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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 完结+番外 (若羽君)


  他悄默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半寸,生怕面前这位又要像在那青石镇客栈里一样,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
  所幸,司徒凛这次说的这话,还真的的确确没什么糟糕目的,眼见面前的小子慌了神色,只轻笑着抽出腰间扇子,挥手一扬,对云濯道:“还能干什么,走,你凛兄知恩图报一回,邀你出去吃顿好的!”


第三十九章 枫林染 其一
  云家这宅子,地儿挺偏。
  虽说,按着版图册上那么堪堪一划拉,武陵算是东挨着云梦大泽岳阳楼,西接着嘉陵江水白帝城,再加上名声远播的君子之道,是故在那不怎么知情的外人听来,他们云家,倒也像个四通八达的钟鸣鼎食之家。
  可惜,云家那立派祖师偏没这么想。自诩是超然物外,世浊独清,非要学采菊东篱的陶靖节。不寻闹市,不寻街巷,甚至连城郊的田地都不屑一顾,只在那山陵间弄了片桃花林,置宅立派,君子世家一兴百年。
  结果,时至今日,他们云家虽是颇有了那么几分“不复得路”的世外仙居之味,但此地也实在是地处深山,道路蜿蜒,交通不便。马车出不去,轿子进不来,来来去去,要么轻功,要么御剑,连骑马都嫌颠簸,可真真难坏了这将近二百年来,所有尚不会几式武功的小弟子们。
  当然,如今可能还要加上,这没什么正当理由,一时兴起准备偷跑出去小嘬一顿的司徒凛和云濯。
  司徒凛身为九淼弟子,学的是暗器,使的是扇子,自然压根没碰过什么御剑术。云濯呢,虽是个正经八百的云家弟子,可到底经此一番折腾,换了壳子,原来的武功基本等于全没,更别说那把曾经尚能一用的假“无奇”剑,也损毁在望泉镇里了。
  于是这下倒好,那些文人骚客常写的诗意之行,譬如什么泛舟云梦赏荷,还是登临白帝观星,通通在他俩这儿泡了汤。
  于是只能将就将就些,二人统共迈着四条腿走出几里地,一来二去磨叽到黄昏时分,可算在附近的长阳镇上找到间尚且像样的酒楼,要了雅间落了座。
  “不是,我说凛兄,你怎么又点了一桌辣的?”
  看着那人一通比划点完了菜,小二却端上来一盘盘麻辣豆皮榨广椒,红油拉面武昌鱼,连面前那盘卤鸭脖都被撒了满满一层红椒。云濯只觉桌上红通通一片抹不开眼,摇头感叹道:“当初在那青石镇你就嗜辣如命,怕不是真离了蜀中,变痴傻了?”
  司徒凛眼珠子一转,倒也不急回答,只反问道:“怎的?三少你不喜吃?”
  “倒也不是。”
  武陵之地虽不如蜀中人人皆爱辣,但云濯到底是个从十几岁就跟在司徒凛屁股后面跑的,一来二去,蜀中辣食吃成了家常便饭,再怎么着也“入乡随俗”了。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好嘛!
  云濯瞅瞅那一桌光看着就觉嗓子疼的菜,又看看司徒凛中衣下隐隐露出的一层层纱布,理直气壮咂舌道:“我说,你还受着伤呢!整日食辣怕对身体不好吧?”
  “心情好,偶尔吃一次也死不了人。”
  司徒凛一甩手中折扇,往自己额头上敲了敲,思量片刻,忽又想起什么一般,似笑非笑调侃道:“啧,我说云濯,你倒管我管得紧,莫不是真把当年成的假亲当了真,自觉当上在下的糟糠之妻了?”
  嘿,这人还倒打一耙?
  而且,这,这叫什么话?
  本是无心的调笑之词,却恰将某人的年少糗事,连带着十几日前的荒唐梦境翻上了心来,那梦中“新娘”眸子里掩映出的灼灼光华蓦地浮现在眼前,云濯不由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刚夹起来的豆皮一筷子甩出去。
  他毫不客气地回怼:“怎么就是糟糠之妻?!无名村里那档子事你忘了?好歹也得我是夫才对!”
  “哦,我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儿呢。”
  司徒凛又是一笑,道:“得,那细细一掐算,倒是在下不够‘三从四德’了?”
  “你知道就好。”
  冷哼一声,云濯故作镇定地捻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两眼的余光却不自主地飘飘悠悠打量起司徒凛来。
  紫衣半敞,白衫在外,未完全绾起的发丝散散垂落在肩头与胸前,红眸半眯不眯,薄唇似笑非笑,黄昏时分半明不明的落日余韵,正擦着那支起竹窗的间隙斜斜洒进来,落在他手中的半碟黄酒之中,隔着色泽浅淡的液面,将那端着酒的人物映出种别样的风流。
  简直比昔日在武陵见过的闺秀女修还要好看,就像幅画似的。
  啧,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人生得有这么好呢?
