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他两人并非同心二行的感觉。让他无时无刻摆脱不了那份害死顾轻寒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了他。
“本来觉得无知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顾轻寒视线落在身前不堪重负的家伙身上,再迎上窗外几乎尾随他们一路的不速之客们,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现在看来,还是把你勾入我的局中,免得你又发疯跑进别人布的局里。”
楚凭澜闻言抬眸,唇角终于翘起来了,“你终于觉悟了,这样多好。”
顾轻寒没说话。
一点都不好,他原意将楚凭澜排除在外,择个时机把他拎出局中,可谁让这家伙这么敏感。
楚凭澜桃花眼和他对视,越看他清冷的表情便越是欢喜,最后忍不住越过中央扶手,在他唇角“啵唧”一下,抬眸看他,“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不怕活着。”
常人都怕死,只有这家伙会用这等奇怪的措辞,但顾轻寒懂了。
“怕了你了。”顾轻寒垂眸深深看了他半晌,才捏着小登徒子的下巴把他移开,伸手推开车门,撑开伞,再去给楚凭澜开了门,“走吧。”
“去哪?”楚凭澜跟着下了车,仰头问他。
“吃饭。”顾轻寒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侧,服务区建在古庙附近,后面的恶灵们果然有所畏惧,没有再跟上来。
…
得到了顾轻寒的回应,放下了心头大石,楚凭澜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着烧还半天没吃饭,在服务区逛了一圈,收集了一大餐盘的各色小吃,不客气地开吃了。
即便饿着,拿的是塑料刀叉,楚凭澜吃东西的姿态还是那般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十几块的快餐。
采办完补给,顾轻寒在玻璃外看着他,再看看古庙门口的平安符摊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然翻手召出一张颜色泛黄的古旧纸张,那纸的形状和招魂帖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随意在九婴剑身一蹭,长指立马涌出了血液,顾轻寒似感觉不到痛般在纸上以指上血落下字迹,随手折了数下,一枚“平安符”应他动作而生。
等楚凭澜吃饱歇够,又有了力气跟着顾轻寒一路朝他们停车的地儿走去,顾轻寒便把“平安符”随手扔给了他。
“好开心,我会好好收藏的!”楚凭澜大大地亲了平安符一口,上车坐好。
“只是刚才买多了。”顾轻寒余光检查过安全带,给他带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哦。”楚凭澜一脸“你说什么的就是什么”,把胸前的玉环佩扯出来,珍视地把平安符塞进玉佩的暗格内。
汽车启动,穿破厚重的雨幕,刚驶过古庙门前没多久,精明的楚公子便“确认”了刚才的猜测。
“我刚才看到限买一张啊”
“不想要了?”
“不许,给了我就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再买吧。”
被前主人强迫站在车顶辟邪的毕方鸟脸木然——人类什么的,真的非常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XD感谢佛系盒子的地雷x1~么么叽~
第18章 梼杌 03
大雨肆虐了一夜,两人也在重江区的宾馆将就了一夜,才重新上路。
沿着汴河出了西水门,就进了未央区地界。和楚凭澜住的都会区不同,未央区少有严肃庄重的古迹,也鲜有都会区的摩天大楼和商业中心,是个典型的惬意城郊,每逢公假,住城中心的人们都喜爱来未央区寻求放松,颇有隐逸之感。
正因如此,楚凭澜刚进这区便渐渐恢复了几缕生气,一会逗逗窗外纠缠毕方的小白鸟们,一会摸摸车上的暗格。
“把你爪子从我老婆身上拿开。”顾轻寒睨了楚凭澜一眼,顺手按了下喇叭,把车外那群一进入这区就紧跟着他车子的小白鸟吓跑。
楚凭澜在车身上多摸了两爪子,眨眨眼,“它是你老婆那我是什么?”
