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不若照镜自赏,这世间怕是没人比的上你。”
沈浮安身形一晃,急忙扶着身侧竹子,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两人,最终停在了陆椴身上。
此时陆椴正与一青衣少年对面而坐,那少年尽管眉眼精致,却似有不足之症,只是那几分病气,合着他干净的气质,更惹人怜惜。
少年端了茶杯,眸子弯起,身子朝着沈浮安藏身的地方略一侧,只是终究没看向那处。
“陆公子还没说那人究竟如何呢。”青衣少年声音虽略显稚嫩,却是十分清亮好听。
“他啊,”陆椴眯了眼,许久后缓缓道:“不过俗物,哪里比得上你。”
“陆公子这话怕不是真心,莫要折煞了青霭。”青霭一笑,故意软了嗓音,甜甜糯糯的。
陆椴一手挑起青霭的下颌,指尖微微揉弄着。
沈浮安脸上一白,那动作他十分熟悉,在陆椴亲他前,也总是喜欢这样摩挲着他的下颌,而后压下身,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沈浮安脚下一软,扶着竹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那竹叶被晃,发出簌簌的声音。那头的两人被这声所扰,一起转过头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浮安?”陆椴未曾料到会在此处见到沈浮安,心里一乱,手上借着石桌的力,正欲起身过去,突然看到对面青霭微笑的模样,又把自己压了回去。
“那便是陆公子你放在心尖上的人?”青霭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椴,说着又抿了一口水,只是视线飘到沈浮安身上,片刻后敛了笑,起身走向沈浮安。
青霭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浮安,走到他面前又看了许久,终究没忍住伸手想捏一把,手初一抬起,还没碰到沈浮安就被陆椴截了去。
陆椴握住青霭的手腕,似是不满青霭被沈浮安勾去视线,亦或是不满沈浮安被他人觊觎,陆椴稍一用力就把人从沈浮安面前拉开。
“你怎么到这来了?”陆椴好像并不希望在这看到沈浮安,此时看沈浮安的眼神暗了又暗。“罢了和你说不明白,你回去吧。”
出乎意料的,沈浮安还站在原地,陆椴拧起眉,似有怒意,“你怎么回事?”
沈浮安不自觉后退一步,有些手足无措的不安,“我不认路...”
“谁带你来的?”
“陆三说你寻我,让我随他走。”沈浮安规规矩矩的回了话,而后下意识又离着陆椴远了一步。
青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一摇手里的扇子,“美人仍需护花人,青霭倒不好做这催花的,陆公子,你就陪着这美人且回吧。”
“倒是这几日陆公子没少留在这陪青霭,”青霭又行了一礼,虽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沈浮安见这两人的交流,面露落寞,勉强着笑了道:“我自己回去,不扰了。”
陆椴瞧着沈浮安的背影微微张嘴,想喊出的话最终没来得及说,心里涌起的强烈不安感,他强行按捺住这丝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了新的计较。
只是陆椴不知这次放手,竟让他痛失沈浮安,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沈浮安,那道背影在此后的日子里,已成了他的梦魇,相伴相行,抹杀不去。
到最后他也没有出口挽留一句,何其残忍。
雕花铜镜突然开始颤动,白雾升起,镜中景象逐渐混在一处,已是混乱之相。一道裂痕出现,铜镜突然全面碎裂。
红鸾不可思议的看着破碎的铜镜,主人记忆重现,这铜镜自会受到主人情绪的影响,如果波动铜镜亦会不稳,只是像这般直接碎裂,实在罕见......红鸾急急回头去找太微,只是屋里只有他与月老,而太微仙君不知何时已离开这里。
“此人太过分了!”尽管未看完全部,红鸾还是被气的红了眼眶,镜中此后的事情不言而喻,无外乎人间画本里的,多情总被无情误。
“难怪仙君主动断了红线,不过那个青衣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月老皱着眉,一直在回忆那少年。
“狐媚子都长一个模样,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不及仙君之一!”红鸾恨恨的咬牙切齿,“负心薄幸的人,全都该死!”
月老不再去想那少年,也许红鸾说得对,只是相似的好皮囊。
“都怨你,如果不是你牵错了线,仙君又怎么会受这委屈!”
