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只喝到微醺,神志还清楚,就是动作不受控制。
他看到索亚,歪歪栽栽地看了眼终端,“这个时间,你、你不是该去上学吗?”
说罢,却是笑了起来。
梁安来到这里就经常绷着脸,酒精使他的精神放松,他回来路上就一直在兴奋。
“雄主。”索亚唤了一声,他上前去想扶住梁安,梁安却不让他扶,他手撑着楼梯扶手,这次连管家也不让近身,手上蹭了蹭索亚的头发,“你收拾收拾去上学,我没事。”
每一个喝酒的人都会信誓旦旦地说“我没醉”,然后下一秒梁安迈上楼梯台阶就踩了个空,整个人狠晃了一下,还是靠扶手撑住了。
上一句“我没事”简直就像打脸了。
索亚一声不吭地架起梁安,管家在底下注意梁安的状态,只要梁安没有拒绝,管家就不会反对索亚的举动。
梁安还在继续说话,“我就是无聊喝了几口,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要把我当成残废了?”
梁安一喝酒就会变得话多,“索亚,你这么矮,我都怕我一用力就压垮你,等你成年也长不高,”他在索亚头顶比了个高度“我还在少年时可比你高多了,你的身高怕不是低于雌虫平均身高吧?”
梁安控制自己重量主要还靠楼梯扶手撑住,索亚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出言反驳:“我成年以后会高的!”
终于上到三楼,梁安手又揉了一把索亚的头发,“光嘴上说可没有,你得等长高了再让我看。”
梁安要进门前,突然又转过头来,“你要是缺什么学习资料记得和管家说,别耽误你的考试。”
索亚的心扑通扑通跳,这个考试是他的“高考”吗?
赶在梁安关门前,索亚喊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小先生。”
房门那端,传来梁安声音,还带了几分笑意。
在走出进门之前,索亚又忐忑地问管家,管家给他的回复直截了当:“少爷既然同意你上课,自然也就允许你继续参加考试。”
索亚在路上就不停地兴奋,吃完早餐依旧如此。他感觉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可能就想雄主喝醉酒一样吧。索亚这样想着,一直到进了教室,开始早自习,心思还浸泡在喜悦与欢腾之中,无法静下心看课本。
奥萝拉昨晚也没写完作业,目前正在拿住索亚的卷子狂抄,索亚魂不守舍的样子太过明显,奥萝拉用笔头捅了捅索亚,问道:“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一早上来静看你笑了。”
索亚笑,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声:“我会去考试的。”
奥萝拉依然在奋笔疾书,脑子没转过弯来,“考试啊,不是天天都有吗,这值得高兴?”
“不是小考,是最后一场考试,是高考。”
“哎,那挺好的。”奥萝拉从卷子堆里猛然抬头,“哇,那你岂不是还会继续上学?你雄主对你可真好。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奥萝拉的笔敲了敲自己的脸,忽然叹气,“索亚,你还真令人羡慕,不止能继续上学,连丈夫都这么好。我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对于雌性来讲,家庭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归宿。只要雌性嫁了人,总要比未婚的腰板挺得更直,说话底气更足。
班主任和往常一样早早过来看自习,奥萝拉看到班主任,刷地把书立起来做掩护,继续奋笔疾书。班主任将叫索亚出去询问结果,得到了最理想的答案也是送了一口气,拍拍索亚肩膀让他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班主任也是好奇,顺嘴多问了一句索亚的雄主是谁。从索亚得到“修平”的答案以后,回到办公室里默默搜索了半个小时和修平有关的“奇闻异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半点也看不出来网络上“骄奢淫逸”的修平,和能够宽容到允许雌侍高考的雄主,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
梁安躺在床上,但无法快速入睡。他的精神依然很兴奋,酒精加快了他的血液循环,只要一躺下他就能听到来自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昨晚夜场里发生的事情,还有这一段时间以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在他脑海里混成一锅粥,千头万绪,很是杂乱。
他只能找到一个终端的备忘录上面胡乱涂写乱画,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可是思路越来越混沌,他的字迹也越来越潦草,到最后写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夜场的事又在他梦里零碎、反复播放,梁安又感受到他浮在上空,观察着下面舞动、欢悦的每一个人的神情。
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疑惑也随着注意力集中而浮现出来。
按照修平原来的记录,戴舒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戴舒对他的态度却是讨好居多,昨晚几乎没有出现过朋友之间那种轻松平等的对话。
而且,戴舒开始是和他抱怨家里人用经济逼他结婚,但是后来又表示家人是为他好。这种说话语气和修平的亚雌雌父如出一辙,表面上说“家人是为了你好”,实际上却是逼迫他对以爱相要挟的家人就范,放弃自己做出决定,乖乖地听家里人的话。
雄父、雌父、朋友戴舒,他们都劝修平要听话,要相信家人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好。
梁安自幼就已经习惯家里有事聚众商议。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修平好,难道不应该问一问修平的意见吗?
