随手将那破败不堪的地标恢复成原状,陆压道君看着与周遭环境无异的荒凉土地,正勘察酆都新入口在哪里,忽从地上冒出无数阴兵,夹杂着腥臭味向陆压道君袭来。毫不费力的解决掉那群阴兵,陆压道君活动活动胳膊,已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果不其然,接下来土里又钻出来了比刚才还要多上好几倍的阴兵,陆压道君好笑的扫了眼这群不自量力的小喽啰,轻轻挥挥手,瞬间就将周遭恢复成往日平静。
“姬墨茗,你给我出来!”见越来越多的阴兵不停从地底涌出,不耐烦的陆压道君骂了句“没完没了”,一边消灭着阴兵,一边大声呼唤着姬墨茗。可喊了半天也没见姬墨茗出现,陆压道君也便不再客气,信手捏了个诀,随着一阵强烈白光闪过,周遭那群黑压压的阴兵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陆压道君脚下的土地忽然剧烈震动,伴随着土地陷落声,陆压道君前方的土地多了个大洞,而洞里则是通向深处的阶梯,此刻正往外散发着阴冷气息。
“你这爱躲起来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姬墨茗。”陆压道君看着那洞口,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继而大步向前,走进了酆都城。
陆压道君正独自在幽暗狭长的地道中走着,心口忽传来快要将身体撕裂般的巨大痛楚。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的陆压道君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勉强伸手扶住墙壁,纵使手上传来滑腻触感也没去在意,咬着牙闭上双眼开始运功调息,打算平复这股疼痛。过了许久,陆压道君的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心知这股痛苦来自何方,陆压道君不由庆幸自己之前做了一个正确决定。这种巨大痛楚连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别提身子骨本就薄弱的华仪了。陆压道君暗自庆幸了会儿,待身体恢复了七八分后这才重新迈开步伐,向着更深处走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酆都!”不知走了多久,陆压道君终于走到了最深处,却被守卫在酆都门口的一只凶神恶煞的梼杌拦住去路。
陆压道君本想直接送这只不知好歹的梼杌上西天,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去告诉姬墨茗,白羽仙来找他了。”
那梼杌见陆压道君报上“白羽仙”的名号,暗自思考了会儿这才张嘴询问道:“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陆压道君不假思索的将暗号脱口而出。见陆压道君对上了暗号,那梼杌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退到一旁恭敬的低垂下头,待陆压道君进去后这才走回原位,继续看守入口。
陆压道君轻车熟路的穿过大厅,在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着。不时有鬼族从身边经过,看见他来了皆退避三舍,仿佛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是陆压道君而不是自己一样。
在迷宫般的小径上穿梭了许久,陆压道君在一处紧闭的红色石洞前停止了脚步。看着那如同血液染成的暗红石门,陆压道君正在脑海中回想开门之法,却见石门缓缓打开,只披了件黑袍的姬墨茗半只脚刚踏出门口,视线恰好对上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复杂的陆压道君。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姬墨茗登时愣在原地,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原来,姬墨茗见那个人一直外出未归,正想出门寻找,孰料却碰上了最想见着又最不愿见着的人儿。距离上次陆压道君来酆都已经过了二十余万年了吧,虽说一直保留着他进入酆都的权限,但姬墨茗早就对这件事不抱有任何希望,加上自己和陆压道君如今那势同水火的关系,陆压道君根本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所以这会子陆压道君活生生的出现站在自己面前,姬墨茗除了感觉到难以置信,再无其他。
而陆压道君看着明显楞住了的姬墨茗,心中的无名火忽就燃烧起来,可却在瞬间被姬墨茗眼底的那抹惊喜所浇灭。在前往酆都的路上,陆压道君思考了几百种浇灭怒火的方法,生怕一时克制不住直接把酆都给掀了,可眼下见着姬墨茗那惊喜又畏缩的神情,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人不知静默了多久,气氛沉重的有些可怕。姬墨茗见陆压道君的视线焦灼于自己身上,犹豫再三终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白羽仙,你怎么来了?”不过短短几字,字里行间却满载着错综复杂的情绪。对于陆压道君的到来,姬墨茗又喜又怕。喜的是陆压道君居然会主动来找自己,怕的是陆压道君会如之前一样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这儿毕竟是酆都,若是交起手怕是会被群起而攻之,虽然凭他的本事覆灭鬼族不过弹指一挥间,可终究是要耗费大量元气,也难保他不会受到伤害。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姬墨茗正考虑应对之策,忽听陆压道君强压激动道:“我今日有其他事找你,至于我们的事,改日再算。”
见陆压道君难得的没有耍性子,姬墨茗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同时心底浮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比他们之间的恩怨还重要?莫非真是因为上次搭救的青年?让陆压道君看的比他们之间的恩怨还要重?满心疑虑焦躁不安的姬墨茗瞥了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众族人一眼,“进来吧,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说罢,便和陆压道君一同走进了妄心洞内。
第40章 番外一
没想到自家主子和那陆压道君一同走了进去,一直躲在暗处偷窥的众鬼族部众纷纷走出,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皆对这个不速之客的造访感到好奇。
“喂,我说八只眼呐,你说咱鬼族一直都和那帮子神仙势不两立的,怎么这会子还来了个这么好看的神仙?”
