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巷子口等了十来分钟,就见天望提着菜回来了,他居然到现在,那袋菜都完好无损。
走到近前,伸出手,赫然握着那条项链。
少女惊喜地抢过来,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显然是十分喜爱。
许燃则老妈子一般拉着天望上下检查:“我的小祖宗诶,能不能给省点心,有没有事啊?你说你要有个怎么样,我怎么和老板交代?!”
天望不以为然地回道:“我怎么会有事呢?”
许燃眼角余光见少女只顾着看自己的项链,低声对天望耳语:“我是说,你有没有,让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
“你指什么啊?”
“就是!就是!”你的尾巴耳朵爪子之类的啊!
天望逗够了许燃,才说道:“你放心,我有数。”
虽然在巷子里追赶时展露了一些不属于人类范围的跳跃能力和奔跑速度,但是他当时很确信并没有被人看到。至于抢回项链,他也只是将人从车上扑下来然后蒙头揍了几拳,那人就讨饶着归还了钥匙。
许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下次可不敢这么冲动啦。”
“我叫佩佩,你叫什么?”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面前伶叮落地。
佩佩一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圆眼直直落在天望身上,少女娇艳欲滴的脸颊像蔷薇花瓣一般惹人垂爱。
奈何遇上了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舒镜说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
佩佩也不气馁,理所当然地道:“可是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就不是别人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礼尚往来,不是随便。”
好像也有点道理的样子,舒镜也说了要有礼貌。
天望点点头,把名字告诉了少女。
佩佩娇俏地翘起唇角,盯着他瞧了片刻:“刚才没发现,你还挺帅的嘛,说你文盲算我不对啦,对不起咯。”
暗自憋笑的许燃忍不住想吐槽:感情大小姐你的对不起是看颜值给的啊!诚意呢?!
同时作为被说丑八怪的许燃愤懑地想,他虽然和天比望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一丢丢,但是绝对算不上丑好不啦!
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走下两个黑衣男。
佩佩见到他们又叉起小蛮腰:“一群废物,等你们黄花菜都凉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两个男的看样子是保镖之类的,受了这无妄之灾倒是也没什么表示,看来已经很习惯了,恭恭敬敬地请佩佩上车。
佩佩回头又对天望笑道:“诶,天望?你这名字好奇怪,不过还挺好听的,你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啊?”
天望沉思了几秒,许燃猜他又是在心里默数舒镜的一条条嘱咐,看有没有和家庭地址相关的了,须臾大概是大脑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天望把无辜的眼神投向了许燃,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想起向他求助了。
许燃觉得虽说棒打鸳鸯太过残忍,但毕竟人妖殊途,还是少让天望和佩佩有过多牵扯为好,于是胡乱指了玉林巷的相反方向:“我们就住那边的幸福小区。”
“那行,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儿哦!”
说完佩佩就坐上了车。
候在门边的黑衣男阴沉着脸打量了一番他们,才为佩佩关上门,上车离开了。
许燃被那刀锋一般的目光刮得浑身不痛快。
“搞什么,狗眼看人低。”
嗯?
天望伸手比了比许燃的个子:“可是你就是比我低啊?”
又被无情捅了一刀的许燃忍住一口老血,提着菜大步流星地走了:“死文盲,真是够了!”
天望迈开长腿轻松地跟上来:“什么叫文盲?”
“文盲就是在闻起来像芒果的意思。”
“是吗?”天望狐疑地抬手闻了闻。
“行了行了,快回家吧,你家舒镜该着急了。”
一听到这,天望也顾不上深究了
回到书屋一看见舒镜,天望马上献宝一般凑上去把自己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描述了一番。
藏在镜片后的眼中满是笑意,舒镜听完顺着天望的心思摸了摸他的头以作鼓励。
“好棒啊,晚上让小禾做排骨奖励你好不好?”
许燃鸡贼地凑了一脚:“这小伙子真是有前途,撩妹技能无师自通,还知道欲擒故纵呢,啧啧啧,了不得!”
舒镜脸上的笑不着痕迹地淡了一些,收回了手。
“哦?是吗?是个小姑娘啊,漂亮吗?”
许燃夸张地点着头:“特别漂亮!年纪也和咱们天望差不多!”
于是晚上,当兴致勃勃地守在餐桌边,却发现小禾端上来一桌素菜时,天望天塌脸。
“说好的吃排骨呢?”