“我...”月老悻悻地,无言辩驳,此事是他之过,仙君不罚已是网开一面,他不能负了仙君的苦心,再出错处。
月老用神识又看了看月老祠内,长生树上的红线,仔细梳理后确保没错,这才松了口气。
红鸾化了拂尘在手,那是她用着最趁手的一件法器。月老手下轻轻拂过,盖在那拂尘之上,冲着她摇头,“你别冲动,如果仙君要出手,那时定会打个痛快。”
“若是仙君不说,我们真的就忍了吗?”红鸾嘟着嘴,不甘心的拿拂尘半空画了一个圈,自己玩着。
“你这么聪明,你说呢?”月老咧嘴一笑,把问题又抛给了红鸾。
红鸾垂头丧气的收了拂尘,胸中仍有一口闷气,“有朝一日,我定不手软。”
“真有那日,我陪你这一场。”月老是真拿红鸾当亲妹子,仙君如此他心中亦是不快,只是他尚且有理智,一切当以仙君为主。
况且天上这些时日,按照凡人来算,怕已是喝了好几碗孟婆汤,又轮回了几世。
太微避开了红鸾、月老二人,趁他们不注意离了屋,信步一走又觉无处可去,就坐在了院里的石头上,看着水里吐泡泡玩的锦鲤,心绪万千。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忘情弃爱,当人间那段日子的胡闹是劫数,只是回忆起陆椴,他的心头仍是一痛。太微抓着衣襟,说不清自己是爱是恨,当日里亲手断了两人的红线,不愿再见。如今忆起却还想抓住那陆椴,狠狠发泄自己的愤怒。
他恨自己错情,也恨那人欺自己痴傻,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那时太过依赖于那人,才会被人所欺,被人所弃。
太微抱住化成人身的小锦鲤,小锦鲤伸出胖嘟嘟的手抱住他的手臂,埋头在太微怀里,似乎感受到太微情绪的不对,小锦鲤乖巧的没有说话,只是静悄悄给太微抱着。
“他现在,”太微自言着,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太微轻轻呵笑一声,低着头道:“我又何必再让自己自缚。”
执着往事,易生心魔,众生万相,不过蝼蚁。
而他本应是无情无爱的仙君,冷眼相看众人,肆意自在,才是他该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前生的事儿写完了,比预计的字数拖的要久,希望下一章加强版受君上线~蠢作者在旅游过几天继续~
第7章 第 7 章
太微自归位起大多时候无心旁事,每日里得趣的也不过是逗弄锦鲤,看他在池中摆尾讨食,其态娇憨可爱。
每每此时便是太微最为轻松的时候,捧着一本闲书,逗逗那小锦鲤,自己乐得其中。本就不擅与其他仙君打交道的太微,虽已归位却也没多少人扰他,也算得上是清净。
等那白裙女仙遵了帝君旨意前来时,太微算是彻底从清闲里被拔了出来。
代传旨意的女仙轻盈地落在太微面前,长发挽起,笑意盈盈。仓促间同太微对视,只觉自己脸颊一热,太微的好相貌依旧如往昔,就算看着清冷不近人,却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仙君,帝君有事相商,劳您走一趟。”女仙恭敬的一福身子,温言出声,其音煞是好听。
太微略一颔首,道了谢,慢悠悠起身正欲掐个术法去主殿,就听身后女仙欲言又止道:“帝君在桃园。”
回完话那女仙自是不再多留,翩然而去,只是走之前不由自主的又瞧了几眼太微。
太微思忖许久,没想出来帝君会是何事,一甩袖子掐了决就去了桃园。
直到看见桃树下的帝君,太微才明白那女仙欲言又止究竟为哪般。帝君正靠着颗桃树,一腿曲起,一腿自然伸着,浑身上下十足的肆意不羁,手里正抛着一只桃子,狭长的凤眼在瞧见太微时微微眯了起来。
“仙君许久不见,本君甚为想念。”帝君显然见了太微心情转好,捧住桃子,一下啃了一口。
太微对此见怪不怪,一脚朝着帝君蹬了过去,待把人踹的稍远,这才就着刚刚帝君坐的位置坐下。
帝君被踢到一边,看着太微扬眉一笑,“看来仙君此行收获颇丰。”不出所料的太微沉了脸,“帝君有何事,我不像帝君这般闲散。”
“仙君不闲散,平日里可要喂锦鲤的。还是在那人界好,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格外招人。”帝君越说越来劲,冷不丁一转头发觉太微冷冷的盯着他,这才发觉不对。
太微冷着脸,抿着嘴良久不语,像是强行压了胸口闷气,这才缓缓开口道:“是你搞的鬼?”
“我?”帝君丢了桃核,倚着树站起,“我可没那闲心管你们的旧情。”
“什么意思?”
帝君摸摸下巴,眼睛轱辘直转,瞧着太微的模样十分有趣,“天意不可说,不可说。”
太微彻底黑了脸,似是要离开的前兆,帝君这才猛然想起正事,赶忙伸手拉住太微袖子,“我这有件事需要你去做,等你做完我告诉你缘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