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子掉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就僵死了,这个小小的玩意儿困扰了她们那么久,牵累得那么多的泪水与伤痛,但等它死亡时,却只是一如一只普通的死去的虫子般,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一瞬间,柳寅七猛地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心底的那些害怕与忧虑都被抽走了,浑身轻松起来。
叶习沐走过去一脚将那蛊虫跺了个稀碎,然后继续将那药粉分给了其他人。阿桂也醒了过来,她神色虽然是愣愣的,但是却没有之前的疯狂之色,还乖巧地与她们一同分发药粉。
至于若伽,可能是因为她经过了特殊的改造,虽然喂了药粉,也依然没有转醒,只是身上附着的触手都脱落了。
叶一倒是很清闲地在地下室晃悠了几圈,然后随手拍了拍墙――叶习沐看出来她是破掉了入口的用于匿形的阵法。然后等她晃荡回来时,又往若伽与“黄晓璐”身上贴了道符,那两个原本昏迷不醒的人便就突然直愣愣地站立了起来,眼睛无神地睁着,随着叶一的指令而走。
柳寅七小朋友对此自然是惊讶无比,不过由于叶习沐的神色似乎对此表现得十分理所应当,也只好把心里的那些乡下人进城般的吃惊给按了回去,努力试图扮演一个好女婿。
关于叶一口中所说的,她是叶习沐的“命选之人”这一点,她自然是欣喜不已,她虽然知有鬼灵,但是对于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还是一直抱有可信可不信的态度,至少在心底,她还是无法相信人的命运由天定,并且由所谓的手相上几条不可改变的线纹所定。然而从叶一口中说出,她却又觉得是相当可信的。
然而叶一并没有说得再细了,只是说从命理来看,她们两本就有缘,且缘分不轻,因而叶一才会多次救了柳寅七,并且故意让她去便利店找叶习沐。
这其中的所谓缘分到底是是因是果,说来倒是有点讲不清楚了。但是,或许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个点起,她注定便会遇到叶习沐。
这种有迹可循的因果,大概便被称之为命运。
等警察来后,叶一轻车熟路地和其中应该是头头的中年人说了几句,也不知道是交代了什么,那人看上去也是一副对叶一颇为敬重的模样,然后点点头什么都没问,便进地下室解救那些刚刚醒来的人了,那些人似乎都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这件案子可能要闹的比较大了,只是当然最后不可能会说是下蛊虫的原因,不过到底对外如何宣称,就要靠神通广大的上级领导的指示了。
柳寅七小朋友持续震惊中,没想到叶大佬还是黑白两路通吃。
听惯了叶习沐抱怨叶一的不靠谱,可是此时,叶大佬简直是太靠谱了啊,怪不得叶习沐在外表上对叶一表现的那么别扭,可心底却是对其十分信任依赖。
之后的事便就与她们无关了,叶一控制着若伽与“黄晓璐”跟随着她们一同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而颜生黎的魂魄本来怕叶一怕得很,不敢靠近,此时看若伽被带走,犹豫再三,还是委委屈屈跟了上来,只是依然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大晚上的,说要是背后灵也有点像,可已经变成恶鬼的颜生黎那一大团瑟瑟发抖的影子,怎么看都像是她们在身后拖了一只大风筝,或是牵了什么大型犬。
而本该在昏迷之中的若伽与“黄晓璐”由于是被符纸控制,她们的走姿自然很僵硬古怪,然而从那些警察边走过,警察们也一个个都观鼻观心,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柳寅七小朋友表示她现在已经觉得这很理所应当,而不会再惊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小朋友星星眼:叶大佬需要腿部挂件么?
叶习沐扫过眼刀:恩?
柳小朋友:咳,我说的叶大佬指的是你,阿沐。
☆、故事
由于天色已晚, 没有可以搭乘的车辆, 而若伽与“黄晓璐”类似活死人般的状态也容易误吓到小花小草小朋友, 所以后来她们是用了疾行咒回的道观。
也不知道叶一是使了什么法子, 竟给若伽与“黄晓璐”也都用了疾行咒,而她们俩也都准确无误地到了目的地。
到达道观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道观里的道士们生活的作息一直都很良好,这个点往往已经早熄了灯休息了, 因而柳寅七本来是不打算敲门吵醒师兄弟们, 正打算询问一下叶一愿不愿意翻墙。道观的围墙低矮, 她小时候偷偷跑出去淘气时都是翻惯了的。没想到叶一却是直直地走到了道观门前,也没有敲, 只是直接将门推开了。
门居然没锁, 而只是虚掩着的。
门推开后,她们便看到院中正坐着一人。今天的月很明亮,几乎快接近满月, 月光便洒在院中,与院中坐着的那人身上, 更加显得这院落空旷, 地面隐隐有反射出粼粼的光波, 莫名像是在澄澈的水底。
“师父?”柳寅七疑惑地出声叫到,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坐在这里。
“你是在等我么,连老头?”
