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会。”章俟海说的非常笃定。
秦深打了个哈欠,免得自己睡着了,手撑着把身子往上面坐了坐,半靠在床头上,“怎么说?”
章俟海将自己见到标本的事情一一道来。
基于爱好、事业、兴趣等等人聚在一块儿就有了很多圈子,比如娱乐圈、古玩圈……章俟海年轻才俊,少而有为,早早就开创出庞大的商业帝国,让许多老家伙望其项背,同时也入了很多人的眼。
入了人的眼,就被拉入了各种圈,有大圈子有小圈子,圈子与圈子之间有重叠又有不重叠的,章俟海着实涨了很多见识。
见到鲛人的那个圈子,属于顶级的那种。
大概十二三年前,章俟海被该圈子的大佬带着去参加一个私人展览,邀请人对他神秘地说,“展览里面的东西,你看一样就好,要不是收藏者不肯交给国家,不然就是国宝。不,是世界之宝,让神话成为现实,颠覆人的想象。”
展览在一个京郊的私人别墅中举行,参观者除了章俟海外只有寥寥的五六人,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剁三脚,全国经济抖三抖的人。章俟海量级还不够,但他还年轻,前程不可限量,早晚能够超过那些人。
收藏者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年妇人,做玉器生意,事业很是一般,但在众多富豪中很吃得快,隔上几年就会举办一次小型的展览,邀请五六人前来参观,章俟海这回是顺带的。
顺带的章俟海随着众人进入,见到诸如八米高的血珊瑚挂八角铜铃铛、一双三米长的镂空雕刻象牙船镶嵌似火红宝石、疑似《富川山居图》正本、长着两个头翼展足有十米的双头鸟……所见种种,令章俟海大开眼界。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大大的玻璃水族缸中闭目飘在里面的美人鱼。
此女很美,穿白色鲛纱长裙,海藻般的长发随波微动,蓝色的鱼尾在尾端处弯出一个柔美的弧度,唯一可惜的是,如孔雀开屏似的尾鳍只有残损的一小块,看伤口,是被人用力利器残忍地隔断的。
伤可见骨,外翻皮肉。
展览的主办者,那位面容苍老却丝毫不减优雅的女士说,“残缺也是一种美,所以对标本没有修复。”
…………
……
从章俟海的回忆中跳出来,秦深愤愤地说:“我最讨厌那些自以为保护珍稀品种,却比任何人都要残忍的家伙。”
章俟海安抚秦深的,“你听我继续说。”
“你说。”秦深磨磨牙,按捺下心中的愤怒,让章俟海继续。
…………
……
水族缸很大,如二十平米的房间,里面珊瑚、水草、小鱼的标本无一不有,缸底布满的细白沙粒更是每一颗都经过人工精挑细选。
水族缸的“水”是特殊配置的如同福尔马林一样的液体,有流动性又能够保证标本千年不腐。
但水族缸无论布置多美都不及飘荡在中间的鲛人,鲛人身下的沙粒中还有滚圆的莹润珍珠点点。
见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缸底的珍珠上,老妇人笑着从助理的手中拿过了一枚珍珠,她温婉的笑容中闪烁着轻描淡写的残忍,那是站在食物链顶端傲然无物的漠然,她说:“这是人鱼的眼泪,古语有‘鲛人眼泣则能出珠’,这个便是。鲛人泪磨成粉服食,可治百病、愈百毒。”
感受到所有人眼中的热切,她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嘴角的皱纹扯动,似写满了嘲讽。她继续说:“我得到鲛人47年,得到珍珠一百单八颗……”
有人听了,惊讶,“鲛人不是做成了标本吗?”
“所以,我猜测,做成标本的鲛人还活着。”
…………
……
秦深猛地坐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还活着?!”
