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婚后，一切开始慢慢变化。
她发现她并不是什么优等生，不知道从哪天起，她提不起笔，失去了所有所谓天生灵敏的画感。于是她辞掉美术馆的工作，好好待在家里放空自己，想寻找从前的灵感，却发现自己的画一文不值，她一无是处。
沈见初忙于工作，她忙于否定自己。
她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开始思考为什么那么好那么优秀的沈见初会和她这样的人结婚。
后来她好像想明白了，沈见初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而沈见初当初所谓的回应，或许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她合适，也因为冯老师觉得她们合适。
沈见初到了年龄，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和她相伴一生。
齐言很巧的，坐上了这个位置。
即使齐言已经忘了许多，但她仍有依稀的印象，在她们婚姻的后期，她黏沈见初黏得要紧，沈见初不管出差还是出门，她都想要跟着她，夜里又常常爱哭，沈见初那么忙，还要抽空安抚她的情绪，甚至要回应她无厘头的求欢。
她怕沈见初不要她，怕沈见初爱上别人，她变得生活里就只有沈见初。
“冯老师，”齐言好像不太愿意细聊这件事，她笑了笑：“您女儿很优秀的。”
冯老师仍旧皱眉看着齐言：“你也很优秀。”
齐言笑笑，却不说什么。
冯老师没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自知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问了。
最后玉佛齐言没有要，冯老师也不再强求。
冯老师再没有理由把齐言留在家里，她喝了酒晕乎乎的，齐言和她道别，她也只好放齐言离开。
不过在分开前，齐言对冯老师说会和老师常联系，也让冯老师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她。
冯老师欣慰地说好。
从冯老师家里离开，齐言立马给慧慧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起的瞬间，齐言就听电话那边的慧慧奶奶地说了句：“来，给齐言姨姨喵一声。”
小拳头：“喵。”
齐言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你没去上班啊？”
“今天周日。”慧慧回答完问她：“从你老师家回来了？”
齐言：“嗯。”
慧慧：“来我这儿不，小拳头最近胖了好多啊。”
齐言：“好啊。”
齐言以为慧慧会在电话里骂她的，不过听起来语气好像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到了现场会不会挨骂。
慧慧是听齐言和沈见初故事最多的人，齐言和沈见初第一次见完面，齐言就把老师的女儿好有气质好好看这事告诉了慧慧。
一年后齐言坐上了沈见初的车，齐言也告诉了慧慧。
再一年后，齐言再次在老师家遇见沈见初，她也告诉了慧慧。
慧慧见证了这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
其实齐言还是觉得沈见初很好，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沈见初当初和她离婚是她自找的，但慧慧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慧慧因为当初齐言喜欢沈见初，也喜欢沈见初，后来因为沈见初和她离婚，变得很讨厌沈见初。
当初齐言打算追沈见初，第一个馊主意就是慧慧出的，她让齐言到冯老师那儿拿沈见初的微信，还说一切爱情都是从聊天开始的，沈见初这么忙，你加了她微信就相当于有了爱情的开始。
齐言还真的去做了，但因为从来没有这样要过别人的微信，那天她支支吾吾措辞十分不当。
老师问她为什么要见初的微信，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老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见初帮忙，她说没有，没什么要她帮忙的。
老师又问了几个问题，齐言都非常糟糕地回答了，每答一个问题，她都觉得自己的答案是零分。
她喜欢沈见初这个事没让沈见初知道，倒是让老师发现了。
几个问题，齐言就露出了马脚。
太蠢了。
冯老师问她：“你喜欢见初啊？”
齐言当下脸就红了，她抓着手机啊了几声，咬牙承认：“嗯。”
冯老师笑得很开心：“哎呀多好啊，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老师的话就好像齐言明天就会和沈见初结婚，齐言更难为情了。
