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小事,”尚渝得了便宜可不会卖乖,“责罚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也不是去救你的,你别误会。”
白飒不解。
尚渝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着去给你收尸的,零碎还能入药。”
白飒:……
“不过你还算可教,”尚渝拍拍白飒的肩,“本医仙就不计较了,其实就算你不来带我走,我也不会久留,毕竟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白飒:……
“当然,你的也重要。”
白飒推开尚渝的手:“在下清楚医仙的意思了,医仙不必再说了。”
“在下就是想着报答医仙,您若有什么危险,在下定当一命还一命。”
尚渝心头五味杂陈:“行吧,你这人口气也挺大的。”
白飒:……
劈死他应该算恩将仇报,情理不容对吧……
第4章 长风
皇宫到了晚上戒备更加森严,白飒抱刀隐在树上,白日睡过,到了夜里很是精神。
“白统领真是找了一个好位置。”
有人在墙头笑道,不用看也知道是御林右卫统领曲晖。
白飒回道:“曲统领要是想来,也可以挤上一挤。”
御林军分左右两卫,虽都为统领,但以左为尊,礼上白飒还是压曲晖一级,两人同期进宫,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不能说不对付,但曲晖心中总归是不舒坦的。
“白统领好生看顾,这里就不打扰了。”
说着曲晖在宫墙上就跃走了,白飒没放在心上,继续专心看周围。
“沙沙——”
循声侧头看去,白飒见一人翻上宫墙,警惕看周围。
白飒屏息,拈叶一片扣于手心,在对方跃出刹那弹出。
对方反应也算快,一拧身就避开了,抬头看上方。
白飒微微低头,借树叶掩映:“这么晚不好好睡觉去做什么。”
对方松了一口气:“白统领。”
光看刚才身形,白飒对何人就猜了七七八八,一开口就更是断定。
“长风,今晚不到你当值吧。”
对方不吭声。
“又干什么去。”
又,这是秦长风第二次被白飒捉住。
不过也是,秦长风的身手也就白飒能压他一筹,其他人当值也捉不到他。
“这是在下的私事。”
白飒低低笑了一声,跳下树。
秦长风其人虽生于书香之家,却偏偏做了武夫,平时还能邹上两句,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但是莽这一事上,无人出其右,倒有武夫脾性。
“别藏了,干什么去,落人口实有你好受。”
白飒在左卫里有威望不仅仅因为武艺高强,还因为他相当护短,左卫位不算低,看着的人也不少,白飒这也是为他考虑。
秦长风思虑半天,磨磨蹭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视若珍宝地打开,白飒探头看,里面放着一个玉佩。
附字条:君子如玉,当佩之。
白飒考究地看看秦长风:“哪家姑娘?”
秦长风摇摇头,白飒耸耸肩:“不说算了。”
说罢跳上树:“明早早操,迟了敲断你的腿。”
秦长风郑重行了一礼,转瞬离开原地。
看秦长风消失,白飒一阵怅然,自己堂堂统领,竟然还不如属下有桃花。
败哉败哉。
不过借左卫名头,城中愿嫁自然还是不可胜数。
谁料世事无常,仅仅几个月后,这世间,便无御林左卫。
箭伤虽深,但幸未伤筋骨,白飒本是武夫,皮糙肉厚,好得也快。
白飒在亲王府呆到第七日,行走基本方便,就在院子里偷偷练起了刀。
武艺一日不可疏。
这是在山上养成的习惯。
仆人偶见白飒练刀,心里啧啧赞叹,想如今当小倌也不容易,不仅要伺候主子,还要舞刀弄枪,强身健体,看尚医仙柔柔弱弱倒是很生猛。
白飒期间也见过几次仁亲王,不过都是在树上或者屋里,一般这个时候尚渝会和仁亲王对弈,白飒眼神好,也能看出点趣味。
是日,仁亲王又来找尚渝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下的没什么杀气,纯粹休闲,白飒当时练刀不及躲避,只能两步窜上树,倒是震得伤口生疼。
好只是看起来好了,运气腾跃,还是不太适宜。
“尚先生,本王准备成亲了。”
不仅尚渝一惊,白飒在树上也是吃惊。
世传仁亲王年少算命,是个孤鸾,先皇气得宰了十几个算命的术士,不过迄今为止,倒真还没见仁亲王选过王妃,狩猎受伤后,腰力不济,仁亲王的侧室也没产下过一男半女。
这本该是个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尚渝的脸色却不太妙。
半晌,尚渝轻生问:“王妃何人?”
