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微听完,稍作思考,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两生草的木衍力,是属于最为弱小的那部分?”
就算身为木灵修,白公子也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上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即墨微这样问过之后,想了想才道:“两生草是一种灵草,但并不属于木灵修的范畴,它并没有自己的元神。按道理来说,这样的灵草它不属于木灵修。再按道理,木灵修与其他灵草其实是无法繁衍后代的,而两生草属于这个例外。两生草不属于木灵修,严格来说应该也是谈不上木衍力的。这大概就是两生草的特别之处。”
即墨微听到这里,侧头看向池秋钰。池秋钰眉头亦是紧锁,见即墨微看他,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吾等家中有一位前辈,曾经去到过西琨洲,并认识一对木灵修,据传族中并无女性,只通过两生草绵延子息,若按白公子所言,其实,他们的子息严格来说,便不属于这对木灵修,而是属于其中一位与两生草的子息?”
若果然如此,池秋钰便觉得心中所愿,又要不圆满了。毕竟,他与即墨微已然情到深处,若远去西琨洲,最终却还是他一人与两生草的后代,与他在东图寻一位女修繁衍子息,并无区别。这世上自然也有着许多能够不通过灵肉相合繁衍后代的办法。
白公子却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猜错,两位说得应该是单楠树族的木灵修。”
即墨微应道:“按家中前辈所诉,乃是两生族。”
白公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便是了,单楠树族在西琨洲又被称作两生族。他们一族中的修者,与其他木灵修不同,乃是雌雄异株,且不知是何因由,单楠树族中的女修变得愈来愈少,最后竟然消失了。单楠树族的修者为了繁衍子嗣,最后便想出了以两生草来繁衍子嗣之法。但,与前辈所想不同,子嗣并不属于单楠树族与两生草所成,而是单楠树族修者与修者的子嗣。其中秘法,曾经也有其他繁衍生息极为困难的木灵修种族想要知道,甚至为了此事,在极西之地发生过一场大战,也是因此,导致如今极西之地的两生草几近灭绝。这秘法之事,便是我不可得知之事了。”
白公子说完,便看向两人。
即墨微将木香丸取出,交予了白公子。眉间也与池秋钰一般,隐成川字。
白公子将那瓶木香丸接过,打开瓶塞看了一眼,似乎格外满意。
看即墨微和池秋钰都是忧心仲仲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开口道:“其实,早有传闻,单楠树族似乎是洞悉了什么木衍力吞噬之法,若此法传出,西琨洲必将大乱,便有了后来的那一场大战。但此传闻我也只是听说,并做不得准。”
虽是猜想,即墨微却还是对白公子道:“多谢白公子告知这些。”
白公子已将两颗木香丸塞进了嘴里,体内灵气往花苞上快速汇聚,白公子也一副昏昏欲睡,又像是常人醉酒般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轻飘飘的,连说话声都慢了两拍:“当不得什么,前辈若是去了西琨洲,只要有心打听,也会有人愿意告知的。倒是这木香丸,才是我如今急需又不可得的。”
服食了木香丸,看起来更加全无防备的白公子,可以说得上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得毫无保留。
池秋钰看着这样的白公子,隐隐有些好笑,又觉得这样的白公子似乎有些可爱。
见池秋钰露出笑容,白公子亦回以傻傻一笑:“便多谢两位前辈了,我似乎有些困,先行告辞。”
这般说着时,白公子从木墩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池秋钰看得都有些担心,考虑是不是该扶他一把。
白公子看池秋钰站起来,摇晃着脚步摆了摆手:“我…没事。”话音未落,脚步已打了个趔趄。
池秋钰刚御了灵气托了一把,那扇木门又被敲响了,同时在门外出现的,还有属于元婴修者的威压。
即墨微挑了挑眉,御了法诀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位身形修长的元婴期修者,身背长剑,眉目凛然。
白公子感觉到这人的存在,不仅没有表现出结丹修者该有的紧张,还呵呵笑了两声,身形一软已朝着那人扑了过去:“牙箫,你回来了~”欢快的语调,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那人本来看着一身剑气凛然,被白公子这一扑,却似乎周身的气息都锋芒尽敛,温柔了许多。
如此,池秋钰便也顺势收了灵气,让毫无依托的白公子,顺利的扑进了那位剑修怀中。
被白公子成为牙箫的男子,将扑在怀中的白公子扶住了,如剑器般铿锵的男声问道:“你吃了什么?”
