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徽回眸看了身后一眼,怪道:“扶昊你发烧了么?怎么在天上脸还是红的?”
“……没有没有。”扶昊低了低头。
等会儿该不会要一堆人去藏书阁吧?一走到那里,扶昊就控制不住自己,脑内浮现得全是那日那个吻。
果然,宋徽带了众人走了进去,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温泉的水竟然全部没了,只剩下一个巨坑,坑底赫然一个古老庄严的大门,门上端着三个大字:藏书阁。
走进藏书阁内,何晋绫和一月一星都是发自内心的惊叹,而扶昊不能无动于衷,只好也跟着他们假装很惊讶的样子。
宋徽不知道在卫国名人传那边翻了什么东西,翻来翻去神色一滞,肃然道:“有人来了这个地方?!”
扶昊藏在袖子下的手一颤,突然苏银的手伸了过来,宽大的袖子把两人相握的手挡得干干净净。
苏银问:“为何这么说。”
宋徽道:“有一封很重要的信,原本夹在这本书里,现在不在了。”
扶昊偏头汗颜,那封信该不会就是苏银嘴里的“小姑娘的情书”吧……他们俩接吻时被他随手放在一栏上了,以后几多纠缠以至于他忘记了要把信放回去,实在是他的过失。
苏银却和宋徽道:“你走过来,我看到最右边有封信。”
宋徽半信半疑走过来,一看又惊又喜,笑道:“你眼力真好!”
扶昊惊讶地看向苏银,苏银眨眨眼,示意他别紧张。扶昊忽然郁结,他被那个吻撩拨得不知所以然,苏银却连他的每个小动作都清晰记得,自己的道行真的差了他不是一星半点。
他出神间,宋徽已经把所有需要的文献拿了出来,一本本摊开到不同页面。宋徽道:“你们看看这些书里所有和卫国末皇子相关的东西。”
他说完,所有人都一本本看了起来,扶昊没和他们挤第一本,直接从后面看起。每一本书对那位皇子的记述都只有一两句话,而且他的出现都是为了衬托他人,或者印证那个时代的残酷。
宋徽看着众人的脸色从迷茫到沉重,满意道:“我曾经也是这个反应,他的名字是桓之。”
扶昊叹气道:“这就是那只厉鬼的生前?”
“嗯。”
每次都只有只字片语,也难怪两人上次匆忙,根本没发现其中原由。不过,宋徽是搜查了多久才发现这些东西的?
没等他开口,被这些东西雷得六神无主的何晋绫讷讷道:“掌门,你是怎么发现这些联系的?”
宋徽脸上的浅笑一僵,褪去了笑意,道:“不是我发现的,是另一位仙人,如果不是他,可能这只鬼一百年前就出来害人了。这只鬼行踪诡异,内心阴冷,生前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死后好像全想做一次似的。”
“他生前想做什么?”扶昊问。
宋徽神色凝重,道:“很多,比如说灭了吴国国主,再比如说——灭世。”
“……”
“他除了强抢民女和灭世,大小坏事几乎全做过了。”宋徽揉揉眉心,道,“我想,他这次出来应该不会放过封印了他的天庭,或者说,三界他都不会放过。所以我一开始就在他最常去的地方候着,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跑回来了无安。”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宋徽竟然冷笑了一下,轻声道:“正合我意。”
扶昊垂眸,有些伤感。根本不用问,猜也能猜出来那位百年前为了封印这只鬼死掉的神官是谁,除了沥湄,还有谁会把所有消息情报事无巨细地告诉给宋徽?还有谁能让宋徽一反往日温和模样,露出这样阴冷的一面?
