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个?”李树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刘昭阳笑得苦涩:“我就说你不会懂吧。我也知道她那些话里没有真心,可感情这种事由不得理智说了算。我听见她的哭声,心一下就软了。我赶忙把东西放回你家,然后去约定地点找她。她在缤纷落叶的咖啡厅等我,我们一起上了辆面包车,前往大鹏湾的一间废弃民宿。那里离市区非常远,又在海边,这个季节很少有人会去。她说那地方是她亲戚的,后来亲戚移民了,那间民宿租给了别人,由于生意惨淡,很快就经营不善关门了。那亲戚又没空回来处理,渐渐就废弃了。我们正好可以借用来拍视频。她告诉我,她只想拿着这个视频试探涂止明的反应,如果他还在乎她,那么就和和气气地离婚;如果涂止明不拿她当回事,那她就尽最大努力争取婚后财产。以她的心智,我真没料到她会把这视频发到网上去,还牵扯到涂红绣和这么多人……”
“那间民宿在哪?”
“我带你去。”
刘昭阳拿了钥匙去开车,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刘昭阳看得出来李树还在生气,且不说自己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单是自己鬼迷心窍惹火上身这事就够他气好久了。他虽说自认看破红尘,凡事都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但刘昭阳知道,他心里是非分明,对自己仍然是念着旧情的。
冬天的海边冷风肆掠,吹得人皮毛都缩紧了。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上人迹稀少,虽说艳阳高照,但却是无论如何也让人感觉不到温度。两人哆嗦着从车里下来,弓着背缩着脖子往一幢白色小楼走去。小楼被包围在常青的植物之中,外墙原本刷了些文艺小清新风的图案,如今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海边潮湿,加之天气寒冷,靠近地面的玻璃门竟然结了层薄冰。
李树疑惑道:“你确定是这里?”他记得视频里囚禁张晓雅的屋子只有一扇高高的窗户。
“不是这一幢,是后面的仓库。”刘昭阳指了指小楼后面被绿荫遮盖的地方,“这里太靠近公路,难保不会被来往的车辆察觉。张晓雅做事小心,将地点选在后面不引人注目的仓库。”
仓库面积不大,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气息。门上挂着大锁,锁上倒是没有冰,看来不久前才有人动过。
“你走的时候锁门了?”李树从后备箱找来工具,将大锁钳断,一脚踏门进去后,不意外地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张晓雅的影子。
这里的格局倒是和视频一致,但用来拍摄的桌椅都被拆了,徒留一地碎屑。
刘昭阳满腹疑问:“如果张晓雅离开了这里,那她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把桌椅都拆了呢?来过这里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留下她的痕迹不足为奇,她在外人看来就是受害者,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剩下的痕迹应该是我的,可她……”
“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帮你掩盖罪证。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牺牲的就是你。你醒醒吧!”李树白了刘昭阳一眼,生生扑灭了他那刚刚萌芽的幼小欣喜,“这里应该有第三个人来过。张晓雅想掩盖的,是这个人的痕迹。至于他是不是吕铭浩,我不敢断言。”
“可如果不是吕铭浩,那这个人又是谁呢?还有,吕铭浩又去了哪里?”
第61章 第26章
“从海边回来后, 我觉得,要找到你,必须要先找到张晓雅。”说完了刘昭阳的事,李树看向吕铭浩,“当我确定张晓雅自导自演这场戏后,我直觉她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
张晓雅双手捧着杯子,垂头喝着水, 细看之下,脸色惨白。
李树不拿正眼瞧她,食指敲着桌面继续对吕铭浩说:“我想你那个榆林脑袋应该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你这个前女友可就比你心思细腻多了。”
吕铭浩垮下脸, 他觉得他已经不想听后面了,但李树只喝了口水,又接着说起来:“她自导自演这场戏,一可以打击涂止明和涂红绣母子, 让他们在庭广众下丢脸,二又可以打击张家, 以此来表现自己对父母教育的反抗。第三嘛,她指明要用涂红绣来换她,是旨在离间涂家母子的感情;第四,出了这档事, 她势必要离婚的,她指明要你押解涂红绣去彩虹桥,是把你也算计进去了。如果我没看错,三个男人之间, 她最爱的还是你。她离婚后如果能和你在一起,那也是不错的归宿了。她了解你的软肋,所以扮苦肉计博取你的同情,从心理学的角度看,你们在危难时刻共处一室,难免会产生共情。这时候再要你回心转意,那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吕铭浩你老实对着镜头说,你是不是产生过这种龌蹉想法?”