眼前的场景,一会是修平的双亲的劝阻,朋友们喧嚣的吵闹,一会又是他和哥哥,雄父、云姨坐在沙发上愉快交谈。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梁安,还是修平?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雄父梁城
脑袋里像有人拿锤子咣咣砸,疼痛在脑中漫延,痛楚使得梁安坐立难安,手指揉按太阳穴,那种痛却像在脑中扎根一般。
无奈,只好叫管家上来。
管家如同早料到一般,拿了一杯水,还有白色药片。
“少爷,又是头痛,吃一片药吧。”
“什么药?”梁安斜睨管家,接过水,另一手继续揉按。
“还是老样子,阿司匹林。”管家一脸淡漠,司空见惯。
“酒后服用阿司匹林对肝脏不好,”梁安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在小时候听惯了雄父对云姨的劝阻。
“少爷以前可并不顾忌这些,如果您不吃,我就拿下去了。”
梁安迟疑一会儿,“算了,都放下吧。”
“是。”
管家随即恭敬地退出房子。
梁安盯着手心圆滚滚的药片,不论阿司匹林是否伤肝,他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头疼,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头疼。心中反复思量,还是将药片就水服用下去。
眼前又浮现出年幼时的场景。
小时候,雄父是宠幸富家子弟,不愁钱财,十分享受闲在家中与自家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顺带操简单家务。云姨却是职场上工作的女强人,经常要面临酒桌饭局应酬,有时就会喝醉醺醺地回家。
他的雄父他们二人都性格倔强,雄父会劝告云姨少去饭局酒局,云姨往往是嘴上答应,行动却没有改变。他们因此吵过几架,也坐在交谈几次,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可能是云姨醉酒后常常对雄父展现出痴缠的小女儿姿态,雄父也半推半就,不再抱怨云姨喝醉,而是选择为坐在沙发的云姨端上一碗醒酒汤,随后抱她去睡觉。
雄父曾私底下告诉他们,喝酒后对哪些药物有禁忌,会发生何种风险。由于雄父说话态度认真,梁安也就牢牢记住了。
雄父,云姨,哥哥,还有他。
他们一家人曾经那样快乐,但不知为什么,家就四分五裂,雄父和云姨两地分居。
梁安倒在床上,以手捂脸。
他想念他的家人了。
他点开终端投屏,查找斯明市地区论坛,就像每天早起第一时间做得那样,查看版块中新闻。
一条新闻跳了出来:“英俊雄虫突然晕倒成植物人,其父召集六大名医齐聚斯明”
梁安眼皮一跳,点进新闻。
“半个月前,斯明大学20岁的雄虫梁某在下午二时经救护车送往医院,目前该生生命体征正常却一睡不醒,经医生鉴定,“情况疑似植物人”,梁某的父亲爱子心切,召集六大名医齐聚该院,研讨救护方案。”
配图是一个穿黑衣的背影,周围是白大褂大夫。
那个背影梁安再熟悉不过,从四岁起他就仰望这人,趴伏在他后背熟睡,听他讲小故事,儿歌。
梁安啪地关闭投屏,抓起枕头盖在脸上,泪水沾湿眼捷。
那是他的雄父,梁城。
梁安眨眨眼睛,感觉那股湿意消褪了些,重新打来投屏,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家庭电话还是一样,漫长的忙音。
忙音一声接着一声,梁安的心脏悬在嗓子眼里。
他既害怕对面接通,又期待对方接通。
“咔”一声,一个中年雄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你是?”
“……”
梁安的喉咙梗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