不过这只鬼的生前也确实很让人唏嘘……
这几十本书上的内容才勉强把他生前经历拼凑了起来,让人大概猜得到这叫桓之的皇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
年少子凭母贵,风头盖过太子,娘亲被陷害打入冷宫疯掉,自己从此一蹶不振无人问津。
年满十六七岁,正好是该婚娶之时,卫国又吃了败仗,把他送去吴国当了人质,原本看自己的学识才华在吴国结识了一个知交,吴国四皇子。结果四皇子又因为和他走得太近,被自己父王猜疑,一辈子锁在府邸里郁郁而终。
四皇子被锁起来时他才十八岁,一介人质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失心痛苦了半年后,忽然又出现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抚平了他的伤痛,就在两人暧昧不清了又半年后他竟然忽然被送回了卫宫。
两人藕断丝连一年,好不容易卫王愿意帮他求亲,吴王竟然为了羞辱他,连自己女儿幸福都不要,宁愿把公主许配给远在他方的蛮人,也不愿意搭理这门婚事。
……
诸如此类的事简直太多了,一直到他死,大家都怀疑这人的命格是不是被谱得太过分了,每当一件美好的事出现在他眼前,不需要多久就会跟着被生硬拉扯着毁掉。偏偏他一生都忍住了,一声不吭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怨气还让他死后自称厉鬼。
他大抵是惊喜地发现,死前做不了的事,死后做起来太方便了,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知道人间被闹得鸡犬不宁,天上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才匆匆集结了神官下凡……
扶昊忍不住感慨,他从没想过自己小时候听的小小的神话故事,牵扯进了如此多的爱恨情仇。
宋徽不屑地笑道:“那只鬼后来永远都在叫嚣,反正老天不给他活路,他就永远和天作对。”
听到这句叛逆的话,原本一直半眯着眼让人怀疑是不是要睡着了的一星,忽然眼皮一跳。扶昊知道,他是想到了当年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而那个少女也是和某个厉鬼勾搭死掉的。
一星嘴角一勾,笑了笑:“那这鬼还挺傻的。”
宋徽却道:“傻归傻,他力量却很强大,现在伪装在弟子中……而且那名被伪装的弟子……”
一月垂眸,默然道:“届时,我去处理那名弟子家中后事。”
宋徽点头:“嗯。今日让你们来告诉你们这些东西,就是吧责任担在各位身上了,请务必抗好你们的担子,拜托了。”
“是。”
夜色沉寂,星星稀疏,宋徽交代了一些细枝末节后,众人疲倦地回到卧寝。谁知这一次扶文彦又守在了门口,也是神色疲倦不堪的样子。
见三人终于回来了,大喜过望,道:“终于回来了!出事了!”
扶昊道:“谁出事了?”
话刚问完,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除了汪韶,还有谁能影响到扶文彦来寻他们帮忙?
扶文彦眉头紧锁,严肃道:“你们跟我走。”
扶文彦把众人带到汪韶和卫无轻的卧寝,一走进去便能看见一滩血迹,还有个白衣小公子坐在凳子上咬着嘴唇流着眼泪捂着头。
扶文彦道:“卫无轻被汪韶发疯似的拿扇子砸了头,也不知道他扇子是什么东西做的……那么厉害……”
扶昊把卫无轻交给何晋绫,问道:“汪韶呢?”
扶文彦抬指了指柜子。
他难道这次把自己躲在柜子里了?扶昊好笑地去开柜子,谁知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手脚都被麻绳捆住,嘴里还被塞着一团布,呜呜地叫。扶昊手抵太阳穴,半晌才问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汪韶发疯起来连自己都捆吧。
扶文彦轻描淡写道:“我捆的,他太疯了,没办法。”
扶昊心里一闪而过诧异,把汪韶嘴里的布扯了下来。汪韶惊恐地看着他的似乎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扶昊想了想,还是帮他抱到床上,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了呀?是又做噩梦了吗?”
汪韶摇摇头,垂着眼眸心有不平的样子,扇子不知所踪。
扶昊道:“扇子呢?”
汪韶还是摇头,终于说了话:“我也不知道。”
扶文彦迟疑一会儿,走到扶昊身边,问:“你们在找这个?”
扶昊状做惊喜地点点头,哄汪韶道:“扇子还在这儿,你不要害怕我,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汪韶嘴角抽搐,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没疯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扶昊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哦,没疯就好。你干嘛突然打卫无轻?”
汪韶哼哼道:“你把我绳子解开我就告诉你。”
扶昊好笑道:“真是扇子到手了又变回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说完,他就要去帮汪韶解开绳子,扶文彦去阻拦了。
扶文彦道:“万一他又伤人怎么办?暂时还是别吧,卫无轻说他发疯的样子就像鬼上身一样。”
汪韶手握成拳,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骂出来,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扶昊看看扶文彦,忽然笑了起来:“表哥说得有道理,表哥后退几步吧,万一他出手我也能即使制止,不会伤到你了。”
扶文彦叹气一声,负手后退。
苏银走过来帮汪韶解开绳子,忽然道:“她过来了。”
“谁?”汪韶和扶昊同时问。
这一次苏银是在和汪韶说话:“风神。”
汪韶脸色忽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