文菁菁身后的摄影师识时务地靠拢过来,将镜头对焦在吕铭浩脸上,吕铭浩老脸通红,挥手怒道:“去去去,一边玩去!添什么乱!”
张晓雅突然抬起头来:“李树,你脑子是聪明,可是你没有证据呀!”
“你还要证据。”李树眯起眼睛,就怕她不问,“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匿藏之地的?”
张晓雅的笑容一滞。
吕铭浩问:“怎么找到的?”
李树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和刘昭阳在海边找不到线索,我马上联系了柯楠,请他把市内所有以张晓雅名义的租房开房记录甚至银行信息都调查清楚,只要你在最近一个月有过记录,我都能查到线索。”
“你不是说我有除刘昭阳之外的同谋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得要用自己的信息?”
“这就是你不如意的地方。”李树敲敲桌面,“你想啊,你本不是足智多谋之人,这一条条的连环计肯定是背后那人想出来的。能做到这步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更何况,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交什么样的朋友,以你的智商,要交这么聪明的朋友除非是把脑袋削了改造重来,既然这人不是你朋友,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冒险把个人信息给你用呢?”
线晓雅抿了下唇,脸色很难看。
李树接着说:“柯楠做的这行虽然见不得光,但他有他的本事。他过去也是刑侦队的精英,不过是性格上不合群,又不喜欢没有自由的生活,这才把工作辞了,随随便便接几个案子,做起了侦探的活。他能干这行,后台自然不简单。查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不,才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告诉我,你在前天晚上发生了两笔微信转账。”
“前天晚上?”吕铭浩问道。那不是他送涂红绣去彩虹桥的时候吗?
“这个错位的时间更让我确定了整场戏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我很快联系上了你转账的两个对象。第一名对象是位女士,就是后来把粉红色蕾丝连衣裙交给吕铭浩的那个。这说明从她手里买走连衣裙的人是你。”李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张晓雅木然的表情,眸光阴晴不定。
“你的第二笔转账发现在两个小时后,对象是晶山丝绸厂的看门人员。这家工厂位于大鹏湾附近,80年代那会辉煌过一阵,但随着经济发展,那厂在快速发展的时代适应不了环境最终在本世纪初宣告破厂。那块地皮恰巧在海边,上几届政府都想在那里重新布局,但由于各种各样的问题,布局这事并没有实际执行下来,那块地连同无人的厂房就这么搁置下来。
“无人看管的厂房是常常会被盗贼惦记的,早几年那里出过几起重大的案件,区政府不得不请了一位退休工人来看守大门。这位退休工人姓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张晓雅哼了一声,扭头不答话。
李树又说:“这个看门人家里情况不好,老伴卧床多年,医药费不少,还有个儿子在念大学,处处都得用钱,你只要肯给他钱,请他借用你一间办公室完全轻而易举。何况这里鲜少有人来,简直是最好的犯案场所。
“这里的办公室很老旧。正如大多数解放前建造的厂房那样,这里的窗户都很高,只有一扇铁门,格局和你之前在大鹏湾的仓库一模一样。你猜到刘昭阳不靠谱,一定会带我去那里,干脆就把吕铭浩敲晕了弄来这里,让他以为他也被绑架了。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可手法并不高明,稍微一查,很容易就找到这里。也就只有吕铭浩这种脑袋里全是豆腐的蠢货会上你的当。”
吕铭浩听得不开心,一拍桌子,手心的伤口立即钻心地痛起来,令他绞尽脑汁想出的反驳之词顿时又缩了回去。
张晓雅冷着脸:“我可没听说这里快要拆了。”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李树自豪地说,“这是为了达到演出效果,特意安排的。跟上面的领导打声招呼,马上就有拆迁队来帮忙。你看那几间厂房,瞬间就夷为平地,刺激吧?”
“等等,你为了演出效果,差点杀了我?!”吕铭浩蹭地站起来,看着鲜血横流的双手,简直怒不可遏。
“哦,我的目的当然不是要杀你。”李树淡淡地说,“如果不找个台阶,张晓雅的苦肉计怎么在你面前演下去呢?你又怎么会同意和她远走高飞呢?”
“我才不会……”吕铭浩倒抽一口冷气。他想起大学那会,张晓雅为了春节让他和她回家,费了各种心思来说服他,他不同意,俩人大吵了一架,隔天张晓雅就病了,连下午的考试都没参加。最后他做出妥协,张晓雅这才慢慢地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