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那人步伐渐近,两人都能在自己脑海中描绘对方的容貌。
傅慊看白飒一袭白衣站在那里,飒飒英姿,恍若是梦。
每往前一步,傅慊就觉离那人远一分,那界限没有丝毫屏障,不知为何在傅慊眼中比起那天堑鸿沟也是不遑多让。
待傅慊到那界限前,低头看了看,一抬腿便是迈过去,继续慢慢走向白飒。
白飒也不退,看那人到眼前,贴近过来,探出头在白飒耳边,仿佛亲密的交颈。
傅慊微微张嘴——
“嗝——”
酒气弥漫。
白飒:......
傅慊做完这些立刻后退,站在那界限后笑眯眯看着白飒,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有一瞬间白飒似乎窥见一些熟悉的影子,这人古怪的性格藏在这叫做傅慊皮囊之下,时不时探出来搔一下旁人,一同过往。
只叹这人不认自己的道,势要殊途。
白飒没有多言,伸手抽刀,直指对方:“傅慊,刀剑无眼。”
说罢再不多言,提刀扑面而来。
第一刀刀还未到,刀意已至,傅慊未想到这变故,应对不及,只能就地狼狈一滚,堪堪躲开,谁知第二刀紧随其后。
傅慊无奈,只能抬手应对。
到底傅慊醉酒加上心中缭乱,不过五十招就是落败,倒在地上,白飒的刀顶在他胸前。
傅慊低头看看刀,又看看白飒,把自己的胸口往前递了递。
白飒却利落收刀:“你意不在此,我胜之不武,明日同一时刻,我再来,务必全力以赴。”
说罢转身,踏着朝晖而去,渐渐没入金色。
傅慊痴痴看那人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勉强撤回目光,有些落魄地爬起来往回走,没发现在那林中一道白色一闪而过。
两人如此战了三日,却迟迟不见白飒取傅慊性命,正道有些着急,但着急归着急,他们也没人敢去挑衅傅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飒身上。
这么战到第四日,白飒看天边日光初露,加快手中动作,傅慊明析,虽心中不舍,还是习惯性让白飒两招,两人打个平手。
白飒后退半步,准备收刀,只这一瞬息,忽然一僵,刀就落在地上,硬生生咳了一口血,再看手已经泛起了黑色,白飒错愕,头脑混沌。
这人...真会对自己用这无解清冥毒?
傅慊大惊往前两步,白飒急急后退,抬眼眸光破碎看对方。
傅慊大概还是想要自己性命的。
看见白飒望来的目光,傅慊只觉心如刀绞,赶忙辩解:“我不会...”
只是白飒已经无法继续听下去,眼底一黑就是往前倒去,傅慊忙伸手接住白飒的身体,紧紧揉在怀里,有些失神把话续完:“害你...”
再抬头看见那邵无晦站在林边,后者看计划走上正轨,便是挥袖离去。
傅慊咬牙,抱起白飒急急往那双仞山中去。
化为晨曦下的一道黑色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看见了一个bug,暂时懒得改,捂脸,估计完结就忘了
在想玩和学习中挣扎求存,只有写文能加深一点负罪感
第37章 同归
那日傅慊得医圣亲笔书,见那书中详详细细记录了与傅慊分别后其去西原,过双仞到南冥废墟的过往。
——余尝百草,得医术,行走四方,以医渡世人,只是这多方游历,仍未能找到那清冥毒的解法,吾曾机缘之下救那南冥教主傅慊一命,日日相对,试图从其身上得清冥毒解法,只是时日流逝,却无从找出方法。
——后吾与其相伴,游历四方,巧合下发现玉可勉强抵抗清冥毒,然作用仅止于此,因其所托,吾以玉针入其体,封其经脉,阻断毒素流通,只是其人不可中毒,否则必遭反噬,痛苦不堪,若有个万一,解封经脉即可恢复百毒不侵之体,不受反噬之扰。
......
