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些小虫子无非就是带了些毒性,但是通病不过是怕火,于是他“刷刷刷”丢出一圈符咒来,也不管心疼不心疼了,麻溜都给点着了。
这符都是开过光的,那阴沟里长成的玩意哪里敢碰得,稍一靠近也不过是被烧成了一把灰罢了。
这一来曲烁也放下心来,只管提剑追上那半疯了的女人。
“停下!停下!”女人见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宠物都被这样给祸祸了直跳脚,擦了太多粉的脸上一层一层泛着裂开的粉渍。
“把母虫交出来,否则我就给你全烧个干净。”曲烁稳步走近女人,倒也是奇了怪了,他脚边明明聚集了一堆的毒物,反而等他走过去却是把那一堆给惊散了。
女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曲烁越走越近,她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似是获得了莫大的喜悦,口不择言道:“纯阳之身。。。纯阳之身。。。血,我要血,我要你的血。。。”
曲烁嫌恶地躲开女人的双手,再一次道:“母虫在哪?”
女人倒在地上嘿嘿直笑,贪婪地盯着曲烁,虚声道:“想知道母虫在哪吗?你靠近些,靠近些我就告诉你。”
曲烁虽然避着这女人耍把戏,但是心下不觉得她对自己有何威胁,便俯身低下头,右手腕扣着剑柄时刻准备着。
女人呵了一口气,直接上手抓住了曲烁的胳膊,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小刀十分用力地在曲烁胳膊上划了一道,这一道,几乎断了他的手筋,接着,这女人丢了刀就迫不及待的张嘴含住了曲烁的伤口费力吮吸起来,像是久逢甘霖一般疯狂。
“哥!!”曲禾大惊,哪里还管脚边那些死虫子,抄起桌子上一个镜子就冲了过去。
“砰!——”像是西瓜摔在了石头上,清脆至极。
女人的后脑勺被砸露一个口子,出的血很快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但是对于一个疯子,她在生命尽头依旧不肯放下嘴边的美味,她的指甲陷在曲烁胳膊两侧,曲烁的血糊了她一脸,可她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曲禾骂了一声:“靠!变态吧你!”
接着抽过曲烁手中的剑想也没想就往女人后背刺去。
“别!”曲烁试图叫停曲禾的举动,但是晚了一步,那剑很快,上面的毒也很快。
女人的眼睛在最亮的那一刻霎时熄灭了她所有光彩,如同一块生肉变得腐臭干瘪令人作呕。
怀里的罐子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里面蠕动的虫子顺着血气慢慢钻进了女人的身体,不一会功夫,原本还是算饱满的肉体便被吸干了,只留下被一层皮包住的骨架。
曲禾喘着粗气回过神,他手里的剑啪嗒掉落,腿也止不住发软。
“我,我杀人了?”曲禾怔愣着,好在被曲烁撑住才没倒下。
曲烁的状态不是很好,他失血过多,嘴唇已经有些泛白,但好在精神力不错,勉强撑着力气还能妥善思考。
杨敖急忙翻找出绷带给曲烁止血,顺带安慰还在出神的曲禾:“哥们,没事,放宽心,你这叫替天行道。”
曲烁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曲禾的肩膀:“没事,死了就死了。”
“啊!不不不。。。”杨敖惊叫道:“大哥,别介啊,人死了我师父可怎么办啊。。。”
反射弧是有点长。
曲烁依旧平静:“你找一找她房间,应该有记一些东西才对。”
杨敖草草给曲烁绑好了绷带,一溜烟出去翻箱倒柜去了。
曲烁瞧着这一地毒虫的尸体,伺养者一死,那些活的虫子也纷纷散去,倒也省了事,只是面前这人的状况却是不太好。
曲禾还在发呆,一双手不知该放哪好,他刚才像魔怔了一样,明明都听见曲烁叫停,可偏偏这手不听使唤,下了狠劲就刺下去了,怎么会这样呢?
曲烁轻叹了口气,一把把人揽进怀里,摸着曲禾服帖的头发柔声道:“乖,不是你的错,哥哥会处理好的。”
曲禾鼻子一酸,又怕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惶恐:“哥。。。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手就不听话了。。。”
曲烁还以为他是吓着了,只能点头说道:“好,哥知道,是哥的错,哥该拦下你的,不过死了就死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我这是杀人了啊。。。”曲禾抬起头,眼睛蓄满了不安。
曲烁捏着他耳朵向外拽了拽:“揪揪耳朵,吓不着,不怕不怕,有哥在呢。”
曲禾知道自己添了麻烦,但是很神奇的是,当曲烁的手捏着他的耳朵,有些幼稚的用哄骗小孩子的手法逗他的时候,是那么安定人心,仿佛这世上再大的事都不算什么。
杨敖在外间大呼小叫,曲烁拉着曲禾走出去:“怎么了?”
