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还翻滚着，现在吃下去待会儿会吐吧。
苏陌点点头，送他到房里倒了杯水给他，道：“你喜欢喝粥吗？”
高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笑道：“不讨厌也不喜欢。”
苏陌道：“明天早上喝粥吧。”
高阳点点头：“我记得楼下就有一家卖粥的。你坐呀，别站着了。”
苏陌笑笑，道：“我先走了，我妈该催我了。”说着他已走到门外，话落后就关了门。
高阳听着门外传来开门关门声，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陈生也会说，我妈又催我了。
他摊在沙发上维持着苏陌走时的样子一动不动，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才开口叹道：“太亮了，把灯关了吧。”
萧潇一伸手，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她走到高阳面前坐下，轻声道：“你怎么了？去古寺不开心？”
“没。”高阳看也不看她，“你倒是很疲惫。”
萧潇掩唇笑笑：“今天我去见一个网友了。”
高阳把目光向着她，道：“你还打算找个男朋友？”
萧潇道：“没，我哥灵魂一散我就要回去了，交个朋友嘛，也不错。”
可是从萧潇羞涩的笑容来看，她应该并不只是交个普通朋友吧。
滴滴两声响起，高阳看向萧潇，后者立即抱起手机，手指一点一点的开始回消息，傻兮兮地笑着，一如他初见她的样子。想起两人的初见，高阳搓了搓脸，问道：“萧潇？”
“嗯？”萧潇毫不走心地答了。
“之前你怎么会把小广告发到酒店里？”
“给你看的呀，你都到过苏陌家了却对我在门上贴的纸视而不见我只能放到酒店了。”
“你跟踪我？”高阳提高声音。
萧潇还是无法从手机中抽身，随意道：“我哥在你身上呢，我不跟着万一你遇到什么什么东西不利于我哥怎么办。”
本来高阳在回古寺那晚在半路上的傻样只有苏陌知道，现在回想一下，你在哭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甚至你睡觉的时候那双眼睛可能还在盯着你，他那天还洗澡了……操，他那天不洗澡？
“操！你还跟着我去古寺了？”
萧潇抬头，放下手机与高阳对视，认真道：“不，我没跟你去古寺，我办正事去了。”
高阳想想也是，如果萧潇去了，西江月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萧潇接着道：“最近你遇到西江月了吗？”
高阳反问道：“怎么了？”
萧潇看他一副出什么事了的样子，笑道：“没什么，没遇见就好。你以后遇见了别和她说话，她这个妖啊，从小就谎话连篇。”
从小？高阳喝一口苏陌到的水，问道：“你和她从小就认识？”
萧潇摆摆手：“认识啊，她是我姐呢，怎么不认识。”
“我还以为之前在小区门口，你是为了让她和我分开才说她是你姐的。”
萧潇掩唇笑了两声，道：“只是她和我们是同父异母。”
萧潇起身给自己到了被牛奶，高阳知道，这是她讲故事的标配。
果然，萧潇坐下后就开始讲起故事来：“妖王滥情，有无数子嗣。西江月，我哥和我都是妖王的儿女。西江月是帝江生的，为帝江。我们是讙生的，为讙。”
《山海经》记载：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她从小好强，总要在妖王面前出风头，这妖王的位置也是她从小就要争的，所以自从妖王说谁取得蓝乳石便是下一任妖王时她是拼了全力的。可是我哥受伤来到这里，蓝乳石也落到这里，她便跟着来了。”
萧潇拿着玻璃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用你们的话说，我妈是正室，是除了妖王之外妖力最高的，我们当然也不差，天赋极好。西江月一直看不惯我们，每次她妖力晋升都会来找我和我哥比试。我哥不会伤她可我会，烦死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烦的人。每次她被我打伤了，就可怜兮兮的在我哥面前舔舐伤口，我哥又心软，每次都帮她疗伤，还说什么我们讙最善疗伤，就帮她治一下，她多可怜，她母亲也不在身边。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高阳也踱到窗边：“她妈哪儿去了？”
“死了。”
高阳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潇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两个字，死了这两个字是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说出来的吗？
“所以她从小就被其他兄弟姊妹欺负，所以她才想成为妖王。”萧潇望着水杯，平静道：“你也不用震惊，她妈是被我妈打死的，如果我可怜她，那就等于承认我妈做错了事。”
皇帝后宫多事端，妖王后宫也多事端。
