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为夏兰的薛藏雪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被人认出的感觉真好。
“认出了又如何,江湖早已不是你所在的江湖。”那人声音里隐隐有些得意。
“哦?怎么说?”
薛藏雪挑眉,难道自己当年千辛万苦留下的浴血修罗的名字,就这么几年就不被人所待见了?
“衡东一战之后,你公子无颜的名声确实是最高的,连带中原四杰的名声都彻底拔高了不少,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连话本都写不完。”
“不错。”
那场聚会的确实是一场中原武林多少年来难得的盛景。
四张梨花木雕花椅子排在年轻一辈的最前面,公子无颜居首,坐姿端正,虽然没有取下面具,但他微微侧头时可以看到他的目光清澈透明,坚定无比,与其说是剑客新出,不如说是大侠之风初成。
平素里带着疏离的管若虚坐于第二位,半张脸被阳光镀上金色,温和地跟公子无颜说着什么。
花翎羽则像个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哥,温柔而多情地注视着凌落月,居于第三位。
甚至连后来被誉为毒蛇的戴星,那时也笑容天真烂漫,像个未长大的孩子,半转了身子看着花翎羽顺带调笑自己。
“彼时你四人声名鹊起,可谓头正劲,但谁也没想到,兰吾城屠魔大会召开到一半,你却消失了。你们中原四杰唯一一次聚会,因为你的消失被诟病了很久。”
“那又如何,没有我的中原武林还有其他人啊。”
“嘿,你可真是看得起他们。传闻公子无颜身亡后,管若虚消失成谜,花翎羽自废武功,戴星癫狂入魔,只有凌落月还算没那么悲惨,但是她的生活却也和武林江湖这两个字渐行渐远。”
薛藏雪突然想起花翎羽说的话。
他说,我们四杰虽然少年成名,并肩而立,其实从来貌合神离为多,仅有那一次聚会没有打架,算是平和安稳度过。你不在的几年,曾经繁荣一时的中原武林,就突然间毫无预兆的轰然倒塌。如今,我们一死一遁,一废一疯,分崩离析,想起来那一次聚会,竟成了永别。
那人说出了花翎羽相同的一句话:“你们中原四杰,还不如说是中原四劫。”
薛藏雪皱着眉,似乎对这些事情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深,通过卷宗和他人讲述的故事来了解自己的过去,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就因为中原武林崩塌,中原四杰散伙,你们就觉得我很好欺负?”
“不,我们是希望你能加入。”那人似乎很诚恳,“所以昨夜我们也没有对你动手。”
“为什么?”薛藏雪很好奇。
“公子无颜,其实你跟我们刺客很像,遮掩起真实的面目,习惯行走于暗夜中。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你有名字,而我们只有编号。”
为首的刺客半隐在树丛,七人组里的其他人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了。
“中原四杰其他人根本配不上跟你并列,兰吾城也没有实力留住你。但我们可以,之前的江湖你没有参与,但如今的江湖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那人仿佛是哪条街上卖假药的,牛吹得上天入地。
许久之后,薛藏雪掏掏耳朵,仿佛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跟你们刺客还真不一样,可不仅仅只是名字。遮住脸只是因为我破相了,行走于暗夜不是习惯,”薛藏雪咧咧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宝石,绽放出了骇人的光,“而是,恰好,我在晚上更能看清你们这群鼠辈。”
薛藏雪突兀地往后蹦了一丈多远,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长剑一划挡在背后。
只见他刚才呆的那片土地蓦地炸裂开,一个刺客蹦了出来与从天而降的另一个刺客撞在一起。
于此同时,格挡在背后的剑发出“叮”地一声。
暗器。
薛藏雪挽了个剑花,那枚暗器就像被吸在剑上,嘤嘤旋转,只见她轻轻一推,暗器瞬间掉了个头冲着它的主人飞去。
“还有三个,让我猜猜在哪儿。”
薛藏雪身形一闪,竟就在众人面前消失,周遭只剩下簌簌下落的大雪。
没有人敢在此刻动一下,因为那三个刺客伙伴全部躺在了地上,那就是动的代价。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很起劲?”