叶一不客气地拎过一旁“黄晓璐”的衣领,那原本僵直地站立着的“黄晓璐”顿时变得软绵绵, 轻轻松松便被她拎着走进了院子,仿佛只是拎了一个空荡荡的塑料袋,而不是一个大活人般。听她对师父的称呼以及语气,又是十分熟悉的模样,似乎已经是熟识已久了。
师父原来是姓连么?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师父躺在椅子上,像是一块凹入的阴影,听到叶一的声音,他也依然没有动。直到叶一都走到他面前了,才费力地从躺椅上支起身,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上去似乎比平日还要衰老,说话的声音也混浊不清。
“是,在等你。”
叶一把“黄晓璐”拎到他面前,说,“那这个家伙,就拜托你处理一下了。”
师父看着“黄晓璐”,神色不定,终于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临它其实是没有坏心的,它也是为了我。”
“只是你以为吧。”叶一眉眼间挑出讥讽,“你还记得么,你本该是要庇护这涂山下的生灵的。”
闻言,师父突然变得颓然,沉默了很久,他才轻轻将手覆上“黄晓璐”的天灵盖,然后默念了一串古怪的语言,柳寅七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呢喃。
“出来吧。”
几秒钟之后,从“黄晓璐”的天灵盖之上,便慢慢钻出了一缕小小的魂魄,然后汇聚成一个白色小人,只有一寸来高,看不清面目。
“这是怎么回事?”
听两人的对话,完全都没懂他们在说什么,叶习沐也是满心的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父小心翼翼地将那小人捧在了手中,并不回答。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叶一说,“进屋再讲吧,大晚上的,刚好给你当睡前故事讲。”
叶习沐和柳寅七则负责把若伽与黄晓璐都拖到了一个空的厢房里安顿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黄晓璐的脑袋里钻了出来,但是黄晓璐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呼吸平顺,只是依然没有转醒。
等她们回来时,叶一已经在师父的房间里坐下了,悠游自在地不知道从拿找来了一罐酒,还有碟下酒的花生米。
师父的房间是不许人进去的,哪怕柳寅七小时候好奇心重,挠心抓肺地想进去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却一直没能如愿,因而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房间很大,屋内摆设却很简单,或许可以说是简陋,只有床铺,书柜,以及低矮的桌子,屋内甚至没有装电灯,而是点的油灯。
这一点道观里的人都还是知道的,毕竟在又明亮又方便的电灯普及后,道观里自然也都拉上了电线,只有师父一人固执地不肯用这些所谓现代的便利科技。而他人劝,师父也只是说,用习惯了,改了反而不便。
屋内没有椅子,便多找了几个坐垫,几人刚好能坐下,油灯的火光不定,窗外的月光很亮,映入窗扉,这月光恒古不变,已从古照到了今日,而今晚讲故事的人也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岁,在这夜中,叶习沐与柳寅七都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时,位于何方。
叶一还拿了碗分给叶习沐与柳寅七,也不管她们拒绝与否,就给她们都倒上了酒。
“桃花酿,甜的,喝不醉人。”
的确,碗里的酒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很安全。柳寅七虽然没怎么喝过酒,但也不愿露怯,端碗便喝了一口。
刚入口,柳寅七便痛苦地发现在叶一口中的所谓喝不醉人绝对是骗人的,酒的劲头一下子便窜到了鼻腔,差点呛到,脸都猛地涨红了。不过等她勉强咽下去后,舌尖却是泛起一股桃花的清甜来。
叶一问:“好喝么?”
柳寅七不愿拂了叶一面子,脸都还是红的,热意顺着面颊向耳朵尖尖上滚,但她还是勉强张嘴说,“好喝。”
“那便多喝些。”叶一笑道,却是故意逗这小姑娘玩似的,拿起酒便要往她酒碗里倒。
柳小朋友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可怜巴巴地苦着脸,不知该不该挡。
结果这时侧边便伸出来一只手,挡住了酒,却是叶习沐拦下了,语气淡淡的。
“别欺负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