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静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着点儿林晓宁,别被鲛人拆了吞之入腹,千年前鲛人是真的会吃人,地上人只是他们食谱中的一份子罢了。
妈妈去“上一层”找爸爸,被男女接力打打到怀疑人生的林晓宁窝在椅子上接受女朋友的安慰,蓝月儿始终不放心,和妈妈说了几句话就赶了过来。
蓝剑鹰打了林晓宁气也顺了、紧绷的下巴松开,一切看起来也挺美好。
秦深就对那些鲛人说:“麻烦,恢复原样。”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鲛人趔趄,转身背对着吧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想哭,几张实木的桌子而已,为什么这么重、这么沉?他们现在手脚还发抖呢,听到还要立刻搬回原样,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桌椅,真的非常非常重、非常非常沉!
鲛人们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地走到桌边,脚上发力、手上使力……不好意思,客栈的桌子不给面子了,非常不配合,纹丝不动。
鲛人们对视一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为了给客栈众人一个下马威,先前搬桌椅的时候他们已经使了吃奶的力气,力气已经被榨干,现在根本就拿不出全力来搬了。
这个下马威,他们没有给客栈下,反而,客栈让他们知道了屹立在三界交汇处的资本。
秦深的手指在吧台上“哒哒哒”敲了几下,冷眼看着一张桌子从两个鲛人到三个到五个到十个全上地搬,桌子纹丝不动。
“六娘,你喊姐妹们出来把桌子上弄回原样,现在乱糟糟难看死了。”秦深对六娘说。
六娘把捏在手上的一粒瓜子扔进碟子里,素手拍拍,“不用喊她们过来,我一个人就行。”
从吧台后面绕到前厅的六娘穿着她们自己做的工作服,湖绿色的泡泡袖衬衣加及膝黑色包臀裙,十厘米的细高跟皮鞋踩在地上“哒哒哒”作响,像极了蜘蛛细长的脚尖点在地上的感觉。
身姿袅袅,如一团裹狭着毒烟的红色烈火,危险而美丽。
六娘走到团团围在桌子边发力的鲛人旁边,涂着辣椒红唇彩的双唇轻启,笑着说:“大男人早饭没吃吗,这么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说完,六娘伸手按在身边的桌面上,微微使力、轻轻一堆,桌子的四条腿跟安装了滑轮一样轻轻松松地在木质地板上动了起来,安放到了它原先的位置。
一群只在腰间围了鲨鱼皮,围着桌子撅着屁股使力的鲛人,傻眼了,“……”
有鲛人不服囔囔,“靠,这些桌子是被控制的,望乡客栈使诈,就是为了看我们笑话。”
“揍他丫的,什么狗屁客栈,毛线个客人都没有,生意早就黄了吧。”
“大家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人类最狡猾,总是耍我们老实的鲛人。”
已经有人撸袖子……不对,男性鲛人就在腰间围一块鲨鱼皮,上身赤(裸),没有袖子可以撸,所以他们撸的是胳臂。
“好好在旁边站着去。”蓝剑鹰冷声斥责,“还嫌不够丢人吗!”
有鲛人不服气,还要再辩,被同伴拉了一下。
蓝剑鹰鹰隼般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秦深,“我的族人不懂规矩,老板不要见怪。但老板此举,也不公平吧,鲛人的笑话很好看吗!”
