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说:
孩子,听我的话。
乖乖的照我说的做,你就是我最满意的孩子。
两种声音不停撕扯着,拉锯着。
不、不是!不应该这样!
他抱住头,阻止那些声音侵入大脑。
他没有雌侍,也没有孩子,他的雄父也从来不会逼迫他。
一股风来,雌侍和虫蛋和声音再度化为飞灰。
他睁开眼睛,另一侧是安睡的索亚。
他是谁?
这个疑问突然冒上心头。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查看一道道细纹。
索亚在安睡,就像一个天使。
五指张开,放置在索亚幼嫩的脖颈上,只需要轻轻一用力,他就能扭断这个讨厌的家伙的脖子。
然后他就再也不能呼吸。
梁安像个孩子,稚嫩无邪地注视着他放在雌侍脖子上的手。
“嗯……”索亚轻微动了一下。
梁安猛然打了个寒颤,手迅速离开索亚,目光恢复清明。
他在干什么??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神又涣散了,手轻轻搁在自己脖颈上,一点一点用力。
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你要这样懦弱,任由他人伤害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滔天怒火熊熊燃烧,手上力度越来越重。
这是对他懦弱的惩罚,他理应接受,他活该如此。
这时,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梁安还是修平。
气管被死死压住,他“咳咳”咳嗽,四肢痛苦挣扎,但嘴角却维持上翘的弧度,宛如修平经常挂在唇边的三分讥诮。
终于,梁安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他再度睁开眼睛,目光空茫,勾勒出嘲讽笑意。
他,或者说是修平,起身站在穿衣镜前,镜子中映出身上梁安所偏好的面料素净睡衣,还有属于修平的轻薄讽刺的笑。
“他的品味还真是糟糕。”
床上睡着的索亚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揉揉眼睛,嗓音里带几分疏懒,“雄主,你起这么早?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修平阴沉着脸,将索亚从床上拽下来。索亚还来不及将拖鞋穿好,踉踉跄跄。
修平手指门外,“你给我出去!”
索亚不明就里,上前牵住修平的手。昨晚他雄主睡前还和他说笑,让他保证上学闹铃不会吵醒,否则明天就要撵他出去,再不许他进来。
索亚习惯性要撒娇,“雄主,怎么啦?”
修平冷冷甩开索亚的手,“你,走出我的房间!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索亚打了个寒颤,他看到修平冰冷的脸,接连后退好几步,随即猛然向门冲出去。
索亚不知道,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修平,回来了。
修平关紧房门,重回镜子面前,看到身体比一个月前更加健康,富有光泽:
“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能结束这种无聊生活,却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家伙占据身体,状态还不错。”修平哼笑,“那家伙看样喜欢瘦弱又娇气的小东西,是为满足他的大雄虫主义心理?够可笑的。”
修平看向房门处,“真想不清楚怎么有人喜欢那样的小东西,品味就跟他选择的素气单调的衣服一样糟糕”。
他脱掉身上讨厌的睡衣睡裤,裸着走到衣帽间,换回了属于惯常花里胡哨风格,他又摘下脖子上的银链,扔到梁安的手包里,没有一点好奇。
修平拨通戴舒的通讯,继续像以前一样找点打发时间的消遣,才好度过这无边无际的空虚与无聊。
他真是恨透了无聊,比恨他雄父、恨他自己更甚,恨到可以生命。
瓷砖上反射了修平的笑容,若有似无,自带三分嘲讽。
※
索亚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早上就被雄主撵出了房,他以为是闹钟吵到了雄主,出来以后才看到,时间完全早于闹钟设定时间。
他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逼自己继续想。以至于情绪太过激动,急哭了自己。
索亚垂头丧气地上学,无精打采地做题,连和奥萝拉谈话都兴致缺缺,看到一见自己就躲闪远远的李湘更是没有了昨天那种解气的感觉。
他想找谁能帮自己出个主意,但是和他的同龄雌虫里没有一个是已婚身份。面对班主任又因为昨天给她惹了麻烦心生畏惧。他单身四十多的汉森叔叔又没法帮助他。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这样可怎么行呢?
