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希望……”
“嗯。”宗正则颌首,“问是问不出来了,只能靠你直接搜他们的记忆了。”
钟云从揉了揉鼻头,心说自己还是挺好用的,难怪局长这么喜欢使唤自己。
这么一想,心底不禁升起了一点小得意。
当然,没让领导看出来,不然又得挨顿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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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琼咳了许久,气管都在隐隐作痛,最后还是没捱住,半路转去了一趟医院。
原本只想开点药了事,结果医生觉得她病情不容轻视,说吃药不够,最好留下来住院。
何慧琼皱着眉拒绝了,她觉着医生多事,要是张既白那样的,估计就懒得废话了,可惜她遇到的比较有医德,好说歹说,把何慧琼嘚啵烦了,最后各退了半步,松口打针。
注射完毕,她摸了一把发酸的手臂,拿起外套,提着一袋子的药,形单影只地离开了医院。
路上依旧咳嗽不停,这让何慧琼怀疑起刚才那一针是不是白挨了。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再转回去了,比起诘问,她更想回去睡一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昏昏沉沉,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摸出钥匙,刚插进锁眼,门后却传来了动静。
何慧琼心里一动,肯定是任杰回来了。
那次母子争吵过后,她真的把任杰赶了出去,之后任杰又回了两次,显然是抱着求和的来意,但她余怒未消,还是冷着脸把人骂走了。
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
算了,今晚他只要好好道个歉,就不跟孩子计较了。
何慧琼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她利落地打开门:“小杰……”
她话音未落,脚下的步伐却是僵在了原地。
“慧琼,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
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的是个年轻姑娘,她身后还站着个鬓发斑白的老头,面相和善,笑眯眯地瞧着她。
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父女。
可何慧琼知道,他们不是。
女子面生得很,可那个男的,她是认识的。尽管他老了很多,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双手后知后觉地哆嗦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居然……回来了!”
第160章 借刀杀人
他们还是没能撬开那五个人的嘴。
纠察队什么时候也能培养出骨头这么硬的家伙了?苏闲扫了一眼铁栏杆后那几个鼻青眼肿的哥儿们,他们都吃了不少苦头,缩头缩脑地蜷着,宛若丧家之犬。
其实焦头烂额的何止他们,苏闲这些负责审问的也是一样,什么花样都来了一遍,搞的身心俱疲,但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他起身,揉了一下纠结的眉心:“大家伙都休息一下吧。”
说完之后,他率先出了讯问室,倚着栏杆,正打算点支烟解解乏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自远而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恰好与宗正则及钟云从二人打了个照面。
他把香烟塞回了烟盒里,目光落在面色稍显苍白的钟云从脸上停留片刻,而后冲宗正则点点头:“您来了。”
钟云从本想开口打个招呼,不过见他一脸的淡漠,又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着他心情好像不太好……因为审问工作进展不顺利吗?
宗正则一看他那副倦怠的神情就知道目前仍是一无所获,也懒得来虚头巴脑的那一套,拍拍钟云从的肩:“去吧。”
钟云从应了一声,正要走进屋子的时候,苏闲又冷不丁地出声了:“今晚大家都累了,不如先收工,休整一夜,明天再继续吧。”
钟云从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等着宗正则发话。
宗正则却是看着苏闲,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端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本来是应该让他缓缓的,只是综管局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三天之内,我们还拿不出证据的话,就只能放人。”
他顿了一下,摇头:“你信不信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过来要人了?”
苏闲垂下眼,不吭声了,钟云从却是恍然明白了三件事。
其一,难怪局长这么急吼吼地找他,原来综管局在背后步步紧逼;其二,难怪那五个人的嘴这么紧,原来是早就知道熬过今天明儿就能脱身了;其三,看样子某人不高兴的缘由……在他身上。
搞了半天,原来是担心我,嗨,直说嘛,摆一副臭脸还以为我得罪他了。
牢骚终归压不住窃喜,他悄摸摸地觑了一眼苏闲,然后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开了口:“没关系,就今晚吧,睡够了吃饱了,我现在精神挺好的。”
这话明面上是看着宗局说的,可实际上是说给别人听的。
钟云从觉得对方肯定是心领神会,结果余光掠过,却发现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是吧?这都听不出来?
