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住在我家吧,我后院还有一间空屋子,条件是差了点,倒也是干净的。”
老伴儿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快请坐吧,我们正在吃饭,你们还没吃吧,一块来吃点儿。”
“老伴儿快去,给客人再多炒几个菜!”
“诶这就去。”
舒镜不好意思见老人为他们忙碌:“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随意吃些干粮便好,大娘别麻烦了。”
老村长坐在饭桌边,翻出一瓶酒,随口答道:“嗨,这有什么,婆娘不就是干这个的,来来,咱喝点酒,我板桥村多久没客人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就是就是,你们吃好喝好,我很快就做好了。”村长老伴儿也连连附和,他们拦不住,只好坐下了。
老板娘说的不错,板桥村的确是不富裕,即便是村长家条件稍好一些,也就不至于家徒四壁的程度,老旧的木制家具一看即使自家做的,钉补粗糙,边缘都被磨圆了,冒着木岔,方桌坐老夫妻俩还算凑合,加上他们四个大男人就很勉强了,舒镜与天望挤一边,许燃只好与后卿将就一下,相互胳膊打着胳膊,小半个屁股都留在长凳外了。
天望坐的不舒服,下意识扭了扭,舒镜又往外坐了一点,想多给他让一些空间,被天望揽着腰强硬地拖回来,舒镜抬头看见少年倔强的侧脸,弯了眉眼,没有多坚持。
他们气氛倒是和谐,另一边后卿和许燃差点在桌子底下掐起来。
老村长年纪大了,不是很敏感,还在乐呵呵地为他们添酒,及至天望面前,舒镜盖住酒杯:“我弟弟还小,不会喝酒,就算了吧。”
“我们村子里自己酿的青红,度数不高的,来一点暖暖身子嘛。”
“他从没喝过酒,怕吃醉了给您添麻烦。”舒镜客客气气的,却不肯让步。
天望其实挺眼馋那散发甜香的米酒,只是舒镜不同意,他便跟着回拒了老村长。
本来桌上一盘咸菜,一盘炒青菜,村长老伴儿又给填了一荤一素,这便把桌子占得差不多了。
四人接了筷子矜持地吃。
“你们是哪里人啊?”
“隔壁江市。”
“哦哦,那蛮近,都还在读书吗?”
后卿笑了:“您说笑,这两个弟弟在上学。”
老太太对漂亮孩子就是没有抵抗力,那老妇瞧着乖乖巧巧的天望和透着机灵劲儿的许燃便心生欢喜:“现在孩子长得真好啊,有鼻子有眼的,哎呦呦。上高中了没啊?”
显然她对天望尤其喜爱,拉起天望的手摸着乐,哪里想得到这看起来又听话又漂亮的小少年就是把自家狗吓得叫都不敢叫的罪魁祸首。
天望都不用刻意装乖,冲老太太安安静静地笑一笑,便叫老人家恨不得掏心掏肝了。
舒镜替他答道:“我弟弟上高中了。”
“哦,家里大人做什么的呀?”
“我父母早逝。”
“哎呀,可怜儿见的,那你把弟弟带大吃了不少苦吧,真不容易。”
“也还好,这不都熬过来了吗?怎么没见您的孩子呢?”
“嗨,我儿子找他朋友玩去啦,皮着呢,一刻都不老实在家里待。看你弟弟多懂事的,招人疼。”
“小孩子还是活泼一些好,您别看他现在乖,倔起来我也拿他没办法。”
天望突然抽回手,一个熊抱环住了舒镜,可怜巴巴道:“我都有听话的,你不要嫌弃我。”
老夫妻哈哈大笑起来,舒镜摸摸怀中的脑袋,没辙道:“我知道啦,你最乖了。”
三言两语地,成功缩短了和村长夫妇之间的距离,老妇再看他们的目光简直就像看自家晚辈一样慈祥。
攻略老妇人用温情攻势,攻克老村长就要靠后卿了,两人端着酒杯你来我往,后卿那是千年的酒量,同老村长边喝边闲扯,看似是老村长灌他,但其实后卿打太极技术极佳,两人喝到月至中天,老村长已经面红脖子粗,大着舌头讲话了。
后卿与他搭着肩膀,一副忘年交的哥俩好模样,看似动作豪放,但其实面色平静,眼神清明。
“叔啊,咱们村怎么都没听说有出去发展的,年轻人不想到城里去一展拳脚吗?”
“那城里有什么可去的,你叔我,年轻的时候,也好奇过,下山去见识,这城里啊,好是好,但是规矩太多,待得不痛快,还是板桥村舒服啊,风景又好,咱村老人都长寿呢!”