站在大堂中央的六娘冷哼一声,右手手指张开,黑红的火焰在掌心翻腾,刃尖带毒的菜刀在火中出现。她踩在脚底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从婀娜的女子倒影膨胀成巨大的蜘蛛摸样,八条腿威吓性的甩动,随时可以给人致命一击。
秦深不躲不闪迎向蓝剑鹰的目光,扯动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当着我的面,打我弟弟,还专门打脸,这是给笑话我们看吗。”
林晓宁顶着一张猪头脸不敢动,与女朋友对视一眼,乖乖的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一时的莽撞和冲动,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反而与预想的离得越来越远。
如果他们当时面对蓝家父母的反对,能够冷静沉着下来想出应对的办法,林晓宁能够及时通知父母,也许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但是年轻的时候谁不冲动一把,为了爱情冲动亦能够称之为浪漫的事情,只要他们能够闯过难关,长长久久地相爱下去,亲人们现在的剑拔弩张日后都会化干戈为玉帛。
抿着唇的秦深突然勾起了嘴角,轻轻一笑,不是嘲讽的、也不带轻蔑,而是很正常的普通一笑,“鲛人勇力,我很佩服,客栈的桌椅、客栈的一砖一瓦乃天帝用建木灰烬凝练而成,旁人别说是搬了,就是挪动都别想动它们分毫。鲛人不愧是海中霸主,我很佩服。”
为了弟弟,秦深愿意主动退上一步。
蓝剑鹰深深地看着秦深一眼,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客栈屹立于三界交汇处果然不凡,能人辈出,老板更是大有气度。”
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六娘舔着红唇,收齐了菜刀和妖力,可惜地盯着男性鲛人们个个挺翘的屁股,都是健壮的劳动力啊,就应该扔到“上一层”干苦力,白天干完了、晚继续……
秦深让六娘继续搬桌子恢复原状,蓝剑鹰眼锋一扫,所有鲛人贴着墙壁面壁,女性鲛人无奈对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就如秦深所说,客栈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是天帝昊天凝练建木灰烬铸造而成,建木高大通天,小小的枝芽就有数公里之广、之宽。灰烬蕴含建木法力,凝练出来的东西哪里会平凡,重量就是最显著的表现之一。
除了客栈的老板及员工,亦或是鲛人这般天生神力者,其他人想要撼动他们分毫,再练个五百年吧。
一场因谈恋爱兴起的小纷争落幕,孟彰神君和牵着龙龙的洪烨夹带着水汽走了进来,外面的风雨触碰到他们身上就被无形的壁障隔开,除了小龙龙应景地穿上了雨衣、雨鞋,夫夫二人根本没有携带雨具。
见到面壁思过的一排鲛人,洪烨吹了个口哨,调侃地说道:“哟,这一排翘翘的屁股,秦老板品味独特呀,弄了这么一群好看的装饰品。”
秦深懒得理他,指着生无可恋、一动不动很久的大白猫对孟彰神君说:“变小之后就这样了,没事吧。”
丢丢求助地看向孟彰神君,“孟伯伯,我的大白变小了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这是大白猫?”龙龙蹦蹦跳跳到丢丢身边,好奇地打量桌子上的小奶猫,“好可爱。”
伸出小爪子要去摸,被丢丢挡住了,“龙龙,大白现在不好,不要摸他。”
“哦,肯定是受刺激了,一下子接受不了。”龙龙心有戚戚,就像是他爸爸突然给他买了一堆数学练习册让他做一样,接受无能啊。
秦深握住儿子的小手,“丢丢别担心,孟大夫很厉害的,能够让大白好起来。”
“嗯。”丢丢摸摸大白脑袋,却得不到往常的回应,好担心,
白虎神君变小之后,受不了打击和刺激,变得生无可恋,琥珀似的眼神黯淡无光、空洞无物,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嘴巴始终没有闭合,一直微微张开。
整只猫如一滩水了无生气地侧卧在桌面上,像是随意扔在桌子上的一块白色毛巾,拎起来抖三抖也抖不出半两骨头。
白虎神君从胖萌大白猫变成了小孩子双手就可以捧住的小奶猫,打击太重、差距太大,孟彰抱起他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如病入膏肓之人颤巍巍地抬起了脖子,“帮我。”
被孟彰神君一只手就拖起来的白猫伸出爪子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白猫用力地嘶吼:“帮我。”奶声奶气的,没有半点儿威严。
孟彰垂眼看着掌心中的白虎神君,冷清的声音平缓响起,“我之前就说过,你身中阵兽反噬封印,复杂难解,需要给我时间研究。我是怎么说的,让你安分守己、不再贪嘴,你呢。”
白虎神君伸出软软的爪子捂住耳朵,用行动告诉孟彰,他不听不听不听。
孟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我现在为你查看封印情况,要是加深,那……”
捂着耳朵的爪子动了动。
孟彰接着说:“小小的摸样也挺可爱,正好陪着孩子了。”
“嗷呜嗷呜嗷呜……”白虎神君气得发疯,伸出奶爪子在孟彰的手里面抓挠,张开小口,用一口小奶牙去咬,光洁的皮肤上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
孟彰神君等小奶猫徒劳做了一会儿无用功、发泄完了之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小奶猫的额头上,指尖有浓绿的光辉如水波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无声荡漾开,遇到家具、遇到人体便像是被吸收一般消散于无。
孟彰的眉头轻拧,缓缓阖上双眼,荡漾开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回笼收紧只在他的身周浮动,看来白虎神君的事情很棘手,他一时间也没有查出一二。
孟彰给白虎检查的时候,洪烨用胳臂肘撞了秦深一下,下巴朝鲛人那儿抬了抬,“客栈很热闹啊,避世的鲛人来了这么多。”
“别提了,都是我弟弟惹来的。”秦深跟洪烨吐糟。
洪烨听了忍不住想笑,触及到秦深眯起来的眼睛,憋了回去,“你弟弟也挺厉害,惹了鲛人不说,还有个女儿控的爸爸,这没有被立刻撕成一片片,真是那位鲛人族长好气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