他在那一瞬间,对他们之间的默契产生了怀疑。
“嗯,走吧。”宗正则好似什么也没看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又侧过脸瞥了苏闲一眼:“你要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钟云从也附和了一句:“对啊,忙了一天了,赶紧下班吧。”
谁知苏闲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越过他,一言不发地回了讯问室。
钟云从讨了个好大的没趣,举手投足都有些悻悻的,宗正则失笑:“他抽风了,别理他。”
钟云从这下更不爽了:您老人家怎么说话呢?哪有抽风这么严重,他姓苏的……也就是有点傲娇而已。
宗正则才懒得理会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撂下那一句之后就进了房间,钟云从耸耸肩,也跟着走了进去。
时间不早了,钟云从也没耽搁,直接选了个看起来最疲惫的大兄弟,开始试着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宗正则微微一笑:“这小子也算有点经验了。”
所谓精疲力竭,人在疲乏的时候,意志力自然也相对薄弱,对于精神系异能者来说,自然是最大的可趁之机。
只是他没能得到身边人的回复,坐在隔壁的苏闲,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未有任何表示。
“气性还真够大的啊。”宗正则知道此刻的钟云从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的,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揶揄起来,“都解释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要不要我给你写封道歉信啊?”
苏闲扯了下嘴角:“我怕折寿。”
宗正则挑起半侧眉尾:“这‘孤岛’里大家都活不久,再折还能折到哪儿去?”
他的下属闻言倒是露出了个有三分真心的笑容:“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旁边负责记录的另外两位治安官都没忍住笑,颜面不保的宗局长瞪了他一眼,苏闲能怎么样呢,谁让人家是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于是只能乖乖给对方台阶下:“我跟您开玩笑呢,哪能真让您给我道歉。”
宗正则总觉着这低三下四的话听起来却是讽刺十足,不悦地拧起眉,正要呛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安静了许久的钟云从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
他的话都让在场的所有人浑身一凛,苏闲伸手扳过他的肩:“云从?”
他的脸上血色更少了,额角也满是细密的冷汗,他似乎听见了苏闲的呼唤,缓缓地睁眼。
宗正则亦是分外关切:“怎么样?”
钟云从冲苏闲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不生气了吗”,不过一转眼瞄到目光灼灼的领导,愣是把在舌尖上打转的话给咽回去了。
工作场合,不适合调情。
他用手背蹭去额角的冷汗,长长地吁了口气,才出声:“原本,是一个借刀杀人的故事。”
宗正则与苏闲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催促钟云从往下说:“继续。”
从钟云从的叙述里,他们可以确定,苏闲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暗影”的确分裂了。
虽然都是干坏事儿的,但作恶的理念也会不合的,“暗影”内部由此分为了两派,但他们的行事作风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和平分手,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不死不休的争斗。
两方人马都想吞并对方,可惜势均力敌,谁也吃不下谁,这样一来,双方的领头人都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彻底地消灭对方。
苏闲他们在西城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便是作证之一,但在更早之前,两边的冲突就已经开始了。
譬如交换人质那次,本来是其中一方为了博取名声与治管局做的交易,却被另一方搅黄了。
从那次的事件里,也能够管中窥豹,观察出两方相左的行事风格——一方偏温和,想用怀柔手段树立起“孤岛领路人”的形象,甚至不排斥与治管局这样的“官方”部门合作;另一方却坚持到处搞破坏的粗暴作风,并且视治管局为眼中钉。
由此可见,矿区那一站,也是双方斗争的一环。
只是这一次,至少有一方是胆大包天,竟然将治管局也算计了进来——他们故意留下那些尸体,在他们死前就灌输了一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情报,目的就是将治管局引到矿区。
“七分真”是指时间地点都是正确的,而“三分假”则是隐瞒了他们的实际意图——他们并非要抢劫翡翠矿,事实上,去到那个地方的根本不是他们自己人,而是他们的对手;至此,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了,想借助治管局的力量,消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