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罪魁祸首好像还嘀咕了一句:“真不经吓。”
……我恐高不行嘛?还让不让人安生躺尸了???
醒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是在医院里,只不过这次他没能独享一间病房,多了一位病友。
“哟,醒了?”他那位身份高贵的病友居然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睁眼的人,旋即,苏闲也跟着转过头,钟云从发现他手里拿着刀和苹果。
居然给别人削苹果。钟云从心里忍不住嘀咕,尽管那个“别人”是他们共同的领导。
苏闲没能领悟到他眼神里的特殊含义,不过确实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看着他充血的双眼,双眉微皱:“眼睛怎么样?”
“眼睛?没怎么啊。”钟云从目前为止还没照过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眼部的异常,而他自己也并未感到明显不适,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苏闲眉心更加纠结,就在这时,另一张病床上的宗正则出声了:“我问过了,医生说,这种眼结膜下出血一般没有明显自觉症状,所以他估计没什么感觉。另外,你也不用太担心,不会影响视力,也已经开了对症的眼药水,两周内会消退的。”
苏闲心下稍安,那边他上司催促道:“既然没大碍就安心给我削苹果吧。”
苏闲登时哭笑不得,不过领导命,不可违,看起来钟云从确实没什么大事,他也就认命地转回去削苹果了。
钟云从在一旁听着,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不痛不痒,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宗大局长不在的话,他应该会趁机卖个惨,讨点好。
既然有灯泡在,那就拉倒了。
可一码归一码,他还是很介意苏闲给宗正则削苹果的,倒不是吃醋,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跟一个半老头子争风吃醋的地步,他就是纯粹的心里不平衡——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咳咳咳咳咳咳!”为了引起某人注意,他愣是把清喉咙演成了哮喘病发作,演技是拙劣了点,不过总算如愿以偿——苏治安官侧过脸无可奈何地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触到他的视线之后,钟云从的气势“噌”的一下子下去了,他挠挠头,左顾右盼:“那个啥……我也有点渴了。”
苏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不由一笑,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宗正则先开口了:“渴了就喝水呗。”
“……”钟云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他瞪了一眼老头子,干脆把话挑明了:“我也想吃苹果。”
宗正则丝毫不为所动:“都是洗过的,想吃就自己拿。”
“……”钟云从第二次被气到失语,片刻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诘问道:“凭什么你吃的苹果有人削皮我的就没有?”
“你问我凭什么?”宗正则微微一笑,指了一下自己,“因为我是局长啊。”
钟云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险些把自己呛死。
宗局长又指着他:“你要是当上局长,你的苹果也有人削。”
这潜台词还能听不出,他老人家就差直接竖块广告牌,上面滚动播放一行醒目广告语——想过上随时随地都能指使别人削苹果的生活吗?治管局的局长考虑一下。
钟云从居然被气笑了,又想起昏迷前的那两句话,这三番两次的暗示,看样子,局长他老人家是认真的。
可越是这样,他的压力就越大。
不是吧?我这么年轻就要走上升官发财的人生巅峰了?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苏闲从头到尾也没能插进这场在他看来十分幼稚的互怼,不过他倒从不着边际的对话中看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好像被当成削苹果的小工了。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领导,心说我帮你削苹果皮是出于对你老人家的尊重,才不是因为你局长的身份好吗?
宗正则有没有看出他的心塞不好说,倒是钟云从那货却是火上浇油拆他的台,他气哼哼地呛了宗正则一句:“哼,就算我不是什么局长,苏闲他还是会帮我削苹果的!”
局长大人转向当事人,挑了挑眉:“哦?是这样吗?”
