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找了多久,兮言觉得自己腿都麻了,才听到岩睚说话:“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你。”
兮言觉得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心里忍不住拆台,你那一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的愤怒的表情能叫讨厌?
“我讨厌你待在那蠢货的怀里。”
兮言:“……”他哪里蠢了?!
岩睚气呼呼地吼出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不关你的事!”
“你是我的。”
“不是!”
夏莜染往房间里走了一步:“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必须属于我,你是我的。”
“你——”
岩睚总算抬起头,也终于看到弟弟在夏莜染怀里,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这混蛋弟弟,再也不要对你好了,没心眼地在外人怀里睡得这么香!简直欠打!
想是这么想,岩睚动作更诚实,她猛地直起身,瞪大眼睛,气呼呼地喊道:“把弟弟还给我!”
见岩睚看过来,夏莜染这才将手中雷火收起来,雷火一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她却柔声笑道:“你过来。”
岩睚想了想,道:“你把弟弟放在哪儿,等你走了我去抱!”
夏莜染笑得更深了,声音也更柔:“你过来,我就把弟弟给你。”
岩睚看着夏莜染,发现并不能从那双已变回黑色的眸子里看出什么,只好妥协:“兮言,放我下去吧。”
“嗯。”兮言如言将岩睚放下,起身前提醒道,“小心点,她现在情绪很不对劲。”
岩睚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她……不会伤我的。”
岩睚走到夏莜染面前,她发现夏莜染的脸色很差,像是生气被消耗了一样。
“你……”
岩睚正想说什么,不料一道残影闪过,夏莜染怀里一空,小不妻已然不见。
只见十步之外的窗边站着个清雅白衣女子,表情痴狂,怀中抱着小不妻,夺走小不妻的人显而易见。
“莜染,我月巧儿哪里比之不上这个黄毛丫头?就因为她,你便要弃我而去,可她呢,明明有了你还要与个沾花惹草的臭男人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自称月巧儿的女子一脸愤怒,清雅秀丽的脸因嫉妒而扭曲。
“……”兮言眉毛一突,不满道,“本宫如何沾了花惹了草?月姑娘你可别胡乱嚼舌。”
但月巧儿对兮言的话当耳旁风,执拗地望着夏莜染,神情地说道:“莜染,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便原谅你的薄情无义。”
岩睚气愤地瞪着夏莜染,这女人才是沾花惹草,不仅沾花惹草,还男女通吃!
感到岩睚的目光,夏莜染伸手想去摸摸岩睚的头,不想却被岩睚躲开,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收回手,柔媚的面庞一凝,沉着脸看向月巧儿。
“呵~情?”夏莜染冷笑,“我不介意你出身青楼,待你如金兰,而你却为了你所谓的情来勾引我的未婚夫。你的情,我可真是不敢当啊!”
“不是这样的,莜染,我不爱他,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
夏莜染缓缓向月巧儿靠近,岩睚却发现夏莜染的步伐有些虚浮,岩睚这倒觉得怪异了,夏莜染的本事她自是见过的,或许比之自己还略胜几分,怎会叫这女子将弟弟夺走?
等一下!
岩睚怔怔地望着夏莜染的背影,她忽然想起来,貌似是从这女人收回雷火之后,女人就呈现出了这种虚弱状态。
难不成……
“别把所有人都傻子。刚刚还给我来了个自杀的戏码,现在,我已经没兴趣看你的戏了。”夏莜染打断月巧儿的解释,“把孩子给我!”
月巧儿咬着下唇,泪水绝了堤般脱眶而出,她大声地哭泣着,眼睛通红,眼神渐渐疯魔。
房中其他三人都看着她发疯,兮言命人拦住欲来看戏的人,忽然,月巧儿大笑起来,她快速跑到窗前,将手伸出窗外,又哭又笑:“呵……呵呵呵……莜染……莜染,你说,若是这孩子死了,那丫头会不会恨死你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见那月巧儿的动作,岩睚却面不改色:“蠢货,你可以试试。”若弟弟是寻常小孩儿,她或许会担心,但要是弟弟被这么摔“死”了,岩睚只能说想太多。
知道岩睚是妖的兮言见岩睚表情如此淡定,便也安下心来。只是夏莜染并不知晓,她本就挺喜欢这爱黏糊自己的孩子,而今晚这孩子跌跌撞撞地跑来找自己,现在却又在她手中被月巧儿夺去,她自然既担心又自责。
小不妻脱了熟悉的人的怀抱,已经醒了,看到陌生的面孔,又看到旁边离得最近的是他喜欢的大姐姐,便努力地往夏莜染伸着小短爪子,咿咿呀呀地喊着:“姐姐……”他还记得不能在外人面前把牙齿露出来,所以嘴巴张得很小,说出来的话模模糊糊的,像是怕极了的模样。
月巧儿痴癫地笑着,她猛地用力把小不妻往窗外扔出去——
就是那一刹那,夏莜染同时往外扑出去,将小不妻护在怀里,但她方才强行收回雷火,此刻灵力反噬,力量尽失,此刻竟比普通人还不如。
就算从再高些的地方跳下去,弟弟也不会有危险,但岩睚完全没想到夏莜染会扑出去,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叫月巧儿的,会在夏莜染跳出去的时候给夏莜染补上一掌,并且还成功了!