微凉的气息喷在为首刺客的耳旁,鸡皮疙瘩顺着耳际一直起到脚底。
如果这是情人之间的亲昵俏皮那该多好,可惜,这是来自浴血修罗的问候,带着地狱的冷意。
所有人的心都在此刻沉了下去。
最开始昨夜他们并不是七个人一起行动,一个同伴碰上他的时候只是凭直觉不能妄动而已,想着等七人聚齐了再动手。
当他带上了无颜面具,他们几乎以为是捡到宝了。这些年公子无颜从未出现,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所以八方柬也并没有公子无颜的份。如今只要把他骗去烈焰城,交给城主就是大功一件,得到的赏赐该有多么丰厚,简直想想就觉得兴奋。
可惜,他们估算错误了。这个人和被他们整得很惨的中原四杰其他三位完全不同,跟那些拿着八方柬的人也不一样,这个人他们找不到弱点。
六道蓝色的身影在树林中一瞬即逝,四个冰人永远留在了树林中。
一阵风过去,冰碎成了渣,在风雪之夜消散无踪。
“在你走出离乡之后尽力去保护这片大陆,就当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如何?”
“好。”
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白发这个人其实真的很单纯,连偷东西的时候都是单纯的:药典那么玄秘,自己如此天才,天生自己就应该去研究它。
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是用了一点心机去算计薛藏雪,但其实也只是他想得比薛藏雪透彻。薛藏雪要出离乡,想的是可以经常回去看白发。
但白发却看出其中的不妥,但凡要去江湖,一定不能单纯,否则定是吃亏无疑。那么他一定要让薛藏雪断绝回离乡的念头,那么多种情绪他能给到薛藏雪的一定是愧疚,杀人的愧疚。
回到过去的身体,公子无颜接受了自己,哪怕是个女身药儡,但灵魂里他始终是个活生生的人。
接下来就要正式进入蜘蛛篇了。
愉悦。
秋虫卷-蜘蛛
第70章 八方之客
秋分,不利东方,忌出行。
黄历上这样写着。
此刻有一个人正好在往东的路上。
一个老妇人,衣衫褴褛,头发斑驳散乱,脸上的皱纹在松弛的皮肤漾出一道道深沟般的曲线。
沙漠,漫无边际黄沙包裹了天地,狂风夹杂着细沙包裹了她。
三天了,老妇人一直在这一带绕圈,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沙漠。
昨夜下了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让老妇人的沙漠之行更加艰辛。下完雪的沙漠,白色和褐色交杂融合,就像是拌进了羊奶的黄土地。
可是老妇人的步伐依然是那样迟缓,即使在极端天气之下,也丝毫不加快,丝毫不停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个奇迹,有谁可以在沙漠三天不吃不喝?
她是迷路了,还是故意兜圈子?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毕竟她一点没显露出焦急。
秃鹫从灰白的天空划过,上印出了它的黑色身影。
然后出现了更多黑影,一只两只,不,这是人的影子。
老妇人抬头,刚才还只有自己的沙漠中出现了一行人,他们长得很普通,就和乌云城里的人一样普通。
但这又不算普通,沙漠中的人怎么会和绿洲城里的人一样呢,身上没有被风沙侵略过得痕迹,可真是奇了。
“大娘,你要上哪儿去啊?”穿着绿色绸衫的人问道。
老妇人一双眼无比清明,已经到了。
她走出了烈焰城外百里沙丘上的迷走阵。
这里就是清风谷,烈焰城的入口。虽然周围的景致都没有换过,但这儿一股有别于沙漠的味道,像极了迦楠谷背后的温泉,让人沉迷。而且只有烈焰城才会在西海国家秋风凛冽甚至大雪铺地的时节,养出只用穿绸衫的人。
老妇人对着为首的人道:“清风抚四象,烈焰灼八方。”
为首的绿绸衫人回道:“不问远来者,无柬不迎客。”
老妇人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笺,正是八方柬。
柬上的上古四神兽分辨位于四角,但并不是民间流传的吉祥图案,反而像是坠入了魔道,黑底红边,样子十分狰狞。四象之中,是一个似人非人的奇怪图案,鬼魅一般,光是看着就令人心里发毛。
绿衫人识相地没有问老妇人的身份,毕竟能拿到八方柬的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那一群狂放自大的虫子,谁都不会轻易去得罪。
“客人,请。”
绿衫人拍拍手,沙漠的半空中竟开始扭曲,像是火焰灼烧时的空气,黄沙也沸腾起来,在众人的脚下不断鼓动,掀起沙浪,聚起又散开。
一声清脆悠长的口哨声响起,无数声口哨开始回应。
老妇人脚下的黄沙白雪像退潮时的海浪,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地沙沙声,朝着四周散去,越来越宽,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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