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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星者 完结+番外 (竹宴小生)


  他可没勇气去找这里的屋主抗议伙食太差。
  煤气炉也是年久失修的老物件儿,从点起火那一刻就在吱吱乱叫就没停过,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锅底,看来一时半会儿水是开不了了。
  钟云从想了想,出了厨房,拿上自己那幅画,出门履行自己的承诺去了。
  盈盈家就在楼上,上个楼梯就到了,钟云从敲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他面上堆满笑容,正要和小姑娘打招呼,却发现探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钟云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一抖,那张薄薄的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对方这时候已经开腔,不太客气地扯着嗓门问了句“谁啊”,他也顾不上捡,战战兢兢地赔了个笑脸:“啊,是苗女士吗?我是来找盈盈的。”
  对方把门打开了一些,灯光也透出来些许,他终于看清,原来脸上是敷了一张面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看来再窘迫的困境,都不能阻止女人追求美的道路。
  苗林芝认出了这位小哥,又听他说是来找女儿的,态度好了许多,热情地笑了起来:“哟,欢迎欢迎!不过盈盈还没到家,你要不要先进来坐坐?”
  她可能忘了自己还在敷面膜,一笑面膜就是一条褶,钟云从悄悄挪开了视线,至于她的邀请,也婉言谢绝了:“啊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就是来送张画给盈盈的。既然她不在,麻烦您转交吧。”
  他说着就要去捡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速写图,不曾想苗林芝的动作比他利索,已经蹲了下去:“原来是给我们家盈盈送东西的,真是谢谢你了!”
  她伸手把画纸捞了起来,浏览的过程中赞不绝口,钟云从给她夸得怪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正要自谦几句,正好看到苗林芝脸上的面膜纸塌了一角,滑稽地挂着,露出了左边的小半张脸。
  他本来要出声提醒的,眼角余光却瞥见她左边颧骨上那处正在溃烂的红斑,舌根一下子麻痹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发病”的征兆。


第22章 第七名死者
  苗林芝对于自己精心掩饰的真容已经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对方眼里的事一无所知,她笑吟吟地同钟云从道谢道别,后者木然地回应着,直至她关上房门,他才堪堪回过神。
  只稍稍挪了一步,他就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手心也捂出了一层热汗,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的后怕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
  在意识到盈盈的母亲真的是位“病变者”之后,钟云从的脑子就变成了一锅烧开的浆糊,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搅来搅去——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变成怪物吃了我?
  直到他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苏闲的住处,当机的大脑才开始恢复运转,开始思考一些问题,譬如,苗女士的病情应不应该告知苏闲等人?以及,是不是要先把她隔离起来啊?
  可他之前完全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正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唬的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偏偏这时候,厨房也传来刺耳的声音,他生怕厨房再次发生爆炸事故,慌手忙脚地冲了进去,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是锅里的水沸腾太久,溢出来了,搞的故障的煤气灶升级了。
  等他关掉煤气灶,消弭了一场潜在的厨房灾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惊觉外边的动静也发展出了升级版——忙乱的脚步,鼎沸的人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惊恐的尖叫,这几道不同的音轨绑在一起,合成了一组令耳膜崩溃的噪音。
  钟云从这下也没有煮面的心思了,他原本只想探听下情况,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慌慌张张地从楼梯上下来,因为太过惊慌,孩子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钟云从抓紧时间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啊?”
  那家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丢下句话就抱着孩子急匆匆下楼了。
  “五楼死人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钟云从钉在原地,好半天才晃过神来,陆陆续续又有人往下跑,但也有好事者往上爬,约莫是去看热闹的。
  钟云从待了一会儿,也加入了往上爬的行列,他倒没有看热闹的兴致,只是居住的楼里出了人命官司,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了解一下情况的。
  五楼出事的单元房与苏闲家同户型同方位,只隔了两层,门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还没靠近就嗅到了一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钟云从迟疑了一阵子,心一横,还是往人堆里挤了进去。
  好不容易穿过各种白眼和抱怨,他总算挤到了门口的位置,目之所及便是一滩蜿蜒曲折的血流,钟云从有点犯恶心,掩着口鼻继续往里看,接着便看到了一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那显然已经是个死人了,僵硬地卧在地上,体型臃肿,血量也很丰富,淌了满地。
  尸体的旁边,还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体型也很敦实。
  “这胖婶在家里好端端地待着,怎么就被人杀了?谁这么狠啊!”