当事人别过脸:“不会,没有,自己削。”
他的否认三连让宗正则满意地笑起来,钟云从则是怒目而视。
苏闲叹了口气,正想说结束这个削苹果的话题,我们来聊聊正事,比如何慧琼之死的时候,病房的门却被轻轻敲响。
三个人都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医务人员来查房,宗正则应了一声:“请进。”
“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啊?”先进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后边跟着一个略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子,二人都是面带微笑,眉宇之间颇为相似。
钟云从愣怔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来者何人——他曾经在宗正则的办公桌一角看过她们的照片。
她们是宗正则的妻子和女儿。
只不过比起那张照片,母女俩的样貌都有所不同——母亲自然是变老了,女儿则是长大了不少。
苏闲的反应要比他快得多,他立时起身,冲中年妇人点点头:“师母。”
宗夫人气质温婉,眉眼弯弯,她见着苏闲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悦:“苏闲也在啊。”
说罢,目光又落到另一边的钟云从身上,笑意加深:“小钟总算醒了,我们老宗之前可担心你了。”
钟云从还惊讶于苏闲喊的那声“师母”,见话头乍然落在自己这里,没想到对方不仅认得自己,语气还特别亲切,登时就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张口想回话,一时间却不知道叫什么好,情急之下,便随了苏闲的称呼:“……师母好!我没什么事,挺好的,谢谢关心!”
苏闲觑了他一眼,没吭声,宗夫人却显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她的女儿直接替她问出口了:“咦,你也是我爸的学生?不过你好像是新人吧?爸爸这几年不是都没有到训练营兼职了吗?”
钟云从这才搞清楚为什么宗正则与苏闲之间还有层师生的关系在,不过这样一来,他好像真不该跟着人乱喊,毕竟严格来说,他在训练营的教官是霍璟,喊人家宗夫人作师母,还真是高攀了。
就在他羞愧的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时候,宗正则又出声,本以为会挤兑一下他,没想到却是替他解围:“我是训练过这小子,不过不是在训练营里。”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望向钟云从,笑道:“叫我一声老师,你不吃亏吧?”
钟云从自然是巴巴地点头:“哪能吃亏呢,分明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有幸当上您的学生!”
他的拍马屁行径不禁让苏闲扶额:你一个人拯救银河系就够了,拉我下水干嘛?
宗正则对于他的奉承未置可否,他挑起半侧眉尾:“既然如此,先喊声‘老师’来听听。”
喊就喊,反正师母都喊了。钟云从正预备腆着脸开叫的时候,他师母掩着嘴笑了:“行了,别捉弄人家孩子了,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正经些。”
宗正则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女:“你们怎么过来了?沅淇不用上课吗?”
“今天是周末啊老爸。”宗沅淇耸耸肩,手捏着鼻子,“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想来医院呢……我对这里都快有阴影了。”
宗沅淇的眉目跟母亲相似,但下半张脸还是跟宗正则更像,容颜清秀,做派不似父母那般稳重,举手投足间总是不经意带出几分活泼,倒是更有年轻人的朝气。
钟云从听了她的话,有些好奇,不由得琢磨她的“阴影”是怎么回事,苏闲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他跟对方更熟悉些,直接宣之于口:“沅琪怎么了?”
宗沅淇苦笑起来,她母亲叹着气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前阵子她学校的学生打闹,她去阻止的时候,被一个孩子失手推倒了,从楼梯摔了下去,昏迷了很久,最后做了个手术才醒过来。”
苏闲诧异,转向宗正则:“您怎么没跟我提过?”
宗正则面色淡淡的:“私事,没必要跟你说。”
苏闲张了张嘴,但熟知这位上司兼老师的性格,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钟云从跟宗沅淇自然不算熟悉,今天只是初次见面,但因着宗正则的缘故,他对他的家属也自带亲近感,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现在没事了吧?”
宗沅淇正把手里的花束插进床头柜上那个简陋的花瓶里,又分出一半放进了钟云从这边的这个,拨弄了几下,对着他嫣然一笑:“放心,我还算命大,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钟云从也跟着笑了:“没事就好。”
宗夫人也放下手里的保温瓶:“我给你们熬了点汤,哎,就是只带了两个碗,要是知道苏闲也在的话就……”
苏闲赶紧摇头:“我不用,我又不是病人。”
病人钟云从没想到自己还沾了宗正则的光能蹭汤喝,越发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用!宗局伤的比较重,还是让他好好补补身体吧!”
真要说起来,宗正则的伤势还全是他造成的,虽然始作俑者是何慧琼,但钟云从还是相当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