仁亲王抬头看了一眼尚渝,微微一笑:“尚先生所医之人。”
尚渝感觉有点捏不住子。
“尚先生不必介怀,即使您未曾医他,这个亲,我也是会成的,”仁亲王落下一子,“结束后,就准备葬礼,届时尚先生再离开吧,至少,等婚礼结束再离开。”
尚渝呆呆看着棋盘,见对方生生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局。
仁亲王掷子:“尚先生棋艺卓然,本王佩服。”
说罢,紧了紧外衣:“明明马上就要到盛夏了,还在刮冷风,尚先生也记得多添点衣。”
尚渝好久才找到声音:“在下,谢王爷关心。”
仁亲王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离开,尚渝坐在桌前发呆。
白飒慢吞吞从树上蹭下来:“尚先生,怎么了?”
尚渝没有回答,开始分拣棋子,白飒在一旁帮忙。
“唉,我在想拿你怎么办?”
白飒以为尚渝会说说刚才的事,一开口白飒也没料到。
“尚先生担心什么,在下自有生存之计。”
下山之后,基本没有几个人关心过他,也就左卫抱团取暖,现下又都离他而去,萍水相逢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夫反而挂心他,白飒不可能不感动。
世人道医心仁厚,诚不欺人。
“不,我是想,到时候你好了,我要是没把你送回青楼,我这脸往哪搁。”
尚渝摇摇头,痛心疾首。
白飒手下一紧,恨不能一个拈子飞刀,送尚渝入先人之境。
这一天天,总有那么一两次让白飒想恩将仇报。
婚礼定在十天后,本来因为谋反一事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皇帝到底不可能拿自己的亲弟弟开刀,何况还是救过自己的亲弟弟,谋反一事早都自行化解,无人再提。
白飒的心里反而沉甸甸的,仁亲王谋反子虚乌有,那岂不都是左卫的错责?他们御林左卫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白飒本来还抱着些希望,却在一日看皇帝微服来仁亲王府,明显是有清流言蜚语的打算。
在树梢看见皇帝的白飒心头五味杂陈,皇帝身边跟着曲晖,看起来好不风光。
御林左卫肃清,右卫自然如日中天。
白飒郁郁回屋,坐在床头,心如死灰,想着还不如当日共赴黄泉,都是兄弟,路上还有照应。
白飒心头沉甸甸,尚渝也好不到哪去。
再怎么说尸体也是他补的,说不定他不补,看拔箭后尸体的样子,说不定仁亲王那颗火热的心还能清凉几分。
都是痴人。
尚渝摇头晃脑瞎画画,想起邻屋的白飒,心情不好,当然要去祸害别人。
谁知一见白飒,那人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看见尚渝进屋,白飒沉声:“多谢医仙救命之恩,可惜白某今生无法报达医仙,若有来世自当做牛做马,若无来世当衔环结草。”
说着就要下刀。
尚渝还算机敏,抄起墨砚就丢了过去,白飒日日习武,想也不想提刀削过,墨砚化为两节。
“你就是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尚渝一脸阴沉,“你置仁亲王于何地,至我于何地?”
白飒可以不管仁亲王,何况是那人让他们背谋反之名,但他不能不管尚渝。
思前想后,果觉得自己莽撞,颓然松刀:“尚先生所言极是,白某不会让您为难。”
尚渝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白飒确实没有那么不开窍。
白飒其人,忠信耿直,如果说因为看见秦长风的尸体让他怀疑白飒赤诚,如今交往十多日,便无怀疑。
不过也是因为其人磊落,少不得左卫一事是旁人设计,因为尚渝也无法相信仁亲王这个儿女情长的人能谋反。
“其实有一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但您是我恩人,我也不可事事追究,”白飒看向尚渝,“你是怎么和仁亲王交好的。”
尚渝皱眉,最后叹息,拉过椅子坐下:“一年前前,仁亲王派人来我过访之地寻我,望我给他医病。”
“你应该也知道,仁亲王年少落马,不能久站,腰力不足,希望我能给医治。”
白飒颔首,只是奇怪,仁亲王这伤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想起来治了。
“后来他找到我,亲自写信邀我,言辞恳切,那时我在别国游历,先托了药给他,之后来过一次,疗效尚可,只是此乃旧伤,时隔多年,不好调养,我许诺再来一趟,谁知再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