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我又一次成功地把气氛搞得很奇怪。我不知道韦恩那个铁皮人是怎么忍我的。
停了一会,韦恩说:“而且你还会附魔,你会做那种超贵的魔法首饰,赚了很多钱。”
“学附魔是一时心血来潮,死人又没处用钱,赚来的金币又全部埋了起来,没什么意思。”
“有个有钱的男朋友真是不错,”韦恩貌似心满意足:“我是一个贪财的骑士。”
又过了一会儿,韦恩折了一支草茎,塞到我手里:“你能让它开花吗?自然系法术。”
“啊,你想要什么花?”
“我以为那是一株苜蓿,还能开别的花?”
“《植物志》里常见的花都可以。”
“那么,”韦恩认真地想了想:“就来一朵能代表你心情的花吧!”
这可难住我了,我正低头沉思,忽然无数五颜六色的小花如满天繁星般闪闪灭灭,开满了整片草地。宛若二十一岁的处男,患得患失,又争先恐后地开放。
在地脉的巨大能量影响下,自然法术往往难以精确控制,我原本想要的是一朵山茶。
第30章 第三十章 莎乐美与蝴蝶
当晚我和韦恩返回营地的时候,月色已凉。弗兰西斯还守在篝火边。他指指火边烤着的半只肥硕的鼠兔,说:“可以吃,葛琳达检查过了。”
韦恩看见肉,两眼就放光。
弗兰西斯跟我说:“前半夜我值夜,黑哥负责后半夜,如何?”
我点点头。弗兰西斯说:“那你赶快休息。”我大概还剩三个钟头休息冥想,仓促间不知能回复几成法力。
我才坐下闭眼,又听见弗兰西斯拖长了语调跟韦恩说话,嗯,这次不算偷听,他俩声音都挺大,没有避讳的意思。
弗兰西斯用有点怪异的语气说:“厉害了,光之子,嗯?”
“两位光之子,说的是罗兰和——我觉得泰坦指的有可能是小黑。”
“嗯,是谁前脚揍爆了罗兰的阴魂,后脚又抬手一闪光,把万神殿吓到认怂呢?”
“这么说也是,原来我那么厉害的!”
“骑士团的新兵都那么厉害?原先我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当年一个骑士团能把整个大陆打得鸡飞狗跳,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哼哼,别的新兵可没有史诗时代的英雄亲手指导,是吧小黑?”
我睁开眼睛,困惑于两个活宝拌嘴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韦恩把手腕塞过来,说:“不信可以检查我的施法记录,罗兰制造的空洞比我的力量大很多,全靠小黑在,这才搞定了他。我们给罗兰做完圣光授予仪式的时候,我就已经耗竭了,幸亏小黑专门教过我耗竭时与圣光沟通的技巧,所以没有严重的症状。”
我挥挥手,懒的去读他的施法记录。
韦恩奸诈地一笑,对弗兰西斯说:“你发现没有,虚张声势是小黑打架时最爱用的一招。哼哼,近墨者黑,我一不小心也学会了。其实后边我一直都在虚张声势,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你看我把泰坦都唬住了。”
我此时没有心思听他俩扯蛋,闭上眼睛接着冥想去了。
次日清晨,弗兰西斯咋咋呼呼地说:“所以,下一步去找忒妲?”
我点点头:“找到忒妲女王,把误会解释清楚,这趟北地之行也算有个圆满的结果。”
“打算怎么去,走路?”
我没有回答,弗兰西斯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有了比走路更好的方案。
弗兰西斯举起手臂,炫耀地晃了晃他的黑曜石手镯。可以凭此自由进出午夜花园:“我昨天就没敢拿出来,只怕午夜夫人和泰坦两家不对付。”
歌儿里的故事说:午夜花园和万神殿分掌晨昏,大约是结过些梁子。
弗兰西斯又转头问韦恩:“你确定泰坦已经走远了?”
韦恩点点头。于是弗兰西斯高举手镯,左转三圈,右转四圈,再回半圈,一道暗色的魔法波纹晕开,午夜夫人施施然现身。
只见午夜夫人高挽着云髻,身披精灵式样的十八层华服,苍白的脸上施了厚粉,鲜红的嘴唇画作一瓣春樱的形状。她抬头看见弗兰西斯,便慌慌张张地碎步跑来。嘴里念着:“平克顿!北地的燕子何时做巢?我亲爱的丈夫,你说燕子做巢时就会归来,难道北地的燕子忘了做巢?”
弗兰西斯佯笑道:“这作的是《蝴蝶夫人》的戏文呀!”