高阳不想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多呆，半晌，转移话题道：“那个蓝乳石有那么大的能力？能让得到它的人成为妖王？”
萧潇仰头，望着苍穹，道：“一颗石头，你奉它就是珍宝，你贬它就是鱼目。一颗石头能干什么？也许它可以成为漂亮的玻璃，但你会因此去捡路边的石头吗？肯定不会，你无法转换它那它就是累赘。同样的道理，那颗蓝乳石没一个妖会运用，可以说它至高无上，也可以说它一文不值。妖王才会拿出来让我们争，他是不会拿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的，除非他死。”
萧潇突然落寞起来：“他就是这样自私自利，永远只想着自己。我们身为他的儿女却不如他一个新看上的……新看上的下等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20章 第二十章
睡前故事结束了，高阳却怎么也睡不着。
萧潇和他多像啊，从小就感受不到父爱，西江月也是，苏陌也是。想起苏陌，他突然有些心疼，在他的记忆里，确切地说是在黑猫萧潇她哥的记忆里，苏陌和它相处的几个月里，从来没提过自己的父亲，看到别人和父亲笑闹、吵架，苏陌可以盯着他们看但是眼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苏陌隐藏的太深，或许是他真的没什么感觉，他就像看邻里交往一样看着他们，他们走了，那个地方已经人去空空，他还在盯着那个地方。
苏陌的父亲去哪里了呢？高阳不知道，萧潇她哥也不知道。
苏陌的妈妈也不常提起，他爸爸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伸出手看着掌纹，天快要亮了，明天，不，今天是去上课的日子，他注定要顶着一双黑眼圈去学校了。苏陌看到还会是以前一样的反应吗？
不会了吧，毕竟早该习惯了。
苏陌看到的时候，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然地递过早点，与他并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你经常失眠吗？”
“啊？”高阳咬着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
“你失眠吗？我经常看到你带着黑眼圈。”苏陌又问了一遍。
“没有。”高阳咽下口里的三明治，“有些晚上吧，我想着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会睡不着。昨晚我睡着了一会的，只是觉得刚睡着闹钟就响了。”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早上洗脸时感觉黑猫纹身的眼睛又眨了一次。
苏陌点点头，笑道：“哪有那么多东西好想的，再想也想不出花儿来。”
高阳咬一口手中的三明治，含糊道：“想着想着就到凌晨了我也没办法，有些事情吧不是你想不想就能不想的。”
苏陌点点头，又道：“你作业做完了吗？”
高阳摇摇头：“我没做过。”
“……”苏陌有些惊讶地偏头去看，一字一句道：“没做？”
“嗯。”高阳把垃圾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我一向不做作业。”
苏陌这样的好孩子大概从来就没想过能不做作业，能违抗老师的话，能反驳大人的所谓道理吧，所以他看着高阳毫不在意地说出这些，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高阳。
高阳忍不住笑，揉揉苏陌的脑袋，道：“我这样的人就算不学，就算自暴自弃，老高为了面子也会把我塞进一个名头不小的大学的。”
“这就是……拼爹。”苏陌低头看着路。
人和人还真的不一样。那个姑娘看着那么年轻，哪里会赚那么多钱全付款买房啊，肯定是她爹给的。现在那么多人拼爹，拼得过拼不过暂且不说，好歹还有个爹，你呢？连爹都没有，以后……
以后以后以后！我不想去想以后。
“你怎么了？”高阳搂过苏陌的肩，“怎么突然就……情绪低落起来。”
苏陌摇摇头，牵强地笑了一下，道：“快走吧，要迟到了。”
高阳在教室坐了好大一会儿也听不到上课铃响起，以前上课铃还不响的时候教室里是有九成的人读书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有九成的人在聊着天，叽叽喳喳的，高阳烦躁地揉揉头发。
苏陌在背古诗，正好背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声音低柔，高阳趴在桌上静静听着，心里慢慢安静下来。
心静之后那些纷繁杂乱的声音突然也清晰起来。
“哎，你放假去哪里玩了？”这是最后一排的女生说的。“没去哪，被我爸关在家帮忙了。”这个是她前面那个女生说的。“关在书店还好，我爸让我和他一起去上班，说是提前体验生活，累死了。”这个是最后一排女生的男同桌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