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你还磨磨蹭蹭的不关窗户?”晏海走了过来,用一旁的废纸卷着蝴蝶的尸体包好了,丢到了窗户外头,然后关上了窗。
他这些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小染都没来得及阻止。
“晏管事你怎么就丢了啊!”他一脸可惜:“我想着压好了,明天拿给阿云她们看看呢!姑娘们可都喜欢这些漂亮的蝴蝶啊什么的!”
“这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晏海脱了外衫,转身去铺被褥:“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挺好看的啊!”小染嘀嘀咕咕地去了外间。
晏海压灭了灯火,屋内突然暗了下来,他低头看到有些微鳞粉的光亮,便将被沾到的这张牡丹卷了起来,随手放到了一旁大堆的画纸堆里。
一整日忙碌下来,他已经疲累的很,一挨上枕头便睡着了。
还没有睡满三个时辰,晏海便被拍门声惊醒了。
“来了来了!”小染急着从床上跳下去开门,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晏海按了按隐痛的额头,下床穿上了外衫。
小染跑进来跟他说:“晏管事,王总管让昨日进出过库房的人都过去呢!昨夜库房里少了东西,他正发火呢!”
晏海点了点头。
“管事你又头晕啊,我去给你取些糖水来吧!”小染见他一言不发,知道他还没缓过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染便跑去帮他倒水洗漱。
“没事,我自己来!”他接过了暖釜,让小染回去休息。“你昨日没去库房,也不用过去,再去睡一会吧!”
“不会有什么事吧!”小染惯是爱操心。
“能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我想想能有什么事啊!”王涛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响亮让听到的人都替他觉得痛。“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是不是好日子过得不开心,想要挨一顿打舒服舒服啊!”
“总管你先消消气!”邱喆苦着脸说:“我们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了,一堆活等要做,这可不能耽误了。”
“都来了是吧!”王涛涛一眼扫过,又起了火:“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没事都跑库房去干什么呢!”
被喊来的人听了,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几日事情又多又忙,大家出入频繁也是必然的。”邱喆擦了擦冷汗:“不如我们就从晏管事问起,他近些日子负责库房出入,应该是较为清楚的。”
“晏海,你过来!”王涛涛招招手。
晏海便走了上前。
“昨天夜里,可是你最后一个离开的库房?”
“不是,昨夜亥时过后,我和孙管事一起出来的,但门确实是我锁的。”
“锁门的时候,你可曾觉得哪里不对?”
“不曾。”晏海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库房里究竟少了什么东西?”
“乌金炭。”
众人一片哗然。
“吵什么吵什么!”王涛涛又拍桌子:“你们知道了吧!那么贵的炭,卖了你们都赔不起,要是让我找到是哪个王八蛋偷的,不打死他我不姓王!”
晏海看了眼邱喆,得回了一个苦笑。
要知道这乌金炭稀少珍贵,小小一块便能燃烧上几个昼夜,尤其毫无烟尘火星,又能散发出木质香气,正是天风楼里最爱用之物。
原本这乌金炭送过来是要直接送上天风楼的,但这两日那位大小姐据说心情极差,也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便放到了库房里,准备过了这阵子再送过去不迟。尤其为了防止人多手杂,这一盒炭还是特意放在了里头的隔间里,单独给锁上了。
可什么东西不少,偏偏少了这个……
一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库房门前的小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麻烦大了!我跟你们说,麻烦大了!”王涛涛越想越气。“要是查不出是谁,可有的罪受!我跟你们说,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总管总管!”邱喆连忙挡着他:“我们还是先问话吧!”
这时候站在下头的人,也已经没办法保持安静,三三两两嘈杂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趁着这个空隙,晏海问邱喆:“居然有人敢在朝暮阁行窃?”
“别提了,看这事闹的。”邱喆头都大了:“一盒乌金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有心人借此生事。”
“但那炭不是被锁在里间……”
这时有个小个子走过来,凑在王涛涛耳边说了什么。
“监守自盗!一定是监守自盗!”王涛涛对着人群指点:“你们你们,有钥匙的都给我站出来!”