杨敖晃着一个笔记本冲他嚷嚷:“真的有东西!”
这笔记不知道年头有多久,总之一开始的几页都已发黄,字迹也有些模糊。
再往后,是近些年这女人试过的蛊毒。
她在钻研一种蛊,让她保持年轻的容貌。
这女人,竟真的有八十岁的年纪。
只是这身形,是由于侏儒症的缘故。
至于慧念大师,女人提到是因为她一直在用活人试蛊所以散了很多生魂,慧念大师作为点化人自然想要阻止她做这种事,便被她引了蛊让他不能打扰她。
“看来不过是种普通蛊虫,里间那么多虫子,应该能找到母虫才对,再不济你就都带回去一条一条试吧。”曲烁道。
杨敖瞪着眼睛把头摇成拨浪鼓:“你让我带那些死虫子回家?不要不要不要。。。”
曲禾还是挺愧疚的,因为自己失手才导致现在的局面,于是说:“要不就挨个找找吧,我看里面那些罐子上都贴着标签。”
杨敖觉得这才靠谱:“就是就是,找找不耽误。”
实在分不清,他也只能都装回去。
于是三个人一人一排架子开始小心翼翼查看起来每一个器皿里的东西。
曲禾绷着头皮挨个往里瞅,真是开了眼,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蠕虫在不同的粘稠软体中分泌出带有恶臭味的液体。而那标签则是千奇百怪:金蛊绞腹、五毒食人、蛇蛊缠身、情根难除。。。
曲禾好奇地拿起那标有情根难除的罐子,这个罐子相较周围的罐子倒也小巧,但是从外面看却是看不见里面的东西的,遮得倒是严实。
都听说这苗疆蛊毒最毒不过是情蛊,中了蛊的人哪怕是世代血仇也会爱的死去活来割舍不开,竟然真的有这种玩意。
曲禾更是想一探究竟。
只是还没等他打开罐子,这罐子后面的东西却把他吓了一大跳,一只小型的蝎子正趴在上面吊着蝎尾看着他。
“啊!”曲禾失声叫了一嗓子,手里的罐子直接摔在地上。
曲烁飞速闪了过来抓住曲禾胳膊:“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曲禾摆着手咽了口唾沫:“没,让个蝎子吓了一跳。”
说完低头去看那摔破的罐子,曲烁则是也弯下腰想把曲禾拽远些:“碎了别碰,割着手。”
“哦。”曲禾想着也是,算了,碎了碎了。
只是曲烁还是灵敏,余光里见着那罐子碎片下动了动,两只小东西竟是长了翅膀飞了出来,一边一个朝着曲烁和曲禾脖子叮了去。
“滚!”曲烁拾起手边一块木头丢过去,那两只像是蜜蜂一样大的小虫子被拍在一侧墙壁上,翅膀扑腾了两下便落了下去。
“什么东西?”曲禾摸索着脖子觉得有点痒痒,曲烁不放心的扯开他的领子,却是连个红点都没看见。
应该是没咬到才对。
曲烁探了下自己的脖子,也没发现异常,想着自己刚才的反应蛮快,也没放在心里,只是嘱咐曲禾别乱打开看了,看看标签就好。
而一直沉浸在以拯救师父为重任的誓言下的杨敖倒是终于找到了相符的标签:“这个这个!乱经离身!”
曲烁辨认过也确定八九不离十:“用白酒将这母虫泡在碗里放在你师傅嘴边就能将蛊虫引出来。”
杨敖仔细把这罐子裹了好几层装在一个盒子里紧紧抱着,喜滋滋的先把曲禾拉出了门。
曲烁说会处理,便是一把火给烧了。
一同连那一地尸体、毒虫,就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烧了个干净。
而这火,起的也是妙,曲烁把那灶台给掀了,将那几架子瓶瓶罐罐一锅煮了,真真是痛快。
曲禾则是心疼曲烁的伤,那女人别看那么大年纪,力气倒是不小,这一刀下去可是要养一阵才行。
三个人回到住处,辞了别,牵了狗,顺着来时的石板路向下准备返程。
那老人家啥也没说,只是把刚出锅的油炸粑粑给三个人装了袋子:“路上吃,香的嘞。”
曲烁笑着接过,没有再客气什么。
有的时候,老人是都明白的,他们活得久了也见的多了,但是正因如此,他们更敬畏生命,遵循自然的法则,他们守着的可不是一座石头城,而是如石头一样坚强的内心。
曲禾看着还在坡上站着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老人家,最后招了招手,对曲烁说:“哥,我打算买条狗给老爷爷送过来,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