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寅七先打破了这个气氛,“你妈妈对你很好啊。”
“恩……她对我真的很好,很爱我。”许言鹤回过神,说。很小她爸妈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妈妈工作忙,所以她从小学开始就是读寄宿学校,放假在家呆久了就要被嫌弃,她有抱怨过妈妈唠叨,对她关心缺失,然而,当她昨天突然昏迷,醒来后看到的便是许母哭红的双眼。她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她的妈妈老了。
她今天有听到那个三人死亡的新闻,听到的瞬间,她几乎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那天,她不是因为避雨进了那家便利店,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妈妈怎么办?”她轻声说着。明明只是一天而已,原本那个咋咋呼呼,胆小爱哭的许言鹤就像是被磨去了一层软壳,被迫裸.露出了坚硬的内核。
“医院检查怎么说?”叶习沐沉默了一下问。
“肺部和脑子里有肿瘤阴影什么的吧,医生说的很含糊,接下来还会有进一步检查。”但她又清楚,那大概不是肿瘤,而是正在生长的蛊虫。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些类似黑色毛发的触手正在延伸,慢慢占满她脑子与肺部。她努力去克制这种想象带来的恐慌战栗,但是并不是很有效。
叶习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着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几乎可以被称作冷漠,“我想不到什么可以解决蛊虫的方法,对你的帮助也有限。”
许言鹤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几乎有些绝望,她难道只能期望手术可以把那些所谓的“肿瘤”切除么?
叶习沐难以去承诺,哪怕只是安慰性的,毕竟这是生死之事,她到底无法渡人,但这事就是在她的面前发生的,她也难以视而不见。
“我只能试试,让你活得长一点。”她继续说。
#####
这几天,叶习沐与柳寅七格外的忙一点。
叶习沐到底还是学生,需要上课,柳寅七便待在店里看店,然后等到放学的时候便抽时间一起去医院。
叶习沐完全是使用的实验小白鼠的方式,把仓库里关于去厄辟邪的东西都挨个给许言鹤试试。不过仓库里很多东西使用起来动静很大,每次都要费心思将许母遣开,然后再设隔音的临时空间,也是心力交瘁,然而一连试了几天,上百种办法,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不过既然她决定要管这件事,便就不会中途放弃。
今天实验的法器是符阳。
其实她对仓库里的法器也不见得完全熟悉,如果不是许言鹤的缘故,她也不会一件件去查找功能效用,这倒是让她发现了不少很奇特的法器。这符阳便是其中一个。
符鸟的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铜制的扁平状的徽章,铸成了三足金乌的模样,表面有很多凹凸的线条,勾勒出三足金乌的鼻眼以及翅膀上复杂华美的花纹,只有巴掌大小,颜色很暗淡,花纹的凹陷处还凝固着似乎已经年代久远的暗红色污渍。
不过叶习沐知道那些类似铁锈的污渍大概便是陈年旧血。
她将病房门关上后,这个病房与外界便暂时隔绝了。她将符阳递给许言鹤,说,“抹一点血到这上面。”
许言鹤最近被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器折腾得都麻木了,喝过了各色各味的未知液体,也被什么符纸贴过满身,哪怕叶习沐拿出再神奇的玩意都不会吃惊半分,扎个手指取点血也是正常,毕竟需要通过血液沟通的法器相当的多。她接过符阳,然后取过早就备好的银针,挑了一个针眼比较少的手指狠心一扎。
由于扎的次数多了,技术熟练,力道适中,血珠很顺利地从指头上冒了出来。
她挤了挤,使得血流得更顺畅,然后她将手指按在了符阳上。
她的手顺着符阳上的花纹一点点移动,血快速地渗入了凹陷处。
然后符阳的表面逐渐开始泛出金色的光来,三足金乌这时才像是变成了真正的代表太阳光辉的金乌。
等到光芒强盛到一定程度后,光中最为浓郁的一点中,伸出了一只鸟爪。
这倒是使得柳寅七都惊讶了一下,比较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召唤出灵体的法器。
虽说她大概能了解,这个符阳应该只是一个类似缚灵牌的东西,然后通过血液为媒介暂时唤醒其中被拘缚的灵体。但是三足金乌可是传说中的神物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
