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约莫十分钟,山洞里面的空间稍微宽敞了一点,但是紧接着,原本只有一条路的洞口突然分成了三条岔路。叶长生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岔路,然后带着贺九重果断地选择了最右边的那一条。
然而这一切也还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开始不断地遇到越来越多的岔路,明明看上去不很大的一个山洞,但直到你走下去才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地下迷宫。
好在叶长生似乎一直都没有出过错。
他们一直顺着那些路往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再遇上了一个五岔口,叶长生在观察了一番后,突然在中间的那条路前蹲了下去,伸手在地面上摩挲了一会儿,随即像是摸到了一个突起,然后毫不迟疑地按了下去。
只听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眼前的五条岔路突然又合并成了一条路,悠悠长长地通向前方。
贺九重往后看了看,若有所思地道:“这么多条路,如果你选错了会怎么样?”
叶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想了想道:“所有的岔路都是阵法编出来的幻境,如果选错了,嗯,也没什么陷阱什么的,最多也不过是永远被困在这个山洞里罢了。”
贺九重望他:“你倒是想得开。”
叶长生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道:“反正我又不会选错。”他乐滋滋地,“谁让我有攻略呢!”
……这倒确实。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只见那山洞的尽头竟然是个断崖。断崖下面激流湍急,乍一眼看不出水深几许。
“这也是幻境?”
“不,这个是真的。”叶长生指了指断崖对面的石壁,“不过那个是假的。你抱着我跳过去,过去之后就该到了。”
贺九重勾了勾唇:“怎么,不恐高了?”
叶长生站得远远地瞄一眼断崖下面湍急的暗流,愁眉苦脸地道:“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
贺九重低笑一声,伸手将叶长生拦腰抱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给他准备的机会,往前一个轻跃,带着他径直穿过了那面石壁。
石壁后是一个小小的墓室,一副石制的棺材摆在正中央,而四周的架子上则错落有致地摆着一个个的锦盒。
贺九重将正在自己怀里微微发着抖的叶长生放下来,又贴心地在他腿软的瞬间扶了一把,视线在扫视墓室内的东西时,略有几分兴趣地问道:“外面坟包里的那个棺材也是假的?”
叶长生扶着他的胳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道:“棺材是真的,只不过里面的尸体是个木制的傀儡罢了。”
贺九重眯了下眼:“你师父为了死后不受人打扰,倒真的是煞费苦心。”
“谁说不是呢。”叶长生松开贺九重的胳膊站起来,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似的,“我甚至怀疑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当初他可是用了好几个傀儡日以继夜地工作了两三个月,然后才弄出这么块墓地来。”
活动了一下腿脚,望一望堆满了几个书架的锦盒,对着贺九重就道:“这些都是我师父收藏着的东西,有些东西邪性得很,放在哪,要用什么镇压什么牵制,位置都讲究得很,你找紫龙佩的时候别给弄乱了,要不然之后又是一个麻烦。”
贺九重无可无不可地望了他一眼,也没应声,只是自己挑了一个书柜翻找了起来。
这些大小不一的锦盒里装着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上至价值连城的字画古玩,下至某些不知名的野花枯木,不一而足。
贺九重扫一眼手头上的这一件品质上佳的唐三彩,微微扬了眉头朝着叶长生望过去,道:“你那么缺钱,与其辛辛苦苦地摆摊算命,怎么不想想将这里头的东西挑几样卖出去换钱?”
叶长生掀了眼皮瞧他一下,略有些痛苦地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将手上的锦盒放回去又拿了另一个打开来看:“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一件件地放好了的,我想接触都接触不到。而且那时候我又还小,还不明白金钱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合上锦盒再换一个打开来看了看,“再者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凡是我师父收藏起来的东西,或多或少总有一股子邪劲儿,我八字那么轻,万一犯了冲,我怕到时候就算我有命拿,没命用啊。”
贺九重兴味盎然地瞥他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谢、谢谢,这一直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里最被人所广泛认可的。”叶长生头都不抬,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继续翻找着锦盒。
贺九重见那头忙得起劲,扬了一下眉头,倒也不再去打扰他。
随手翻了几个锦盒,突然视线在看到一块雕刻着狴犴的羊脂玉时,眸子微微定了定。
“等等,你过来看看这个。”
叶长生抬头望他一眼:“怎么,发现什么了?”