“正是正是!果然知音难觅。平克顿!我是那样的想念你,相思成疾。你看,我这蝴蝶的扮相美是不美?”扮作蝴蝶姬的午夜夫人身段婉转,转身靠在弗兰西斯的胸膛上。
弗兰西斯摆出情圣的姿态道:“这幸好唱的是《蝴蝶夫人》,又不是《莎乐美》。”
“呵,”午夜夫人软声笑道:“我可不忍心砍下你的可爱的头颅。”
韦恩用胳膊肘捅捅我,小声问:“莎乐美和蝴蝶,他们聊的是某种戏剧吗?讲的什么故事?”
三言两语怎么好讲清楚呢:“两出戏讲的都是遇上了负心的男子。蝴蝶姬嫁给了水兵平克顿,平克顿一去不归,蝴蝶姬举剑自刎。莎乐美公主是爱上了先知约翰,约翰却拒绝了她的吻,莎乐美便跳起七层纱笼之舞,定要砍下负心人的头颅,装在银盘里——”
“莎乐美比较好。”韦恩说。
“嗯?”我不确定我把剧情讲清楚了。
韦恩奸笑着扬眉瞅我,说:“莎乐美的故事比较痛快,我不喜欢悲悲戚戚,得不到的,不如杀掉。”
葛琳达在旁边戏剧化地哦了一声。
弗兰西斯转头狠狠瞪了两个戏精一眼,嗯,应该不包括我。
说时迟那时快,午夜夫人旋转起纱笼的长裙,披散了卷曲的头发,摇身舞到韦恩面前:“说得好,我也更爱莎乐美呢!”
韦恩得意地咬着嘴唇傻笑。
午夜夫人便扮作莎乐美,捧起韦恩的脸颊就唱:“约翰,我要亲你的嘴!你的嘴唇是那样红,比踩碎葡萄酿酒的脚还要红,比海鸥的脚还要红,比屠狮勇士的脚还要红!”
韦恩想了想,说:“可惜约翰是个——宗教狂热人士,然后他羞辱了莎乐美,是吗?”
气温骤降,午夜夫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弗兰西斯一把推开韦恩:“小青年不懂戏,莫与他一般见识。”又陪笑道:“今夜的莎乐美公主是多么美丽啊,好像天上银色的月亮。”
“今夜的月色十分不详,她是一个臃肿的女人,缠着苍白的裹尸布。”一轮巨大的圆月在莎乐美身后升起,纱笼下的胴体在苍白的月光里若隐若现。
弗兰西斯似乎觉察到了危险,连退两步。
在他留下的残影里,一位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唱道:“今夜的莎乐美公主是多么美丽啊!”唱罢举剑自刎。年轻的军官求爱不得,复被莎乐美戏弄,协助她打开了关押先知约翰的地牢,终究心灰寻死。在一片殷红血迹的倒影里,巍峨的王宫和幽深的地牢一时成形。宛若仙乐的欢宴之声从希律王的金色的宫殿里飘出,即使在地牢深处也听得分明。嗯,我们被困在了宫廷前一座由干涸水池改造而成的地牢之中。
我问弗兰西斯还有什么办法。弗兰西斯想了一会儿,然后凭空举起一只手:“这是凯撒本人送来的美酒,色如琥珀。”一杯金黄的美酒便真的出现在他的手中,弗兰西斯改唱起了希律王的台词:“来,莎乐美,与我饮杯酒罢,只需将将几滴酒抿进你的红唇,我则把剩下的一口干杯。”
“陛下,我不渴。”莎乐美重新现身,如同暗夜里的烟火,一时辉煌无双。弗兰西斯则化作希律王的模样,浑身挂满了黄金和宝石,坐在鸵鸟和孔雀羽毛装饰的宝座之上。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规则。只要念对台词,就能够操纵舞台的相应变化。午夜夫人并不算一个十分难讲话的主人,接下来陪午夜夫人演开心了,并且成功避开戏里的杀机,则一切都好办。话虽这样说,我却完全帮不上忙,好吧我确实读过一些——很多无聊的言情小说,但我不可能无聊到像诗人一样去背里边的台词呀。这种时候也只能看弗兰西斯一个人的精彩表演了。
扮作希律王的弗兰西斯幽幽唱词:“莎乐美,为我跳支舞吧,我恳求你,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哪怕是我王国的一半。”
“任何我所要求的?陛下,你以什么立誓?”
“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王冠,以我的神,只要你愿意为我跳舞,无论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会为你跳舞,陛下。”
“真的?你们看,她说会为我跳舞!”
莎乐美身披香水织就的七层纱笼,赤足在血泊之上起舞,纱笼下的肌肤与月光同色,她迅速旋转着、跳跃着,纱踞飞扬,血液飞溅,直把月色染成猩红。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布莱克伍德的头
莎乐美的舞步带着血色的杀机,一曲舞罢,美轮美奂。
弗兰西斯扮作希律王:“啊,太美了!太美了!莎乐美,我要重重地赏赐你。你想要什么,说罢!”
“我想要一个银色的盘子,里边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