第54章 只能是我
毒蛾在空中翻飞扑扇着大翅膀,萤萤鳞粉簌簌落下,似点点烟火,不似人间凡物,最后停止于主人肩头,宛若栩栩如生绣图,叫人分不清真假虚实。
归麒与亓官慕寒一同停下来,四处瞧了瞧,这里位于一栋灯火阑珊的红楼外的小巷,里面人声鼎沸,感觉十分热闹。
夜蛾将他们带到了这偏僻的巷子,左右瞧了瞧,突然听到什么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在他们站着的上方,二楼有个窗户与众不同。
窗外挥舞着小爪子的娃娃时,立马就认出来,那是自家的便宜儿砸。
所以在看到那个陌生女人不管不顾跳出来把自家儿子护在怀里的时候,归麒有想过要不要让这女人当自家儿媳妇。
也就几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归麒自然也发现了一手心漆黑的毒掌拍在了他预定儿媳妇的背上。
看到预定儿媳妇像断翅的蝴蝶坠落下来,归麒想也没想,便上前接住,并脚下一点,轻轻松松跳到那窗台上半蹲着。
看到徒弟的动作,亓官慕寒虽猜测事出有因,但冷峻的脸上隐隐扑了一层更厚的冰霜。
被夏莜染护在怀里的小不妻把脑袋冒出来,眨巴眨巴眼睛,看到气若游丝的夏莜染,嘴巴一瘪,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了。
没想到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一熟悉到骨子里的戏谑男声:“小东西,怎么才见面就要哭?”
小不妻猛地一震,抬头一看,金豆豆不要钱地掉,小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归麒怀里钻:“呜呜……娘亲!娘亲!”
而房中正在使劲揍月巧儿的岩睚听到归麒的声音,用力扔开鼻青脸肿的月巧儿,也猛地扑了过去:“娘亲!”
兮言躲开岩睚扔过来的“人肉沙包”,看到岩睚口中的娘亲时,脸色的表情有些微妙。
若是没看错,这是个人类,虽然相貌佼佼,但绝不会让人看错,至少他可以肯定——这是个男子。
半蹲在窗台上的归麒随岩睚扑过来的力量,微不可视地往后仰了仰,但失重栽倒的画面并未出现,而是如磐石一般稳定住身体。
看似削瘦的身体实则蕴含着坚不可摧的力量,他再不是当初那个连活下来都只能奢求,无半分自保的羸弱丐儿。
但还不够。
归麒心里知晓,所想挡在亓官慕寒面前,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他还差的很远。
本来还想赖在娘亲身边的岩睚突然感到周围气温下降得有些迅速。
抬头便看到娘亲身后悬空而立着邪尊大人一只,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已和不怕死还在往娘亲怀里钻的弟弟,以及被娘亲抱着的已经昏迷了的夏莜染。
不光是岩睚和鬼不妻抖了三抖,就连昏迷中的夏莜染也感到邪尊大人的低气压,不自主地缩了缩身子,挨得离归麒更近了半分,意料之中,周围的温度变得更冷了。
“嘿……嘿嘿……”岩睚连忙后退,离娘亲远了两步,讨好地喊道,“阿邪~”
归麒挑了挑左边的眉:“叫谁阿邪呢?”归麒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师尊,勾着唇邪笑,慢慢说道,“叫——爹——爹~”话音还未落,归麒仿佛就听到了某只冰山全身上下的冰层都咔嚓咔嚓裂开的声音。
于是乎,在归麒催促的眼神之下,岩睚硬着头皮,但眼睛却亮得很,局促而又激动地喊道:“爹爹。”岩睚从破壳便在亓官慕寒身边,本就是将亓官慕寒当做至亲。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对归麒以外都十分寡言冷淡的亓官慕寒破天荒地点了点头,难得一见的柔声,仿若冰川之上的一点绿色新芽,柔了整个冰雪世界。
“嗯。”
在归麒怀里的小不妻则悄悄咪咪的从归麒的胳肢窝下面冒出个毛绒绒的发顶,接着慢慢、慢慢地冒出小半个头,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直到对上那双冷清浅淡但并无恶意的眸子的时候,那双黑眼睛微弱地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