贺九重将锦盒里已经碎成了两半的羊脂玉给那头看了看:“收藏碎玉也是你师父的爱好?”
叶长生一怔,将手下的东西放下了,赶紧几步走过来凑近看了看那块碎裂的羊脂玉。
仔细将那碎裂的玉放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皱起,低声喊了一句:“糟了。”
贺九重望着他:“怎么说?”
叶长生道:“玉主‘善’,狴犴主‘牢狱’,这块羊脂玉一看就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贺九重“哦”了一声,唇角勾出一个看戏的弧度:“但是现在它碎了。”
叶长生觉得有些头疼,他望着那头,委婉地表示抗议:“你的幸灾乐祸可以表现得稍微含蓄一点。”
那头低笑一声,但是看样子也是不打算改正的。
叶长生将锦盒拿过来走回到了它原本呆着的位置,然后心底默念记了一下屋内所有锦盒摆放的规律后,又计算了一下,迅速找到对应方位的另一个锦盒。
他走过去将那个盒子打开来往里看了一眼——果然,里头已经是空无一物。
贺九重缓缓地踱步过来,视线掠过那个空了的锦盒,唇边的笑意又深一分:“可喜可贺。看样子,你我在车上说的那番话已经应验了一小半了。”
叶长生望着贺九重,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行了,我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用在召唤你这一件事上了。”他将那个已经空了的锦盒合上了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神情忧愁,“我觉得事情突然变得有点麻烦,我想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贺九重笑了一下,没再出声打击他,同他一起又沿着原路出了这个山洞。
进去的时候外面还算是阳光灿烂,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升到了半空。叶长生看了一眼时间,竟然都已经九点多了。
这个时间严格意义上还不算太晚,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板娘嘴里的那个“变态杀人狂”的影响,他们两人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别说出租车,就是连个路过的车辆都少见。
索性本来县城就没有多大,严肃地拒绝了贺九重要带他飞回去的提议,两个人就沿着手机导航一路往回走。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在叶长生的红蓝双条耗尽的临界值上,两人这才终于回到了“客栈”。
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老板娘还没睡,听到外面有动静抬头望了一下,见是叶长生和贺九重两个人回来了,连忙从里头走了出来:“哎呀,小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我可真是担心死了!”
“在外面遇到了一些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奔波了一个下午,叶长生的脸色明显地有些难看,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老板娘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脸上担忧更甚:“诶,你……你在外面……没遇到什么吧?”
叶长生微微抬了一下眼朝她那头望了望。
她突然间这个反应想必是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们。若是按照平常,他这会儿应该就要趁热打铁地去跟这老板娘套话去了。只不过他今天实在太累了,除了想要好好休息,洗个澡睡一觉外,实在提不起干劲儿来再做其他的事。
“没什么。”他礼貌地笑了笑,显然是不打算多说的了,拿着钥匙绕过她便想要上楼。
贺九重便跟在他身后。
然而他还未走两步,一旁的老板娘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挡了一下。
他没作声,只是微微垂下眸子撇了她一眼,老板娘被这一个眼神冷的一哆嗦,心里不自禁地就生出了一丝恐惧,原本想要说的话一齐堵在了嗓子眼,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贺九重等了一会儿,见那头还不说话,眉心微挑,淡淡问道:“有事?”
老板娘对贺九重看起来是颇为忌惮的,但是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我看刚才那个小哥……他可能遇上什么了,看起来不大好。”
贺九重眼皮往下压了一分,略带着一分玩味又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老板娘的表情有些急又有些怕,她不敢说明了,只能支支吾吾地侧面提醒:“反正……反正你今晚千万记得看好他,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报警,或者把他送去医院……你千万要记得啊,可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