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目睹天降神兵,劈伤了邴怀的手,从申屠早已失去活力的身体里又勾去了天地两魂。
最后那枚命魂,也一跃而出,跳进了他最常带着的扇子里。
他已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申屠死去的悲伤?天庭算计的愤怒?还是申屠就算死都要在自己身边的欣慰?
他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他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伸出自己那双虚幻的手,轻轻地描摹着申屠的脸,他的怀里仍旧抱着玄清,可是玄清已死了,他也死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为了保护非毒而留下的幻境,为了让自己沉静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他起身想要打破这个结界,然却还是轻视了这个结界。
“小哑巴?”
晏黄正要施法,身后本该死了的申屠却突然坐了起来,疑惑地喊着他的名字。
晏黄回过头去,哪有什么禅寺,哪有什么玄清,分明就是大咸山上那间小哑巴的木屋,申屠的衣衫不整,分明就是那次自己不知事故将他的□□勾得天雷地火的日子。
“申屠?”
“你竟会说话了?”申屠听见他说话,满脸的惊喜,随手拢了拢衣服就将他抱起来,口中还说道,“高了些,却还是这般轻。”
晏黄还想再说话,申屠却俯下身子凑到他的嘴边啄了一口。
那是申屠的温度。
他的脑子来不及思考,就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凑上去,撬开他的唇齿,勾起他的舌头,申屠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懵了一下,却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重新掌握了主动。
申屠将晏黄放在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描绘他瘦削的轮廓,去探他的禁地。
晏黄实在是太想念他的温度了,他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个人是不是幻影,也思考不了。这个申屠和第一次遇到的申屠不一样,这个申屠与申屠太像了,无论是他的欣喜,他的惊讶,还是他那一瞬间的愣神,都和申屠太像了。
这个申屠,分明就是自己的申屠。
会轻轻地吻他,会温柔地去探,会小声地问他“疼不疼”。
“申屠,我好想你啊。”晏黄趁着喘息的缝隙,轻轻地抱住申屠,在他的耳边呵气。
申屠闻言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腰,凑到他的耳边坏笑道:“我正在你身子里,还是想吗?”
“想啊。”晏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略带了点羞赧,却又甚是坦然。
这许多年的想,如何能不告诉你呢?
第40章 第 10 章
晏黄喜欢如此,喜欢欢爱之后窝在申屠的怀里,将自己的呼吸打来他的胸口,惹得申屠心口发麻,然后将他抱得更紧。
“莫要着凉了。”申屠伸手拽过被子,将晏黄裹得严严实实,分明还是拿他当成个凡人。
然晏黄已经不是凡人了,虽说仍然怕冷,身体却比作凡人时好得多,便将胳膊伸出来,勾住申屠的脖子,细致地看着申屠的脸,申屠也由着他看,静默了许久,申屠才笑了一声,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笑道:“今日怎么了?”
“没什么,想你了。”晏黄贴近他,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
申屠闻言坏笑了一声,穿过布料去探他的腰:“看来我方才做的不够好。”
“去。”晏黄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耳根泛红,裹着被子从他的怀里挣出来,他本不想用裹着被子这样落魄的方式来躲的,然他的衣服都被申屠扒得干净,除了被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蔽体的东西。
他略施了个术法,衣物便都顺从地飞过来,重新穿回自己的身上,刚穿好,身后申屠就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晏黄的肩膀上,轻柔地问道:“就呆在这里,不要走了好不好?”
晏黄一怔,旋即闷声笑了起来,刚要答应,门口就闯进来两个人。
正是狐鬼和臧阳。
狐鬼仍旧是披着申屠的外壳,得了四魄的躯壳轻盈了许多,连狐鬼都能用申屠的身体运用自己的鬼力,而旁边的臧阳看起来却不大好,他的衣服被尖利的爪子撕破了,整个胳膊都血肉模糊,因了这是神兽的抓伤,一时之间恢复不了。
“晏黄,我儿在等你。”臧阳道。
他说的是我儿,却不是申屠。
晏黄迷惑地看了一眼臧阳和狐鬼,又回过头看了看申屠,道:“这不就是申屠吗?”
臧阳一把抓过狐鬼的领子,把那张真正申屠的脸送到他的面前:“那你现在要救的这个呢,他就不是申屠了吗?”
