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天马行空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仍在那些密闭的仓库里。
在那阵突如其来的震动结束之后,他和以柔差不多把整个厂区参观了个遍,任杰见识到了他有生以来想象得出和想象不出的各种型号各种制式的武器弹药,且库存量之大,也出乎他意料。
“难怪啊,那么多人都想找到它。”任杰不由得感慨,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身旁的以柔显然做不到感同身受,让她惊讶的只有巨大的储量,至于什么型号制式,她毫无感觉,在她看来,这些枪械长得都差不多。
事实上,她依旧对几个小时前的那场诡谲至极的震动心有余悸,她现在颇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风声稍大一点都能让她紧张半天,生怕地震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
“任杰,”在偌大的厂区里游荡了数小时,以柔只觉得又冷又饿,精神还极度紧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我们要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任杰一怔,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脚步亦是虚浮不已,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他矮下身:“不看了,我们回去了。来,我背你。”
他蓦地温柔体贴起来,反而令以柔不好意思起来:“不用啦,我自己能走……”
又怕任杰坚持,她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百米开外的一幢孤零零的巨大厂房:“那边好像是最后一个仓库了……干脆看完再走吧。”
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她纤瘦的身影在一片之中化为了模糊的轮廓,任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失笑,心说女人可真奇怪。
虽然这里没人,但还是怕她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大概跟这里的寒冬有关,天黑的非常快,短短几分钟,他们走到那个大仓房之外的时候,天色基本黑透了。
眼前毫无光亮可言,他们身上也没个照明的工具,以柔登时又害怕起来,只是先前是她主动提的议,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抱怨,便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靠着任杰。
任杰也不总是那么迟钝的,尤其现在他大半的心思都在女友身上,自然能感觉出她的惧意。
“算了,还是回去吧。”他主动铺好了台阶,“这里连个灯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他话音未落,仿佛有人要与他作对一般,屋檐上冷不丁地亮起了一盏吸顶灯,把他们吓了一跳,紧接着,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身处的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这……”任杰仰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些毫无预兆亮起来的吸顶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
他还以为这里已经荒废了几十年,没想到居然还有……电。
以柔也很意外,不过在触见任杰吃惊的表情之后,她却是不由一笑:“算了,还是进去看看吧……你说没灯,结果马上就有了灯,大概有人想让你进去看吧。”
她的话让任杰的面色微变:“有……人?”
“你应该早就有预感了吧?这地方很不寻常。”以柔叹了口气,“我知道不同的地方之间温差会很大,但‘孤岛’显然并没有大到那个程度……我敢说,就算是市内最高的山巅,也没有这么大的雪的。”
“但我们又不可能离开‘孤岛’……”任杰喃喃道,“所以这究竟是哪里?”
以柔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里除了我们之外,的确是还有‘人’的。”
她的指向性很明显,任杰自然听得出来,对,那个老头——说起来,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外出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找这个人,只是后头无意中发现了军火库,并被里头形形色色的武器迷了眼。
为什么灯会亮的那么及时?有人在背后控制吗?是那个老头吗?他在暗地里监视着我们吗?