小禾莫名其妙地回道:“先生说你上火了,特地嘱咐我不要做肉啊?”
天望难以置信地看着舒镜。
舒镜端着茶杯,眼也不抬地笑了笑:“看你最近有些精力旺盛,刚好泄泄火气。”
第37章 撒娇
奉子泉一夜枯竭,湖水减了一半,裸/露出黄土、腐草与鱼骨。
湖边的树同样像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颓败地低着头,乌压压的叶冠厚厚一层,垂在湖面上方。
湖里已经没有鱼了,活鱼被鱼妇吃干净了,死鱼被后卿又杀死了一次,所以彻头彻尾地成了一潭死水,没有风,也没有波纹。
“咔擦。”
“咔擦。”
脚掌踏过落叶的声音清晰得分毫可辨,经络节节断裂,成了碎片,又被碾作粉末。
佩吉坐在靠近湖水的一棵老榕的枝干上,俏皮地摇晃着双腿,死寂沉沉的湖面没什么可看的,他显然觉得很无趣,视线四处游离,对这阴森幽冷无景色可言的深山带着三分挑剔。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下方。
他垂下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先厌弃地皱了眉:“你这是从哪儿搞来的,太恶心了。”
树下歪歪斜斜地站了个人,他不是故意站没站样,他看起来实在是站不稳,浑身骨头都错了位一样,个子很小,细胳膊细腿。他似乎也对自己的样子十分不满意,扭动着僵硬的四肢,想把这些不听使唤的肢体拗回来。
佩吉指着他滑稽的模样大声嘲笑,清脆的少年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放大,空洞中透着诡异。
“嬴勾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树下人因为脊柱的僵硬没办法抬起头,只能歪着头斜乜着佩吉,他一开口,声音却厚重得犹如壮汉,与这副皮囊反差极大。
“我本来就是生死之人,游魂一缕,肉/身于我,不过就像暂宿的屋檐,不合意了,随时换一个就是了。”
佩吉笑盈盈地看着这比自己还小的身子:“但你这副样子,可不好做事情,现在的天下不同你的当年,我可怕有人投诉我雇佣童工呢。”
“你仓促找我,我自然只能就近随意搜寻一个,择日再换个新鲜好使的便是。”
佩吉抚着手称赞道:“说的极是,他们说你怎么厉害,我瞧着也就这点最合我心意。”
此话看似褒,实则贬。
嬴勾阴测测地笑道:“你若想也容易的很,让将臣吸干你的血,抽出魂魄捶打个七七四四九天,我再喂你一口尸气,变成了。”
佩吉变了脸色,却不是为他话中对自己的讥讽:“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直呼的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嬴勾却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一句话,笑得几乎站不稳他那破烂身子,佩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将臣,也陪称什么大人了?!他算什么?占了人家的身子罢了,自以为可以一步登天?真要论起来,我才是那副身子的主人。”
佩吉怒极而笑,白着一张脸,垂着眼睫,洒下一片鄙夷的阴影:“嬴勾,你还是省省吧,别忘了后卿还活着呢。”
“哼,那个小白脸,我有何惧?活的时候就窝囊,死后也是个废物。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被力量交出来,没准我还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的那么多,这五千年你又耐他何了?你们都用不着得意,反正我家大人很快就可以重新拥有所有力量。”
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令嬴勾沉默了,但他并没有流露吃惊,似乎关于将臣说的那个“他”,嬴勾也并不陌生。
晨光初现,山谷中却如永夜,漫漫无边,只有露水在滴画清晨的痕迹,在草叶上凝结、汇聚,倏忽一个不堪的震颤,坠向无波无澜的湖面。
半响。
嬴勾突然走向一块靠近岸边,因为水位降低而显露出来的石头,他的步履摇摇晃晃,出手却快如闪电,从石头底下的缝隙中拎出一只小鱼妇,大概半只胳膊长,左鳍的地方长着一只畸形的手,扭曲的人脸做出哭号的表情,被嬴勾粗暴的抓起来,鱼妇发出哑哑的惨叫声。
嬴勾将鱼妇提到面前,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鱼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皱缩,短短数秒就成了一团焦炭,反观嬴勾,他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些。
他不仅吸收了鱼妇内含的尸气,更主要的,他通过这只漏网之鱼,感应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