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白常止和冯老板,带来了有关老爹的讯息,并且一再强调,很愿意告知自己有关老爹之死的前因后果。前提是,加入他们的队伍,也就意味着将会成为他们一条船上的人,要去寻找那张虚无缥缈但注定一路危险的狐狸吹灯图。这项附带的条件让于塘感到被动,甚至恐惧。于塘心里面清楚,自己害怕,很怕。
根据现在自己所掌握的讯息,老爹的死是因为去寻找这张图,换句话说,老爹是因为这张图而死的。同样,因为老爹的死对刚刚生了自己的母亲产生的巨大的打击,让母亲也溘然长逝,撒手人寰。所以说,自己今天所面临的穷困、并不温馨的家庭、孤单少爱的童年以及这么多年并不美好的经历,这都导致现在的自己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而这一切的一切,直接原因就是这张图,或许这里面也有老爹贪念与执念的原因,但始终和这张图是绕不开的。
狐狸吹灯图,已经让追寻它的老爹在十九年前尸骨无存,如今自己还要去追寻它吗?于塘自问着,答案也清清楚楚的写在心底,那就是不敢。
老爹死也就死了,于塘可以毫无忌惮地说这句话。素未谋面,更无养育之恩,还带走了母亲,这样的老爹自己又何必去为了调查他的死因而以身犯险呢?说句更绝情的话,哪怕是已经知道了老爹死在何处,有人通知自己去领尸骨,自己都不愿去。于塘轻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说:“这话说得也不准确,情都没有,谈何绝情?”
于池时不时地梦呓几句,于塘转头看看,点一根烟叼在嘴里,继续陷入沉思。
于塘不敢去追寻那张图,但并不是真的全无兴趣。有些时候,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想尝试什么,于塘也不例外。但是,于塘对那张图的恐惧,深入骨髓,因为那是一张在自己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影响了自己前半生的图。
它同样会影响着自己的后半生吗?这个答案于塘给不了自己。不过,现在可以明确的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即便对这张图有那么一丝丝的兴趣,但也不足以支撑自己去和白常止、冯先生坐上同一条船。
于塘长舒一口气,吐出的烟圈渐渐扩大消散。便如同自己在白常止面前装作不会抽烟的样子,师兄白常止,也一定有许多的事情,对自己有所欺瞒。
“白常止...白凤棠...凤棠”。于塘原本僵化的脸在想到白凤棠的时候瞬间化开,如同冰河解冻,树发新芽。不再去想死去老爹的事,于塘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紧随而至的就是倦倦的困意。掐灭手中的烟,于塘躺在床上,陷入梦乡。
次日清晨,于塘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叫醒,随手摸来手机,却不小心挂掉了。于塘睡眼惺忪,拿起手机一看,五个未接来电,两个郑通的,一个孙博昭的,一个白凤棠的,还有一个是班主任的。
于塘瞬间清醒,“卧槽,今天周一,我该上学啊!”
就像一张被踩翻的老鼠夹,于塘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继续躺在床上。“无所谓了,晚都晚了,下午再去吧。”一边说着,于塘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上午九点45分。给郑通发了一条短信,叫他帮忙请个假,不用多说,这事他已经轻车熟路。
房间里静悄悄的,于塘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陪于池来的,可于池不在,显然是已经离开了。于塘用手揉了揉额头,吹了一晚的空调,还有点头疼。
于塘是十一点15分离开宾馆的,退房的时候,前台的接待换了人,昨晚那个一直笑嘻嘻的女孩想必是倒换了班。从宾馆出来的时候,于塘还拿到了退房的押金,120元,这让他着实开心了一把,别说,于池还算有点良心,没枉费自己陪他一宿。
先回到出租屋,拿好书包,换上了校服,于塘晃晃悠悠去上学,等到了学校已经是午间自习的时间。教学楼的走廊静悄悄,于塘拖着书包蹑手蹑脚,像偷了东西的小偷,刚走到自己班级门口,没等他迈进去呢,身后响起了一个俨如厉鬼的声音:“于塘!你又旷课,看来我真该叫你爸妈来学校谈谈了!”