  他又呷了口茶,深觉此事都赖司徒凛当年那张要命的嘴和闲散懒惰的性格,让自己根本无暇关注其外貌。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今朝一看,把那假亲当作真亲成了也还不算亏?
  此念不出倒罢,一出,云濯只觉自己心里那头老鹿又颇不安分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扑棱起两只蹄儿,蹭得自己心里麻麻痒痒,连眼神儿也收不住了似的,直勾勾瞅着司徒凛就不放了。
  以至于最后,他活活看了半晌,却痴傻了似的压根儿没发现,那人已不知什么时候喝完了半碟酒,悄悄侧了脸来一回望,正将自己黏得挪不开眼的目光抓个正着。
  “哎,想什么呢?”
  司徒凛拿扇子在云濯眼前晃了晃,笑得玩味:“饭都要凉了。”
  “哦,哦。”
  乌溜溜的扇子猝然映入视野,迎面隔断了视线,云濯身子一抖,方知被人抓了个现行。
  他赶紧脑袋一低扒拉几口白饭,含混不清道:“没什么没什么,凛兄,吃饭吃饭。”
  二人调笑归调笑,到底是刚徒步行了几里地的,肚子打起鼓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片刻功夫一桌菜就下去大半。
  “别急别急,慢慢吃。”
  酒足饭饱,司徒凛自己捏着个麻辣鸭脖挑挑拣拣,又看看云濯狼吞虎咽的样子,笑道:“吃完还有事找你呢。”
  “哈?”
  云濯彼时刚从碟里挑出块鱼肉,还没送到嘴边,一听这话,筷子一抖,鱼肉“啪嗒”掉到了地上。
  难怪这人要无事献殷勤,合着是吃饱了好干活?
  他索性抬手将筷子一撂,扬了扬下巴问道:“什么事啊?”
  “嗐,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那红枫和望泉镇的事。”
  司徒凛见云濯推了碗筷,倒也没好意思自己接着大快朵颐,放下啃了一半的鸭脖,又拭了拭手指,道:“你不觉得,那鬼王和鬼女的行为实在莫名蹊跷么?”
  云濯一抬眼:“怎么说?”
  “首先,便是在清洛道长那冰棺之上留下红枫的问题。”
  司徒凛摇摇头,又道:“先不论他们是不是害死道长的凶手,搁正常人而言,既是盗了尸,那必是要藏着掖着,可这俩人又为何要留下线索,让我们一路追寻至此?”
  云濯若有所思道:“嘶,这不好说吧!倘若留下红枫只是他们疏忽之间无意而为呢?”
  “一开始,我亦以为是这样。”
  司徒凛托着下巴,折扇一下一下敲打在桌面上,声音听来有那么些沉重迟疑:“可一来,那墨曜丹朱在与我们交手时,虽言谈狂傲,却是粗中有细,并不像是会无意落下如此重要之物的人。二来,若他们真是铁了心思要取清洛道长之尸体,以他俩的功夫,区区一个你二哥,又如何能吓得跑呢?”
  云濯忙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身为厉鬼,惧怕我二哥那伏魔琴曲?”
  “能轻而易举一夜屠城的厉鬼,白泽君的琴曲也未必是其对手啊。”
  司徒凛摇摇头,又思忖道:“我倒觉得,这二人这前前后后的一举一动,更像是在刻意引诱我们去发掘什么。”
  “……发掘什么?”
  一听此言,云濯也陷入沉思,犹疑道:“难道是清洛道长的死亡真相?”
  “或许吧。”
  司徒凛眯了眯眼睛,又道:“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亦让我想不通。”
  云濯几乎不假思索回道:“可是那鬼王会锁魂诀之事?”
  司徒凛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以鬼瞳探其究竟时,还发现他动用法力刻意藏去了自己真实的气息,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他那具壳子,似乎也与当年李鸢儿的半人半鬼之躯有所差异。”
  云濯眯了眯眼:“怎么说?”
  司徒凛道:“鬼气萦绕,毫无人息,仿如一具冰冷器皿。”
  “啧,冰冷器皿……竟是这样?”
  原先之惑被人重提,此时又添上新惑,云濯不禁皱了皱眉,觉此事愈加难解。隔了片刻后,忽的灵光一现,歪着脑袋疑道:“哎,我说凛兄,这鬼王墨曜既会锁魂诀又会九淼招式,还不像个活人,该不会是你们门派那顾祖师也修了什么鬼道奇术,给借尸还魂的吧?”
  “炎离魔尊死了二百年了,寿终正寝,无恨无憾。”
  司徒凛不以为然地抿了口茶,又道:“而且顾前辈的棺材板压得挺死,这么多年来都如此,你不用往这边想了。”
  “嘶,那可没别的说法了,毕竟这些东西,本来就连修炼方法都知者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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