  “舌头都被人割了啊,真是作孽啊!还好她女儿不在家,逃过一劫。”
  “唉哟,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跟她有仇的……你们忘了,今儿早上还差点咬掉她鼻子呢!”
  “你是说……盈盈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惊出了钟云从一身冷汗,他忽然想起盈盈早上来诊所那一趟,也提过她母亲和楼上的胖婶起了冲突,两个人都受伤了。
  可至于为了那点冲突动手杀人吗?
  他才起了一点怀疑,又立即推翻了——盈盈的母亲是一名“病变者”。
  想到这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既害怕又恶心,满脑子都是跑路的想法,可偏偏腿脚不听使唤,他一步步朝尸体走去。
  哭的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小胖妞发现眼前多了个人,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不速之客是哪位,就见他蹲了下来,皱着眉头捂着鼻细细审视着她母亲的尸体。
  “你谁啊?”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口气很冲地问道,但那个人像是没听到,也没有回她。
  死者倒在一架半旧的缝纫机前,旁边还有一张翻倒的椅子,机座下还摆着一件上衣,上头的缝纫线都没有扯断,可以想象死者生前应当是坐着操作缝纫机。
  无可避免的,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尸体右颈上的巨大创口,皮肉外翻。黏糊糊的血液洒了满头满脸,煞是可怖,死者身下的地板汪着一片开始凝结的血泊。
  钟云从在巨大的恐怖和恶心的双重作用下,不得不闭上眼睛做个深呼吸,须臾,他重新睁开眼睛,他不敢轻易地移动死者的遗体,只能用眼睛看。这一回他不再把目光局限在致命伤上,而是打量起尸体的周围。
  他站起来,仔细地观察着缝纫机,很快他就在台子上找到了典型的喷溅型血迹,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被割破了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不多时,他又发现死者的嘴里也别有洞天,嘴边有大量血迹,唇上也有些划痕,微微开合的齿间似乎能瞥见黑洞洞的口腔。
  他想记起方才旁人的评论,明白死者的舌头想来是不翼而飞了。
  黏腻的血腥味引得他一阵阵反胃,他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反应,背过身开始干呕。
  他的不请自来和不合时宜的行为显然激怒了死者的女儿,胖姑娘愤怒地大吼:“你谁啊?在这干嘛呢?给我滚出去!”
  钟云从也知道自己的举止不够尊重死者,可生理反应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的胃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才提了一口气,告诉小姑娘:“你妈妈的舌头……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胖妞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四肢并用拍打着地板,又开始哭天抢地:“她的舌头被人割掉了!就是楼下那个老□□!她早上就差点啃掉了我妈的鼻子!还说要杀她!肯定是她!”
  钟云从被她的哭闹声吵的头昏脑涨,他盯着尸体看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一般,把手放在了死者的肩上。
  他闭上眼睛,胖妞惊诧不解的质问声自动被隔离在耳膜外,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和声音。
  这样的黑暗维持了几秒之后,毫无预兆地切换成一个场景——简陋的客厅,紧闭的房门,还有正在运作的缝纫机。
  又是死者的视角,而他现在所“看到”的画面,正是她临死前的一幕。
  死者生前在缝补一件旧衣服,旧式缝纫机的声音很大,死者专心致志地补着她女儿的旧衣服,目光钉在衣物的滚边上,钟云从无力去控制她目光的走向,只得竖起耳朵注意房门的声响。
  说不定什么时候,凶手就破门而入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聆听那扇门的动静之时,头皮倏地一紧,他蓦然一惊,却无法扭转局面——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他的头被迫向后仰,紧接着,他的颈侧一凉,锋利的薄刃已经深深地捅进了颈侧的血管中。
  那一刻,他几乎化身为死者。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以及金属冰冷的触感,而很奇异的是,他竟然没怎么感觉到痛楚,看来是大失血导致的休克状态,他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恍惚,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感官知觉。也因为如此,他呼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行凶者的脸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机械地睁着眼,拼命地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却是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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