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模糊的非人气息,使得她猛地联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柳寅七的小学同学,那个女孩,好像是叫……黄晓璐?
但她又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因果,便先丢下了,毕竟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她走出庙祠,找了一块空地,依然是使用之前的方法,设好阵法,然后再确认方向。
没想到,这回她掌心罗盘的指针,却指向了那三棵树的方向。
叶习沐有些懵,站到了树旁,然后换了个朝向,再次仔仔细细地探测了一次,然而,再一次,指针牢牢地指向了那三棵被奉为神灵的大树。
怎么回事?
#####
柳寅七在道观里其实待得有点无聊。
在和一众来看望自己的师兄师弟,还有师父师叔们聊完一圈,讲诉完下山后的思念之情和见事见闻,直到她又开始犯困了叶习沐也还没有回来。
她现在尽量保持自己的清醒时间,以免意识被蛊虫侵蚀。不过她昨晚还是多少有睡了一会儿的,但那也是在叶习沐的各种严密观察与阵法保护的情况下。叶习沐被她之前昏迷不醒吓到了,对她的看护简直无微不至,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而现在叶习沐不在,她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又玩了两盘2048。她依然对大部分在青年人中风靡的手游――王者农药、阴阴师等――不甚感冒,只是继续与2048这个简单的益智游戏一头杠上,百折不挠,虽千万人而往矣。她那次被叶习沐改了2048的模式后,第一次通关,还引起了她内心的一阵纠结活动,后来她把2048重新改回了标准模式,再玩时想起这件事总有种旁人无法得知的甜蜜,她虽然那时候到底还是没有真正玩到2048,但她还是有了女朋友啊!
然后有女朋友内心甜滋滋的柳寅七继续被2048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后来到中午吃过午饭后,山间的太阳升得高了,虽然温度还是有点低,但是阳光却是很好,金灿灿地令人欢喜。
柳寅七在屋内呆厌了,便干脆喊了个师兄帮忙扶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力气恢复了些,不再和之前一般无力,勉强可以走动了。但是走到院子里,就累到不行,师兄给她搬了张靠椅让她坐着休息。
这时师父也在院子里晒太阳,靠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她便就与师父并排坐着。
柳寅七不知道师父的年纪有多大了,可能是七八十岁,□□十岁,或是一百来岁,反正已经活得很长很长了,说不定和这座道观生得一样久,而她也不清楚师父叫什么,什么姓氏,她只是一直称呼师父,而别人也是这样称呼他。师父虽说被叫做师父,但是实际上也没有教柳寅七什么,自小都是师叔师兄们带着她,印象里,师父便就是一直这样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眯着眼晒太阳,花白的胡子长长的,连眉毛都是白色的,比旁人要长得许多,几乎都要聋拉下来,可奇怪得是头上却是没有剩多少头发了。
但所有人都对他很敬重,前些年镇上谁家生了小孩都还会抱到他这让他帮着取名字,而若是有谁忽然生了不知缘由的奇怪病症,也都会来他这看一看。
而师父总是有办法。他知道东西很多,有时候简直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才会当了道士。
不过柳寅七小时候对师父倒是不甚尊重,经常拽他的胡子玩,那大把胡子也不知道有被她拽掉了多少根。可师父也都不会恼,反而笑着给她拿块糖,让她甜甜嘴。
等她长大后,过了拽胡子的熊孩子时期,便依然与师父格外的亲近。而她在叶习沐家小区与一群大爷大妈们能迅速熟悉亲近起来,也许也有这一份原因。
而她对那个时常在石桌那坐着下象棋的王大爷格外的亲近,说不定也是因为王大爷那同样花白的眉毛与胡须。
说起来,就在她离开s市前,王大爷好像已经成功勾搭上了隔壁楼的邓大妈,每次邓大妈跳广场舞时王大爷都会傻不愣登地在一旁备热开水,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少的人了,突然谈起恋爱来,腻歪得亮瞎狗眼。
柳寅七漫无边际地想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床在晴天晾晒的棉被,吸收着阳光的能量,逐渐变得蓬松又温暖,等到收起时,便能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突然,她听到师父在叫她的名字,将她从放空中拽了出来。
“寅七啊。”
“师父?”她问。
“好像要变天了。”师父的语调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却又像是包含着深沉的东西。
柳寅七疑惑,“什么?”