于塘白眼一翻,把我爸妈叫来跟你谈,不吓死你!无可奈何地转了个身,面前出现一张老女人的脸。此人是高二的教学主任,四十岁多岁,正在更年期的坎儿上,全年级的同学无不对她又嫌又怕。
想必所有人的学习生涯当中都会有这样一位或男或女的教学主任,整天阴沉着脸,专门抓各种犯错误的同学,以高标准高姿态地挑着遇到的每一个学生的毛病。这样的老师我们称之为变态,恨的牙痒痒。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有一天,我们脱离了学生的身份,走入社会后,再想起这位老师时,却满怀由衷的感激。感激多年以前,他或她的无私无畏,忍受着背后的责骂,恶心了自己,教育了学生,不失为人师表的风范!
当然,此时此刻的于塘还不能理解这些,现在的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尽快摆脱这个老女人的纠缠。
“你这是这学期第几次旷课了?还记得吗?”老女人眼如剑戟,早已把于塘的身心刺穿。
于塘抬手蹭了蹭鼻子,“不记得了。”
“光是我自己就抓住你四次了,你还想不想好了?马上就高三了,想啥呢!天天吊儿郎当的,再不学以后就晚了,想撵都撵不上了!看看你的成绩,每次考试都下滑,我都替你丢人!明天把你家长叫来!”老女人的情绪异常高涨。
“这个...主任啊,你可能不太了解”,于塘顿了顿,“我没爹没娘,只有一个爷爷还在乡下,从没来过市里。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堂哥叫于池,在二实验上高三,要不我明天把他叫来?”
老女人听完这番话,仔细打量了于塘一遍,微微皱着眉,说:“于塘,你的家庭情况老师倒是头一次了解,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放纵自己的理由啊!反而呢,你更应该踏踏实实地去学习,等以后考一个好的大学,你的人生境遇也会有好的改变。改掉以前的臭毛病,要对自己负责!”
于塘觉得这老女人墨迹起来没完没了,但是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刚想要答应一声,突然面前的女厕所出来一个人。原来,于塘的班级门口正对着这一楼层的女厕所,而于塘也恰巧被老女人拦在这里批评教育。
再说从女厕所出来的这人,正是白凤棠。白凤棠一看于塘背着书包和眼前这位语重心长的老女人,就知道发生啥事了,走上前来笑着说:“主任好啊,这小子我熟,您放心好了,以后我帮着您监督他!”
老女人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看于塘又看看白凤棠,问:“你们俩啥关系,不会是处对象了吧?”
于塘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好孩子!”
白凤棠也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挺熟的,我爸和他关系近,我们算半个亲戚。”
“这样啊,”老女人半信半疑,又对白凤棠说:“你可是好孩子,可别和他学坏了!”
白凤棠笑嘻嘻地点着头,“您放心吧,我不会跟他学坏的,我替您看着他!”
“恩,你们俩都回去上课吧。特别是你,于塘,别让我再抓住你旷课!”老女人说完,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于塘刚想跟白凤棠说话,白凤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先伸手指了指老女人离开的背影,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于塘心领神会,嘴角浮现笑意,白凤棠俏皮的眨了眨眼,以示回应,最后两人转身回了自己的班级教室。
单说于塘,走进教室,班级同学都抬着头看他,他多少觉得不自在,好在班主任此时不在教室内,于塘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放好书包,随便拿出一本书摆在桌上,只感觉得有一道特殊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于塘寻着那道目光回望过去,那目光的主人急忙低下头。于塘心里清楚,是杨晴。但是没等他多想,手机传来震动,偷偷摸摸夹在书本里,打开一看,是白凤棠发来的短信。
于塘心里就是一股暖意,食指轻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密切地交谈,短信的震动声连绵不断,惹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等到于塘意识到这点,急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又迫不及待地继续与白凤棠互通音信。信息的往来之间,两个人的关系也逐渐拉近,从于池的失恋谈到两个人的爱情观,又从爱情谈到日后期待的工作,再从工作谈到小时候的游戏,从游戏到梦想,从梦想到苏格拉底,从柏拉图到杜甫李白,从理想国到“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最后提及到游船戏水,白凤棠突然说:“要不咱们这周六去南湖公园划船吧?”
两个人聊得兴起,都忘了于塘每周末要到冯先生那里报道干活,于塘敲击着短信,欣然回复。聊着聊着已快到放学的时刻,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于塘打趣道:“这下好了,咱们俩都不用愁,放了学还可以回家坐着当面聊。话说,你这是不是被我带坏了?一下午都没有学习,净跟我闲扯淡了。”
白凤棠回复道:“我这叫劳逸结合,再说跟你聊天还真挺长知识的,晚上一起去吃饭,再给我讲讲小狐狸他们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