“呵呵,木香丸~”白公子黏黏糊糊的腻在那人身上,凑到牙箫耳旁哼哼唧唧道:“舒服~”
“木香丸?”牙箫似乎有些惊讶,问道:“你从何处……”
话未完,牙箫便看向了即墨微和池秋钰。
即墨微从木墩上站起身:“磨溪仙山墨读堂即墨微。这位是道侣池秋钰。”
“原来是墨读先生,久闻大名。”牙箫将白公子往怀中扣住了,朝着即墨微拱手为礼。
即墨微便也客气还了一礼,道:“问白公子打听了些想知道的事,便以木香丸为礼了。”
牙箫的视线往池秋钰面上划过一圈,便也未再细问这木香丸的来处了。毕竟,这位池先生,自成为即墨微的道侣,也渐渐为人所知。丹生子这个名号,也已经不仅仅是为停云坊之人所知,而是早已传遍了整个东图。
其人以丹为号,就算所出竟是西琨洲才得见的丹丸,似乎也不足为奇。
牙箫便也朝着池秋钰又一拱手,道:“木香丸正是小白急需之物,与两位也算缘分。在分安岛暂居的这段时间,两位但有所求,有求必应。”
“倒不敢当。”即墨微笑了笑,婉拒道。
牙箫也似全未收到这份拒绝,听怀中人因自己回来,都开始打起了小呼噜,只道:“小白睡了,这里先行告辞。”便一拱手,将人往怀中托住了,转身带起一阵剑风,帮两人将门扣上,便一闪身已经离开。
庭院中,一时有些安静。过得片刻,才听池秋钰道:“若是两生族秘法,且曾引得极西之地大战,此行,怕是……不易达成所愿了。”
事涉子嗣,池秋钰比即墨微更显得忧思慎重。
在其他时候显得不那么精神的即墨微,听得池秋钰似乎沮丧,自己反而镇定了起来,应道:“丹生也往好处想,至少,可以确定这秘法确实存在,且届时所能达成所愿,这子嗣便是我与丹生的。”
池秋钰果然便被这句话安慰到了,亦被即墨微这神采奕奕的模样打动,笑应道:“先生言之有理。”
第60章 苦甜
两人在这白台居中安住下来, 等着韩笑声消息的两日间,也将这分安岛逛了一圈。
这分安岛上, 与五台城一般, 除了修者的坊市, 地处白台居山后内城的,还有凡俗中人的一方小镇。与修者的来往匆忙不同。那方小镇中,还有朗朗读书声的少年书舍。其中不少垂髫小童,亦在书舍中随着先生颂诗。
带着两人往这处过来的海均便介绍道:“这分安岛内城, 便也是我的出生地。若有仙根的便能被来往前辈收入门下, 若没有仙根的,便也好在这书舍中喜得字词, 好在外城中谋职。”
若不去看这些残酷,池秋钰倒是很喜欢书舍的氛围。
回程路上, 池秋钰与即墨微携手而行, 侧首笑语道:“等我们有了子嗣,便寻个分安岛这样安静处所, 开一家这样书舍,你做先生, 让先生这‘先生之名’, 也名副其实,如何?”
即墨微虽也觉得方才那书舍氛围不错,却对另一事很是介意,挑了挑眉,问道:“你称我先生倒也罢了, 竟还想寻更多人来叫我先生?”
池秋钰轻笑:“我口中这‘先生’二字,显然与那‘先生’二字不同,先生竟连这点区别都听不出来么?”
“有何不同?微愚钝,听不出来,不如丹生为我详解一二?”即墨微也笑应。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池秋钰才不入套,只狡黠带过。
即墨微也不深究,只乐在其中,道:“那不如,丹生再叫我一声,让我体会体会,有何不同?”
“先生~”池秋钰便笑着喊道。
这二字自是情深意绵,与那书舍中幼童语含敬仰之音,自然不同。
即墨微便做颔首状,应道:“嗯,却有不同。可还有更不同的?”
池秋钰便只笑而不语,两人说笑间,便已回了白台居。
从白台居外进来时,今日在柜台前的人,便已经不是白公子,而是一身凛然的牙箫。见两人归来,牙箫只颔首便做招呼。堂堂元婴剑修,竟只窝在在分安岛的小小一间客栈之中。看牙箫似乎还怡然自得,池秋钰也不禁觉得世事就是这般奇妙。
在分安岛呆了不过两日,韩笑声与其余几人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即墨微处。
“自称珩天丹师的那位元婴中期修者,已经出发往分安岛来了,最多再有两日,便会抵达分安岛。”即墨微收到这样的消息时,便见坐在他对面的池秋钰,不自觉便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