“快下雪了,我们还是进屋去吧。”师父扶着拐杖缓缓站起身,对着她说。
柳寅七有点懵,没弄懂师父话中的意思,但也倚着椅背勉强站起了身,她感觉晒了会太阳,手脚也变得更有了些力气,大概能自己走几步了,这种逐渐的好转让她感到有希望。
这时,道观的院门被叩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早,果然和人拼字比较有动力。抱着抱枕笑嘻嘻的啊由如是说到。
☆、地阳雷
听敲门声来得着急, 柳寅七本来是打算自己扶着椅子挪过去开门, 然后便见阿壳快速跑了过来。
“寅七姐, 你歇着, 我去开门。”阿壳个子小小的,身量都还没长开, 迈着小短腿跑得还挺快,一阵旋风似的就穿过整个院子跑到门边去了。
阿壳也是自小住在道观里的。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没了, 而他爸又是个酒鬼赌徒, 把他视为扫把星, 在他出生没多久后就试图把扔水里淹死,还是街坊发现了, 觉得造孽, 把他救了下来。可他爸明摆了不想养他,又是个横行无赖没人敢教训的,这种情况附近的福利院也不肯收, 街坊邻居合计了半天,干脆把他送到了道观。
那时柳寅七便也就是八九岁, 刚刚来道观不久, 还未完全适应。而阿壳来后, 她便花了很多心神照顾他,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当做亲弟弟般照看。
出乎意料的,开门口,冲进门的竟然是黄晓璐。
黄晓璐看上去像是一路跑上山的, 进门后气息都还没喘匀,大冷天的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冲进院子,看到柳寅七在这,有惊讶了一下。但却也顾不上向她打招呼,便就直接冲到了师父面前喊,“出事了老老爷!”
道观里的人喊师父为师父,镇里人却都是喊他为老老爷的,这个称呼外人看来有点古怪,但都叫习惯了,方言里老爷爷是用来称呼年纪大而德高望重的人,而整个镇子里最有资格被称为老老爷的人便就是他了。
“出什么事了?”师父柱着拐杖,面上的神情模糊不定。
“河里飘过来好几个死人!吓死人了哩!”黄晓璐焦躁地背对着柳寅七踱步,语气间尽是明显的害怕惊讶。
这下柳寅七也惊悚起来,“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已经有人报警了,但是那些人死得特别奇怪,我姥姥叫我来这请几个师父去看看,做个法驱驱邪。”
“特别奇怪?”柳寅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嗯,那些死人的眼睫毛特别长,像是虫子一样爬出来,好恐怖的。”
“……”眼睫毛?是又和那蛊虫有关么,柳寅七呆住了。
阿壳也知道情况不对,马上跑去屋里喊师叔师兄们。
孙道士与阿满等人很快便跑了过来,孙道士是已经听过蛊虫这事的,闻言也顿时联想了起来,和柳寅七面面相觑。
师父在原地站着,愣愣地不动,半响才叹息了一声,叮嘱道,“你们下山去,多加小心,不要管多余的事。”
“我也去。”柳寅七连忙说,这件事与那投蛊人必定脱不开关系。
当然,她被拒绝了,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助力还不如说是累赘。
看着师叔师兄们带上做法的工具跟着黄晓璐跑下山去,柳寅七急得团团转,她以前还觉得师叔师兄们厉害,比起外面那些坑蒙拐骗的所谓道士来多少是有份真材实料的,然而等到她在叶习沐店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她一眼便就能看出他们所带的那些幡旗符纸有多么粗制滥造,顶多只是带有一点灵力,驱一些小鬼或许还有效,可连叶习沐在遇上那个自爆的傀儡男人后都相当棘手,若是他们碰上那背后的投蛊之人,也染上那蛊虫怎么办?
道观平时常受镇上人香火供奉,做法驱邪本是职责所在。但是师叔师兄们,也是她的家人,她不愿意他们出现意外。
“寅七,你回屋去。”师父对她说,语气严肃,简直可以说是威严。
然而柳寅七心中焦躁不安,也并不肯遵循,而是一边掏出手机给叶习沐打电话,一边反而叫师父进屋歇息,“师父您不要担心,我去看看就回来。”
电话很快就通了,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叶习沐说。
“我马上到道观。”
话语才落,便见叶习沐已经踏入院门。可进门的叶习沐却是一身狼狈,衣服上沾着污渍,手脚也有擦伤的地方。
柳寅七大吃一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