“诶~~~三条腿你居然不知道啊?那个神仙可是俺们大王的旧相好,想当年两个人感情好的整个洪荒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二对呢!”
“哈?那好看的神仙居然是咱们大王的旧相好?不会吧~~~那照你这么说,那个现在天天陪着大王说话阴阳怪调的人是大王的什么人啊?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大王的相好咧!”
“喂喂,三条腿你想死了吗…关于那位大人的事不能随便提的规定你忘了?”
“哎哟我的妈呀,瞧我又忘了,还好那位大人这会子不在,不然我这鬼命可就没有嘞!”
“走吧走吧,做事去了,不然等大王出来了看见我们在这围观,肯定要倒霉咯!”
当下众鬼便散去,各自忙活去了。
毕竟,谁也不想惹自家大王不愉快,不然那位大人可就要找他们麻烦了。
陆压道君静静坐在石凳上,视线随着那摇曳的昏暗烛光来回晃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姬墨茗则站在陆压道君面前,一只手极为随意的搭在石桌边缘,身子微微前倾,想藉着烛火的光亮将陆压道君的面容看的更加分明些。
“我今日是为华仪而来。”陆压道君最终将视线落在专心致志凝视自己的姬墨茗身上。
“就是那日我在星辰之海所救的小仙?”姬墨茗笑笑,“早知道就看着他掉下去算了。”
“那日的面具男是你?”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差点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只觉阵阵后怕的陆压道君缓了口气,“谢谢你救了华仪。”
“你对于我们的过往就那么不愿提及?”难得有机会能与这样心平气和的白羽仙交谈,姬墨茗决意将心中所有疑虑一扫而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陆压道君看着眸里瞬间失去光亮的姬墨茗,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接着道:“你知道的,依我的脾性,此刻能与你这么坐着交谈已是极限。”
许是陆压道君的话太决绝,姬墨茗坐着石凳上仰望半晌石洞顶,方才有勇气将目光重新落在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的陆压道君身上,暗哑道:“说吧。”
“你与九重天如何斗都与我无关,但你永远都不要打华仪的主意,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陆压道君最后通牒般的话语如磐石重重压在姬墨茗的胸口,压得他踹不过气。
“你如此护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姬墨茗试探性的回敬。
“你若敢伤他一分,我便灭你鬼族。”陆压道君吐出毋庸置疑的话语。
“好一个灭我鬼族!白羽仙,你还记得你也曾为了我说出这般话语吗?”曾经独属于自己的所有如今都被那个叫华仪的小仙悉数占去,这叫姬墨茗怎能不恼?可是他明白,这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是自己太过一意孤行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每每想到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心就痛上几分。可人存活于这浑浊世间,又有几时能随心而为?
在昊天塔的二十万年里,每日除了调养生息,想的只有那一步错全盘皆输的惋惜之举。若自己真听他所劝放弃复仇一同做对神仙眷侣,就不会有如今的背道而驰甚至往日柔情不复了?但这又一切又有什么办法?既已决定重振鬼族,而且……他也有了心尖上的人,那自己又为何还要执着?为何还要不辞风霜一次次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感情这东西,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了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陆压道君看着眸里写满惆怅的姬墨茗,有些胸闷。“你若再率鬼族来袭,我必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