晏黄看着那张脸,伸手将他的头发虚虚地握在手上:”如果你是申屠的话,那他是谁呢?“
“我是申屠啊。”身后那个人笑道,上前一步环住晏黄的腰,把头搁到他的的肩上,头发划过他的脸颊,惹得晏黄觉得有些发痒。
“你当然是申屠啊。”晏黄笑着,伸手覆上他的手。
臧阳一下子火了起来,伸手揪住申屠的衣领,把他拽到一边,眼中的赤红仿佛要将申屠烧了,申屠却不慌不忙,笑道:“父亲大人。”
”我可承不起。“臧阳直接松了手,掐住申屠的脖子,没过多久屋子就缓缓地暗下去,最后连狐鬼和晏黄的身形都在黑暗中消失了。
当晏黄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翟如的背上,边上是狐鬼担忧的眼神,再旁边就是臧阳的背影,他摸了摸怀,寻魄针已经不在了,大约是岳父大人拿了准备去找下一魄。
“主人,你醒了。”狐鬼伸手把晏黄扶起来,仍是担忧的样子。
晏黄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抬眼看着蓝色的天空,还有些迷茫,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应了一句:“嗯。”
臧阳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道:“下次认清人。“
“嗯。”晏黄依旧是随意地搭了一声,也不多说话,只是在心里兀自回忆着,他的头发,他的怀抱,他的……
大约是一切吧,时间太久了,自己根本想不起申屠有什么不好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是好的,根本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主人,这一次是主恶的除秽。"狐鬼伸手握住晏黄的手,想多说几句话把晏黄唤醒。
晏黄转过眸子看了看狐鬼,狐鬼的眼睛里多了许多的光彩,那双眼睛里只有两个小小的自己,他缓缓地问了一句:“非毒归位了吗?”
“归位了。”臧阳先开口道,狐鬼被抢先说了,就朝晏黄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晏黄笑了一下,脸上才算是有了点生气。
臧阳知道他还是在想方才自己亲手杀了“申屠”,还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便开口道:“晏黄,那不是我儿。”
“我知道。”晏黄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只是有点想他了,所以才会贪恋那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申屠。
非毒里充斥着申屠和晏黄的记忆,狐鬼得了非毒,脑子里还有点混沌,此刻见晏黄仍是思念的样子,竟本能地俯下身子,凑近晏黄的唇,然就在接近的一瞬,晏黄展开扇子隔在两人之间,遮了半张脸,唯剩下两双眼睛,只不过一双带着点浅薄的爱意,另一双里却凉薄得很。
“狐鬼,捷越了。”晏黄冷道,狐鬼一下子惊醒过来,迅速地直起身子,低下头认错:“对不起主人。”
“下不为例。”晏黄收起扇子,被狐鬼这么一闹,心神也回了许多,便干脆起身,朝臧阳笑问道,“岳父大人,除秽在哪个方位?”
“正西。”臧阳紧盯着前方,答道。
晏黄知道岳父大人仍为自己留念“申屠”而生着气,便也就打着哈哈:“正西,应当是咸阴山吧。”
“玉帝真会挑地方。”晏黄嗤笑一声,“荒得很。”
咸阴山晏黄也曾听程耳说过,照程耳的话说,便是无趣了。
咸阴山离得不远,翟如不过飞了三天便到了。
那山果真如程耳所言,无趣得很,无草无木,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偶尔能听到狼叫,晏黄便随口猜道:“约摸是白狼吧。”
“还真是白狼。”臧阳看了一眼,头狼站在凸起的小山丘上,警惕地看着四周,抬头看到翟如,就嗷叫起来,将身边的狼都聚在一起,呲着牙盯着翟如。
“被发现了,有点麻烦啊。”晏黄皱了皱眉,手中握着扇子思考对策。
臧阳叫翟如去旁边最近的山头立着,也和晏黄站在旁边想法子,狐鬼也跟着想了想,道:“像狼都是有头狼的,盯着头狼就好了。”
晏黄和臧阳觉得狐鬼说得有理,便嘱咐翟如盯好狐鬼,下去对付头狼。
头狼也不好对付,它一嗷,旁边的狼就前赴后继地冲上去,把两人堵得近不了身,一头白狼扑过来,晏黄一扇子挡了,见岳父大人那边出了纰漏,又忙分出神来去帮着点。
却偏偏狐鬼甚不安稳,从山顶上跳下来,竟直接跳进狼群,伸出尖利的爪子直接掐住了头狼的脖子,晏黄恍惚间竟看到了申屠的脸上闪着狐狸脸的样子,他知晓狐鬼已渐渐习惯了申屠的身子,心中隐隐地担忧。
申屠本就是魔族的介子,选用的肉身自然是最好的,狐鬼又有几千年的道行,若是狐鬼有了私心,恐怕又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