一时间,重重疑云席卷而来,在任杰的脑子里翻天覆地,让他不胜其烦,最后索性抛开这一切,拉起以柔的手,推开仓库大门,迈了进去。
这扇大门显然闭合很久了,门被推开的过程中,门轴发出粗粝而沉闷的响声,透出了沉淀的年代感,仿佛他们跨过这道门,就回到了二十年前。
里边的空气不太好,毕竟长期通风不畅,且他们的拜访惊动了蛰伏许久的厚厚尘灰,一时间,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太开,以柔更是被呛的直咳嗽。他们不得不背过身去,暂避一劫。
等到尘埃落定,视野逐渐清明,借着外边的灯光,里头潜伏着的庞然大物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这是……”以柔不自觉地掩住了嘴,“飞机呀……”
任杰比她更震撼,几近失声,冰凉的空气倒灌进他的费力,以至于他在一瞬间居然感到呼吸困难。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以及接触过实物,但他第一眼就能断定,这些是货真价实的歼击机。
他数了一下,统共有十来架歼击机,满满当当地占据了空阔的仓库。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六十年代研发的代号为J-7的歼击机,他在父亲保存的旧军事杂志里见过照片和简介。
没想到,烽火机械厂居然还能制造战斗机。
他的视线无法从这十几架J-7战斗机上转移,它们披着红白相间的涂料的金属壳上覆着一层灰,任杰走过去,用手抹去蒙尘,发现机身表面光亮如新。
看起来,尽管在不见天日的仓库里待了二十余年,它们依旧保持的很好,至少外壳是这样。
那性能呢?它们还能起飞、还能战斗吗?
想到这里,任杰的心跳倏地漏跳一拍——它们的存在突然令他意识到这个被几大势力垂涎的军火库为何会被称之为“宝藏”。
它比他以为的还要有价值得多。
且不论外边那十几个仓库里满满当当的枪支弹药,光是这一屋子的歼击机就足以叫人疯狂。
一旦拥有了它们,便可以迅速掌握制空权,再投下爆破弹,甚至是更可怕的炮弹,那么整个“孤岛”都会成为危如累卵,就算整个治管局倾巢而出,也无济于事。
这样庞大而恐怖的力量,绝非人力可以逆转,就算是异能者也只有当炮灰的份儿。
这样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落到治管局以外的势力手里。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把这件事报告上去才行。
任杰打定了主意,立刻拉着还懵圈的以柔转身往外走,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走了?”
他完全没听进去,因为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怎么从这古怪的地方离开,有焦灼,也有期待——他忍不住幻想,等到自己立下大功,说不定,治管局的其他人就会摆脱对他的看法和偏见,甚至还能得到上层的赏识。
也许,他就能和钟云从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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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绍文盯着眼前的人,一向耐心极好的他罕见地掩饰不住自己的眼底的不耐,他深吸一口气,按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还在等什么?”再怎么克制,他的声线还是透出了几分冷意,“不是找到‘钥匙’了吗?”
钟云从闻言微微一笑,他走到柏松边上,拨弄着枝叶,侧过脸,与杨绍文对视:“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已经回答你很多问题了。”
“最后一个。”钟云从笑着举起手,“我保证。”
杨绍文的神情愈发阴沉,然而钟云从假装没看到,低下头,自顾自地摆弄着柏松叶子。
“你说。”
对方还是松口妥协,钟云从并未抬头,却腾出一只手,一伸,一指:“他是谁?”
杨绍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他指的人正是那位空间异能者。
他略感意外,但还是开了口:“他是老谢。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钟云从丢掉手里的枝叶,看了那个老谢一眼,不想,后者的目光也落在他这里,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老谢的眼神阴鸷冷沉,钟云从却是缓缓地笑了起来。
“是有点兴趣……所以具体点嘛。”
杨绍文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谢城,性别男,四十岁,异能你也见识过了,我就不赘言了……这样满意了吗?”
“不满意。”钟云从直摇头,“再详细点。”
杨绍文被他气笑了:“你是要查户口本还是怎么着?”他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老谢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认识他?”
他挑挑眉,意味深长地望着谢城。
谢城却是偏过了脸,看不清表情。
“不能吧?”这时候,“暗影”里有个人出声了,“老谢很早就加入组织了,十几年都是深居简出……您不是说过这小子才刚到‘孤岛’几个月吗?他们不可能见过吧?”
事实确实如此,杨绍文便也暂时打消了疑云,他皱起眉,目光不善地盯着钟云从:“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等到治管局的人来,也无济于事。”
钟云从充耳不闻,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瞧着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的谢城,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姓谢的先生,你认识一位姓苗的女士吗?”
紧接着,钟云从明显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又一次对他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