“您说的是呢,要不是反不下家人朋友,我见了你们这都想搬来过下半辈子啦!”
“哈哈哈哈,你是个好样儿的!有出息,有对象了没啊?哪家闺女跟了你有福气嘛!”
许燃帮腔:“叔他还没对象呢,您快给看看,这村里哪家姑娘合适的,介绍给他!”
想不到老村长却摸着下巴为难了:“哎呦这可不容易,不瞒你说,咱们村啊,尽生儿子了,一个生闺女的都没有。”
四人一愣。
老村长得意道:“厉害吧!所以我跟你们说,板桥村是福地,那门口的湖见着了吧,那是奉子泉里出来的水,养育了数十代村民啊,喝了这泉水,便受祖宗保佑,生儿子一生一个准!”
许燃尴尬地干笑一声:“是挺神奇的,那村里没姑娘,小伙子们婚配问题怎么解决啊?”
“那怕啥,婆娘还不好找吗?村外面那么多呢,咱村人又不多,娶一个回来还不容易?”
许燃愣愣地点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大叔,我们前两天看报见着咱村的名字了,说是发生了意外,一对小夫妻在村子附近一个酒店不幸炸死了,真是有着回事吗?”舒镜眼瞅火候差不多了。
老村长看来真是喝多了,提起此事没有多加掩饰,愤怒地说道:“那家的婆娘是个疯子,给强子惹了多少事啊,哼,强子心善,留着她,她倒好,恩将仇报!自己寻死不说,还拉上强子,强子他爹娘可惨啦,他们是老来得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思想工作做了多久才没让他们跟着去啊,还留了个五岁的儿子,这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您说的有道理,只是杨月萍精神状态有问题,怎么没有及早医治呢?”
“治什么?!我看她就是装的,不想干活呗,这城里来的娘们儿就是懒,干个啥都磨磨唧唧,要放在我们家,非收拾到她老实了不可!”
人家装病能装到跟丈夫同归于尽?许燃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老妇见老伴儿有些口无遮拦,推了他一下,尴尬地对他们笑了笑:“你说啥呢!别乱讲。你们别见怪啊,他这是心理不痛快,所以喝多了酒就胡扯,那家老夫妻是他多年的朋友,强子出事,他替他们难过。”
强子死了你们难过,那姑娘死时这么惨,怎么不见你们提一句,人家难道没有父母吗?
老妇站起来准备收拾酒杯,却叫后卿按住了。
“姨,没事儿!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叔是实诚人,我也觉得他说的对啊!按你们这么说,强子真是个好汉子,遇上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惜了。”
老妇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真是提起来都伤心。你们喝吧,姨去把碗筷洗了。”
她端着吃剩的餐具,许燃趁机跟上去殷勤地帮忙。
舒镜接着同喝醉的老村长说:“原来那妻子是城里来的吗,强子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这一次,老村长却半响没有答话,自斟自酌了两杯,才慢悠悠地说:“那谁知道,强子去山下办事,就遇上了呗。”
天望问道:“大爷,那对老夫妻太可怜了,我能明天去探望一下他们吗?”
后期用眼神给天望点了个赞,这话要是他和舒镜来提,难免要让人生疑,可天望这样半大的孩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说这样心软又纯真的话,才叫人信服。
果然老村长并没有多想,还摸了摸天望的头:“你是个好孩子,他家住不远的,就出门沿着湖边往左走到最后一家,不过不知道他们现在愿不愿意见外人。”
“没事,大爷,我们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若是他们家不愿见,就算了。”
话说到此处可以点到为止,舒镜顺势看了看天色,扶起了迷迷瞪瞪的老村长:“天晚了,您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再陪您聊。”
老夫人擦着手追出来:“哎呦呦,不劳你,我来吧我来。”
她扶着老村长回到后院的房中,顺便指着旁边一间小屋:“你们就住那儿吧,那是我儿子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的。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姨就不招待你们了,有啥事就叫我哈。”
“恩恩,谢谢您。”舒镜微笑着应了。
他们打量了一番小院,老夫妻俩住的房间在正中间,左边老妇让他们住的房间和另一个小屋子连成独立的一栋平房。
另外那个房间门口上了锁,老妇人在最后进房前见他们看着那房间,便道:“那是我家堆杂物的,乱的很,你们就别进去了,免得弄脏衣服。”
“好的。”
老夫妻儿子的房间延续了简朴的作风,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式衣柜,庆幸的是床是自家做的,不是标准床,比外面卖的要大一些,四个人横着睡刚好能挤下,只是以他们的个头,脚都得悬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