邱喆和晏海互看了一眼,只得站到了王涛涛指定的地方。
他们都已经认出来,这个小个子平时大家都喊他钱钥匙,虽然人看着不起眼,但朝暮阁多数地方的锁匙都是由他经手的。
下院七位管事大家都有钥匙,所以站出来的也就是他们七个人。
“我刚才找钱钥匙去看过了,他说,就是他做的钥匙开的。”王涛涛在他们几个人面前走来走去:“把钥匙拿出来!”
钥匙都是贴身带着的,很快大家都拿了出来。
“怎么了?”邱喆第一个发现晏海表情不对。
“里间的钥匙不见了。”晏海把手里那串钥匙拿给他看。
第13章
钥匙都挂在铜圈上,每把都有不同,里间那把钥匙比起其他都要小巧精致,如今晏海手里那串钥匙上,分明是没有那把。
“你的钥匙呢?”王涛涛此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眯着那双不大的眼睛,毫无善意地问道:“晏海,你的那把钥匙呢?”
“我不清楚。”晏海将钥匙放到了石桌上:“昨日夜间锁门之时尚且还在,如今却不知去向了。”
“你做管事的第一天,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些钥匙是要随身带着的?”
“是,老总管叮嘱过。”
“那怎么你钥匙掉了,居然还要我来发现?”
晏海张了张嘴,却也没有说话。
如今这局面,多说也就多错,何况他的钥匙是真不见了。
“钱钥匙,你先验看吧。”
钱钥匙把众人的钥匙一一看了过来,最后才看晏海的这串。
“晏管事,这锁头钥匙可都是我做的。”钱钥匙笑眯眯地朝他说:“所以哪一把锁是被哪一把钥匙开的,我肯定是知道。”
“钱先生的意思,是昨夜失窃之时,那把打开内间的钥匙,是我的吗?”
“不。”钱钥匙摇了摇头:“不只是那把,打开库房大门的钥匙,也是你的这把。”
晏海愣了一下。
“这可说不通啊!”邱喆抢着说:“指不定有人偷了晏海的钥匙呢!”
“你闭嘴!”王涛涛恨不得打他:“是你偷的吗?还是你看见有人偷了?”
“不可能是晏海,他哪有那么傻?”邱喆尚且想要争辩:“就算他要拿点东西换钱,没事拿那些炭干嘛!内间又不是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了,与其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处的东西,还不如弄点好脱手的啊!”
旁人都是听得一头冷汗,连晏海都想叹气。
“还有,钱钥匙,你到底看清楚没有?”邱喆都有些急了。
“邱管事这是对我钱某人的本事还是为人有看法?”钱钥匙不高兴了:“王总管,你让我来看我也看过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定论,真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如去仇长老那里说个清楚。”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脾气还挺……”
“邱喆你给我闭嘴!”王涛涛一把拍在邱喆的头上:“没人说是晏海偷东西,你在这里上蹿下跳的干什么!”
邱喆还想说话,却被晏海拉住了。
“行,你们先都散了!”王涛涛对那些人挥挥衣袖:“都给我闭上嘴巴,夹紧尾巴好好干活。”
众人慢慢散了。
“晏海,你跟我过来。”王涛涛眯着那双小眼睛,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是。”晏海收好钥匙,跟在他的身后。
邱喆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没什么办法,只能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先走了。
“晏海啊!”王涛涛在库房里慢吞吞地踱步:“我能当上这个总管,背后的事先不说,我应该也不算是个糊涂人吧!”
晏海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
“你看!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王涛涛停了下来,看着他:“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听我这么说了,就算不拍我几下马屁,也要应和两声吧!”
“王总管,有什么事我该知道,你但说无妨。”
“你年纪比我还大,在这朝暮阁里待得比我要长,看到的事情也比我更多。”王涛涛用力喘了口气:“这地方,说好就好,说不好……也没什么不好的。”
“朝暮阁是个好地方。”
“是好!”王涛涛点头:“但是这好地方住了太多人,人一多,事情就多了。”
晏海低下了头。
“你一直都挺谨慎小心,怎么偏偏做了件糊涂事……可能还不只是一件糊涂事……我虽然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从上阁被调来这里,但想来也是得罪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王涛涛又叹了口气:“不过人嘛!天生的性子终究是改不了的,你也不用想太多,随遇而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