顾轻寒没作声,默默地伸手拧开了播放按钮,某歌手的声音充盈了车厢——
“他只是无意闯入的第三者——”
楚凭澜“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在嘲笑顾轻寒的恶趣味,手上动作也没停,继续非礼着凶神大人的“爱妻”。
未央区甚少和都会区那般的沥青大路,一路上尽是七拐八绕穿过别的小社区的镇路,顾轻寒却似乎对这儿熟悉的很,一路开到某条后巷。
是时已是傍晚,日升月落之间,喧闹的夜市刚刚拉开帷幕,打着赤膊的老板,变着法儿端着大碟小碟菜式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捧着收音机听曲的老大爷,打闹的顽童,一会一阵喝彩的看球青年,汇成未央区的典型和弦。
顾轻寒停了车,干脆地拧钥匙准备赶人下车,手上却搭上楚凭澜还缠着纱布的手,把钥匙插了回去。
“你不饿?”顾轻寒抬眸疑惑地看他。
楚凭澜桃花眼映着灯光,拧了下按钮,歌声流泻而出,填满耳腔——
“这世界唯一的你——
温暖着我不安的心——
告诉我世界美丽又干净——”
楚凭澜拧了按钮就动作灵敏地下来了车,回头一看,车内顾轻寒还没拔钥匙,视线依旧在他身上,长眸深邃。
“告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清澈柔婉的歌声模模糊糊地漏出来,融入背后嘈杂的背景音。
楚凭澜应声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飞吻,关门,朝顾轻寒做了个 “饿死了”的口型,转身汇入夜市,先去占座了。
留下顾轻寒在黑暗中坐得笔直。
…
身上戴了顾轻寒给的抑制器,还顺走了顾轻寒的招魂配,楚凭澜连口罩墨镜围巾出门三连都没带,大大咧咧地挑了张桌子落座。
老板忙完走过来,看了好一会不远处大楼LED屏那巨幅海报——那上头楚凭澜人畜无害的万人迷微笑占据了整座大厦外墙——又端详着不客气地自己招待自己的楚凭澜,小声问,“你是不是那个和我们顾二闹绯闻的?”
楚凭澜自信有双重保险露不了陷,无辜眨眼,“你说谁和我姘头闹绯闻?”
果然,老板疑惑地看了他一会,挠挠头,“诶,忘记要说啥了,我去拿菜单哈。”
“你要不要举个牌子好让大家认出来。”顾轻寒自悄然在人群中穿梭,竟然没人认出他,就这么让他一路无阻地来到楚凭澜身边坐下。
楚凭澜翘起唇角,揶揄地看着他,“知道了,顾二少微服私访么。”
“哎呀,顾二回来啦,长高了好多。”老板拿着菜单回来,一看到顾轻寒便脱口而出,把菜单递给两人,继续唠叨,“那天我孙女还说在微博看到你和你小男朋友的新闻。”
“你丫还会长高啊?”楚凭澜说着,夹了一筷小菜,刚放进嘴里还没咀嚼便咳出了声。
“那是辣的,看见什么都放进嘴里,吃不死你。”顾轻寒倒了一盏甜茶给他解辣,才缓缓道,“老板年纪大糊涂了,我小时候回来住过一段时间。”
楚凭澜辣得桃花眼泪汪汪,用餐礼仪都抛在脑后了,咕噜咕噜地喝了两盏甜茶,看得顾轻寒放下了继续毒舌的心。
“是啊,老头我老糊涂咯,”老板接着顾轻寒的话,言语间带着感叹,似回忆起过往,又道,“在外头吃不着我们未央的串串肯定馋死了吧?我记得你小子小时候最爱吃了,听我那死鬼老爹说,思归小时候也爱吃我们家串儿,你也是肖她,可惜啊……”
“要和以前一样的就好。”顾轻寒一直礼貌地听着,眸光深邃,看不出思绪,听到老板提及往事,才见缝插针地打断,再从红通通的菜牌上找到不辣的菜色,点了几个,“再来这几个不辣的给他。”
“真的一点儿辣都不要,拜托啦。”楚凭澜刚才猝不及防被辣了一嗓子,这会声音还沙哑着,鼻子红红的,脑门上还顶着个退热贴,好不可怜。
老板哈哈大笑,应承下来,重新报了次菜名,临走时还特地拍了楚凭澜一胳膊,“老头虽然糊涂了,不过这小伙子的确眼熟,肯定来过咱们店。”
“哪能呢,我大众脸。”楚凭澜和老板打着哈哈把人哄走了,桃花眼里被辣出的水光掩饰了他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或许他的确来过。云先生出事那年,他夜不归宿,最喜欢喝醉了在大街小巷游荡,汴都巷子几乎都被他睡过一遍了,脑袋不清醒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也记不清是不是来过这儿。
顾轻寒看着对面光坐在这啥也没刻意干便明里暗里吸引了许多目光的家伙,这家伙要是大众脸,那真的大众脸恐怕没脸活了。
饭菜很快便上了满满一桌,一路尾随两人的小白鸟钻了空子,趁着两人吃饭不停地骚扰顾轻寒,最后凶神大人不胜其扰,逮了为首的小白鸟出去了。
信是顾缘君来的,嘘寒问暖的无聊话语,非得一个字一只鸟地装着,一群鸟儿围着顾轻寒,等着他拆。
拆完最后一张纸,顾轻寒把纸片拼成奇异的形状,挑着行数读过去,俨然是一句——
「穷奇血主将来必为小琛所用,慎行。」
顾轻寒抬眸看去,夜市里,楚凭澜坐在人群当中,他一走,不少勇敢的女娃子上前搭讪,楚凭澜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