不过那天老师没给齐言沈见初的微信，她说沈见初晚上会回家来吃饭，你也留下来，你自己跟她要。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发展，齐言忐忑了一个下午，在客房里和慧慧计划里好久，把所有有可能和沈见初发生的对话都想了一遍。
沈见初给了她要怎么说。
沈见初要是拒绝了她要怎么办。
沈见初给了之后她该怎么矜持地表现开心。
沈见初要是拒绝了她该怎么样继续再要。
那天吃完饭后，冯老师刻意留在了厨房，客厅就只有沈见初一个人，冯老师怂恿齐言赶快过去。
齐言鼓起勇气去了，手里拽着手机。
离沈见初越近，她越紧张，步伐越来越沉。
客厅里开着电视，但是电视声音很小，小到连齐言的心跳声都能盖过去。
齐言小心翼翼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沈见初身边坐下，和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叫她。
“沈见初。”
她喊了着名字，觉得不太够，又补了个：“姐姐。”
沈见初没有反应。
齐言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她小声咳了咳，又叫：“见初姐姐。”
沈见初这才回头看她，而后问：“怎么了？”
齐言：“我……”
“你稍等。”
沈见初打断她的话，点了一下手机，齐言看到她把一个音频暂停了。
齐言看了眼沈见初耳朵上挂着的耳机，这才意识到什么，并且因为打扰了沈见初而有些不好意思。
沈见初又问她：“怎么了？”
齐言紧张得声音发抖，人也热了：“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对于这个问句，齐言私下和慧慧研究了很久，最后她们在“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让我加你的微信好不好？”“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这几句问话里，选了她们觉得最恰当的一个。
齐言屏住呼吸。
沈见初没有多余的表情，听了她的话之后直接点开手机，点开微信，点开二维码。
齐言连忙拿起手机，动作很快，像是怕沈见初下一秒就后悔，飞快地扫了她的二维码。
齐言：“好了。”
沈见初低头点击手机通过她，也说：“好了。”
齐言把手机收起，不再打扰沈见初：“谢谢，我没事了，你忙吧。”
沈见初果然又继续听那段音频。
和所有设想的情况都不一样，沈见初的爽快她没有预料到，沈见初正在忙自己的事齐言没有预料到。
而她们计划里的话，除了要微信那句，剩下的齐言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齐言还是很开心的。
拿到微信之后她立马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就给慧慧打了电话，并顺手抱起放在椅子上的小玩偶。
“怎么样？”慧慧电话接起问。
齐言抱着玩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接着倒在了床上：“拿到了！”
好开心啊。
第11章
去慧慧家的路上，顺道帮慧慧把楼下快递柜里的猫粮领了上去。
慧慧家是密码门，齐言在电梯里就已经支会了慧慧，所以到了楼上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春天的午后懒洋洋的，齐言刚进去，就听见慧慧那边传来一声哈欠声，她把猫粮放好，往客厅去。
慧慧刚洗完澡，穿着睡衣毛巾包着头发，她见齐言来了喊了声，把手上的电视剧按了暂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齐言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她坐下后，慧慧开口第一句就是：“过夜了？”
齐言失笑：“怎么被你一说，听起来这么严重。”
慧慧很认真：“就是很严重，你昨天是不是在冯老师家过夜了？”
齐言点头：“早上有个石像展，所以冯老师才留我过夜的。”
慧慧抿嘴看着齐言。
齐言被盯得不行了，她知道慧慧想听的是什么，只好老实交待：“见初也在，早上她送我们去的美术馆，也是她来接我们回来的。”
慧慧皱了皱眉，生气却又不太像生气地看着齐言。
齐言问：“你还讨厌她吗？”
慧慧说：“讨厌。”
齐言劝说：“你别讨厌了。”
慧慧：“我就要讨厌。”
齐言还是坚持：“别讨厌了。”
慧慧叹气。
算起来，齐言已经很久没有在慧慧面前提到沈见初了，上次还是齐言刚从她家搬走，自己一个人住进曲香苑。
那天慧慧大半夜接到齐言的电话，听齐言在那边哭，说她好想沈见初，想见她。
慧慧连夜开车过去陪她，第二天再和她一起去找她的心理医生。
齐言刚离婚的那段时间，每次在慧慧面前提到沈见初，情绪都很低落，总是看起来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今天确实不太一样，齐言说话很正常，咬字清晰，就好像沈见初是她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