索亚最初觉得雄主对他态度奇怪,是因为雄主虽然嘴上会逗他两句,但手上动作却规规矩矩,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轻薄意思。索亚看到过雄主和其他亚雌或雌虫相处,都会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从来不会像别的雄虫那样眼睛或手上不守规矩。
雄主对他,总少了那点亲昵的意思。
既然雄主不肯亲近他,那么就由他来亲近雄主。因此索亚会抓住昨天通讯的机会,忍着羞意向雄主告白。这场告白是值得的,雄主接受了他的亲昵,他们也突破了身体上的界限,但是为什么今天早上雄主一下子凶巴巴的了?
索亚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在课间他拨通雄主通讯。
此刻正在和朋友们看亚雌们娇笑献唱的修平看到昵称上“小先生”字样,毫不犹豫地点击挂断,又将“小先生”一字字修改为“雌侍索亚”。
修平不喜欢索亚,索亚一看就像是修平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依靠美丽外表被双亲宠坏的孩子。
修平只喜欢宜室宜家的雌虫,他可以不漂亮,可以不纤巧,可以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只要他能像那个人就可以。
修平嗤笑,摇摇头,嘲笑自己胡想什么。
随手将索亚通讯号拉进黑名单,连带与他的简讯一起删除。
那是另一对儿的甜蜜,与他毫无关系。
索亚只拨了一遍电话,怕雄主有事,不敢打扰,改为发送简讯。斟酌语气,挑选用词,反复思索好几次,临近上课才终于发出去。
他老师在上面讲题,他心不在焉,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终于忍不住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打开终端,却看到“发送失败”字样。索亚看傻了眼。
不是对方终端停机,就只有被拉入黑名单,才会出现这样消息提醒。
索亚不信邪,一遍又一遍按重复发送的字样,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发送失败”。
一上午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了,索亚趴在桌上,眼泪无声落下。
他惹恼了他的雄主。他却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他真是一个失败的雌侍。
旁边听课的奥萝拉吃惊不已,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偷偷给索亚塞纸巾,轻轻安慰他。
索亚想着等放学回家,再向雄主道个歉,如果能再问出犯错的原因,那就更好了。哪怕是继续罚跪也没什么。
索亚以为今早事出突然,却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回到家中,他找不到雄主了,只好去询问管家。管家表示少爷出去玩了。索亚忧心忡忡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他回来。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看到哼着歌脸上印了唇印的修平一步三晃走进来,趾高气扬地摊坐沙发上,看都不看索亚一眼。
索亚觉得这等场面无比陌生,管家却像是找回了熟悉的过去。
索亚很想跪在他雄主旁边,问一问他究竟错在哪里。
可是,他脚步却停住了,不肯再上前一步,这个雄主,不是他所熟悉的雄主。
索亚逼迫自己转身,赶快去学校。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半个月中不断上演,就是房中最迟钝的仆人也明白了,索亚这个精巧漂亮的小雌侍,失宠了。
随着修平恢复本性,狐朋狗友来家里做客的次数多了起来,尤其是戴舒,他那天是亲眼见到索亚有多受宠,失宠的索亚只能在角落里落寞,但他细嫩面庞依然美丽,那双楚楚可怜的水眸也灵动如斯,戴舒的心思不由得动了起来,他状似不经意地向修平提出交换雌侍,以往修平会欣然同意,这次他却严肃拒绝了。
“以前那些你想换谁都可以,就他不行。他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修平如此说道。
戴舒心中不屑,不想换就不换,还另找什么借口?一个被玩过的少年雌侍,有什么好稀罕的。迫于父亲还要借修平父亲的光,戴舒只能压下绮念,思索着让谁再给他找个像索亚这样漂亮的玩物。
作者有话要说: 修平在吞安眠药之前打的电话是找人买药物(Euthanasia),买不到才用安眠药凑合。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一无所有
索亚瞬间一个激灵。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连忙将视线挪回来,匆匆拉下窗帘,走回卧室。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在雄主没有提出要送走他的意思之前,都要抓紧时间,考入名校是他最后可以放手一搏的机会。
当天夜里,修平没有回来。但是一楼的客房却叮叮当当响到半夜,索亚偷偷下楼,看到工人们向里面抬入卡通图案的书桌、台灯,连下人亚雌也帮着把一摞一摞卡通封面的图书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