——吾后去那南冥废墟查探,却看那苗圃因被火烧露出些物什,取出竟是那南冥教过往清冥功练至大成之人的名单,那傅慊竟不是第一个得此大成之人。
——据名单记载,这些大成之人得功法大成多年少,只是没有一人能活过弱冠之年,因那毒功诡奇,要引毒入体,练功之人必要日日忍耐毒噬经脉之苦,大成之人到弱冠多会因毒素积沉,侵蚀心脉,毒发暴毙。
——只是那傅慊却不受此困,安然成长,其曾告诉吾其出身,想来因其出生异于常人,心脉强坚,不受毒素所侵。
——因而吾斗胆猜测其心头血许是世间可解百毒之奇物,只是此猜测太过荒谬,且此方法若真不免有失人道,故不可告知世人。
书最后医圣又写——
“ 此解法吾不敢确定,亦不敢公之于世,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此法,另尚渝若是得见,务必小心,人心险峻,世事叵测,万不要轻信他人。”
想来那邵无晦得到的只言片语也是这些内容,只是医圣已死,也无人可证此言,何况傅慊恶名在外,旁人别说心头血,便是身都近不得分毫。
但白飒不同,而这世上恐也只剩下白飒可以得其信任。
那日邵无晦林边一望,更是确定这傅慊心里有白飒,彻底放下心来。
无论成败,必伤傅慊!
傅慊带白飒回那废墟,清扫出来一片干净之处置白飒于其上,伸手搭脉问诊。
甫一落手,傅慊脸陡然扭曲。
问水寒——清冥三重亦称此名。
此水非彼水,讳之忘川。
忘川之水,灵魂渡之,试问水寒否
傅慊不知。
但对白飒而言恐是噬肌碾骨,痛不欲生。
好在这邵无晦功力不深,也不知哪里半路出家的人带他,这毒亦没下在致命之处,白飒得以残喘,只是这毒素已经随白飒运功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了,纵是白飒功力相当,怕也是活不过半月。
傅慊见白飒如此,悔不当初,本来以为把这个人送离自己身边再不见面便是安全了,只是没想到却让这人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再想那邵无晦更是恨之入骨,恨自己当初在空峒为何心软放那人一命,而今让白飒遭这活罪。
傅慊只觉心若油煎,苦不堪言。
等了不知多久,白飒方幽幽醒过来,只觉身体剧痛,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
白飒微微抬眼,看傅慊坐在床边,蹙眉神色痛苦。
只这一眼,白飒便不动摇了。
就是这人真来取自己性命,也是甘愿了。
看白飒醒来,傅慊急忙道:“白飒,我没有...”
“我知道,”白飒打断傅慊,“我信你。”
短短六个字,傅慊吊起的心又慢慢落回原处,这世上也就这个人有这等本事。
“我一直小心提防邵无晦,只是最后还是疏忽了。”
一句话彻底撇清了傅慊。
傅慊不知再说什么,无声紧紧牵着白飒,只觉情难抑制,痛难舒解。
再近这人身一次是他多少次朝思暮想的无奈。
却未想不得不在这种境况下。
白飒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问问自己还有几天活头,只是看傅慊那个模样又不忍心,最后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傅慊没有听清那个“我们”,只听见了白飒说回去,不觉有些恼怒,冷声道:“回去?若是回那正道你便是骨头都剩不下分毫。”
看这人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白飒无奈,低声道:“我想回...羽归山。”
听见这句话,傅慊一愣,思绪一下飘远了,许久才回归。
傅慊低头看白飒期盼的目光心头颤动,想这世间的有情人莫不是真可以心意相通不成?
傅慊喉间苦涩,紧了紧白飒的手,低声道:“明天。”
白飒而今坚持不了多久,说是第二天,第二日前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再逆浑泽回羽归。
临行前,傅慊找出来一玉刀,挑了一些自己的心头血滴在那边境枯木上,见那因毒枯败的树木竟真是又露出几分生机。
又给教众试试,后者得几滴血饮罢,只觉周身痛苦立刻减了半分。
看见这样傅慊心头稍定,转头取了自己心头血给白飒。
白飒看那人端上来一碗莫名其妙的东西喝了口,皱眉:“这是什么?难喝。”
傅慊眉头一竖:“闭嘴,喝!”
白飒立刻乖乖闭嘴。
两人相携离开,从那浑泽归去,奇怪的是这一路竟然没有正道阻拦。
傅慊说针灸可以延缓毒素,纵是不愿,白飒也只能忍耐。
在船上时日白飒只担心自己坚持不到羽归,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非但没有越来越糟糕,反而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反观傅慊不知为何越来越虚弱。
待过了一个月,白飒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傅慊没让白飒看出更多异常,只是困倦的时日变多了。
白飒惊讶于这清冥功竟然真的可以抑制,遂告诉傅慊自己的感觉。
傅慊听了大放厥词:“本医仙说过了,但凡有一口气,我也是能吊活了,还骗你不成?”
白飒知趣拱手:“傅先生医术了得,白某佩服,佩服。”
这样走了半月,两人顺利抵达羽归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