小丢丢嘤咛了一下,翻了个身,感觉要被吵醒。秦深连忙拍拍,孩子又安定了下来。
“别激动。”章俟海拍拍秦深的手,说道:“对,我同意收藏者的猜测,标本还活着。十几年过去了,我现在回想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我看见鲛人的眼角有泪渗出慢慢凝结,她在哭。”
秦深缓缓坐了下来,给这一现象找个科学的解释,“说不定是标本没有做好,有体液渗透了出来。或者,你不是说了嘛,她是被泡在水缸里面的,有液体在眼角凝结也不是不可能。”
“喵~”大白猫一直趴在卧室的小沙发内,睡在主卧,秦深是不可能让他上床的。他听到现在,忍不住吐糟出声,“你是《走X科学》的忠实观众吧,多扯的事件都要靠上一个听起来比较靠谱的科学解释。”
秦深瞪过去,“睡你的。”
人类的眼睛黑暗中发不了光,没啥特别之处,让秦深的瞪眼毫无威力,大白猫不痛不痒,翻了个身,“喵,我睡了。”
秦深扭动手腕,爬起来想去揍他。
“冷静冷静,睡觉之前激动容易睡不着。”
“……那你还和我说。”秦深无语。
章俟海笑了,“因为我已经联系好中间人,想办法买到这件藏品。秦深,明天我要离开客栈,有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秦深抿紧了嘴唇,瞪着黑暗看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跨过丢丢利落地翻了个身,腾空趴到章俟海的身上。对着身下人的吹了一口气,不舍地说:“一定要明天就走吗,明天下大雨,天气不好,这种天气出门,我不放心。”
章俟海拍拍秦深让他让让,自己掀开被子,秦深利落地滚了进去,撩开的睡衣让他直接贴肉在张四海的身上。
脸贴着脸、胸贴着胸,秦深噘嘴巴在章俟海的下巴上盖了个章,“让你为了我弟弟的事情走一趟,真是辛苦了。”
章俟海拍拍秦深的背,“不仅仅是为了小宁,还有公司里面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秦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加了后面这一句,总之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有心理负担。
“买那个标本需要很多钱吧?”
“我的秦老板,我会为你省钱的。”
秦深“嘿嘿”一笑,也的确,章俟海现在所有钱都是自己的。“很多客人过来身上都没有钱的,用其他东西抵现,客栈仓库已经收藏了很多,别看我是学考古的,他们送来的一些东西我也看不出来。”
“都有什么?”
“千年历史的尿壶、字迹模糊的字画、磕掉一角的玉枕……”
章俟海:“……”
秦深:“……”
秦深挠挠头,“还有妖姬特殊审美的金银玉器。不知道值不值钱,你拿出去交给专业人士鉴定鉴定,能够卖了就都卖了吧,肯定不到买鲛人的万分之一,但聊胜于无。最后买标本花了多少钱,我把账单拍在小宁的脸上,让他下半辈子给我做牛做马。”
秦深可不想让章俟海吃亏,已经想着让损失降到最低,“也可以向鲛人要利息……”
“睡觉睡觉吧,想太多睡不着。”
“哦。”秦深趴在章俟海的身上,手跟自己有意识一样挑起了内裤边上的松紧伸了进去,轻拢慢捻……
章俟海闷哼了一声。
“喂喂喂,注意点儿场合啊。”睡觉都呼呼的大白猫突然吭声。
秦深趴在章俟海的装死,闷头说:“睡觉睡觉。”
章俟海去抓自己裤子里那只作怪的手,无奈地说:“睡觉吧。”
………………
天气预报准了一次,下了一夜的雨到第二天没有停止,风雨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风雨天、留客天”,鲛人们不得不继续住在客栈里头。
章俟海也无法离开,因为雨实在是太大了,出行并不安全,东洲市所有的航班、高铁班次全线停运,等风雨小些了才会恢复运作。
自己去不了,章俟海就让京城的员工跟进购买标本的事情,关键时刻自己再出现。
丢丢在床上呼呼地睡,睡着睡着突然翻坐了起来,眼睛还眯着,小手在床上乱摸,“上学要迟到了,要起床去上学。”
一个颇有分量的东西落在了床上,丢丢身侧凹陷了一大块。丢丢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去看,打着哈欠打招呼,“白白早。”
“小丢丢早,要睡觉就继续睡吧,外面下雨,你们老师说了今天和明天不上学。”
丢丢“啪”地倒回了床上,拉起了被子拢到下巴,“真的吗?”
“肯定啊,你爸爸让我守着你,等你醒了跟你说的。”
“哦,那真好。”丢丢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侧卧着,闭上眼睛,想继续睡觉。
“睡吧,我陪你。”
“嗯。”
时间还早,刚过了七点。不用上学,丢丢就继续睡,他身边躺着摊开了四肢、睡姿豪放的白虎神君,一点儿身为猫的自觉都没有,团成一团的毛汤圆在客栈几乎看不见。
眼睛一睁一闭就过的非常快,好像只是打了个瞌睡,丢丢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睡到自然醒最舒服。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回来后又费劲儿地脱掉身上的套头睡衣,推开衣柜的移门,傻眼了。
睡糊涂了,他忘记了晚上是睡在爸爸、爹爹这儿的,衣柜里没有自己的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