这个三足金乌很明显比较虚弱了,虽说展翅时,透明的羽毛上流动着灿烂的金光,但是整只鸟的状态还是很萎靡,没有什么精神地迈着三只爪子踱步到了许言鹤身旁,然后开始舔舐许言鹤手指上还没完全凝固的血液。
许言鹤只能看到一团的金光停在她手边,除此之外便看不了再细了。
叶习沐照着说明书上一行标着汉语拼音的古怪文字,对着三足金乌念了一遍――大概的意思是请求金乌为贡血之人驱除邪崇,给予庇护。
那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读起来极为古怪拗口,念完那三足金乌都没什么反应,依然慢条斯理地舔着血。
叶习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读的太不标准这位金乌大爷听不懂了,接着那大爷便一展翅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忽然地叫了一声。
叫声如金石之音,让人心为之颤。
然后,叫完的三足金乌一敛翅,便一头冲进符阳中消失不见了。
这下连叶习沐都愣住了。
这家伙白喝血不干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很足,百合公众号:ycxz_gl
☆、鸟大爷
“怎么了?这是结束了么?”许言鹤有点懵, 虽然大部分试验过的法器都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效果, 但是也没有像这样闪几下光便溜这么敷衍的。
“我也不太清楚。”
叶习沐又翻了一遍说明书, 大概是因为这个符阳的使用比较复杂, 说明书比起其他法器来说多少要略微详细一点。当然,按照叶一的尿性, 这个给出的详细程度,也只不过是多几个字而已。
“叫声一声ai =拒绝, 叫声两声ya=愿意 ”
虽然……刚才那叫声实在也分不太出来是ai还是ya, 但的确是只叫了一声。所以那鸟大爷, 喝了血说了声这事我不想干就拍拍屁股走了么??
而这拒绝的意思,是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做事闹罢工?而且, 既然说明书上有特意说明,就应该表明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吧?
“要不然你再试一遍?”叶习沐只能这样建议。
于是许言鹤只能可怜巴巴地将刚刚开始愈合的手指再次扎了一下,重新挤出血来, 涂到符阳上。
和刚刚还是一样的步骤,同样是冒出金光, 然后那鸟大爷从光中扑腾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 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那只刚刚飞出的三足金乌警觉地一扭头,盯向门口。
“小七。”叶习沐示意柳寅七。
她们在进来前,有在病房门口设下一个简易的结界用以隔绝病房内声音,以及外来者会暂时难以找到这个房间。但是结界很粗略,所以偶尔出现一些意外也正常, 比如符纸被什么熊孩子揭了的情况也发生过。
柳寅七不需多指示,便走到门口,先往门上贴了道幻视符,然后往符内灌注入一丝细细的灵气,这可以使得催发符咒在门口的区域暂时形成一小片隐蔽区,使得她即使打开门,门外的人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病房。
敲门的是一个记错病房号的探视家属,柳寅七三言两语就解决掉了。看那人道歉走远后,她快速检查了一遍门外布置的阵法,果然是其中用来压阵的主器倒了,那是个塔状的木制物,指甲盖大小,灰扑扑地靠在墙角,毫不引人注意,也不知道是谁碰倒的。
她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可以一览整个走廊。因为现在属于探视高峰时期,来往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时常有人进出病房,医生护士查房,可以听到隔壁谈笑说话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切都很正常。
她装作系鞋带,弯下腰很自然地悄悄将那个木塔重新摆好,然后进病房后,再加固定了一遍阵法。在这一过程中,她其实还是略有点紧张的,不过一切顺利。她现在使用这些法器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这段时间里,叶习沐教给柳寅七的东西很多,比如如何养气,引导人体内部灵气的流动,以及灵活地使用阴阳眼。在使用法器的时候她也都让柳寅七在旁边旁观,在需要注意的方面随时提点。虽然她也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的人民币玩家,可是教导一下柳寅七这种小白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可以把小白速成堆为另一个人民币玩家。
当然,自从那次被那个男人制住,差点伤到后,叶习沐也是心有余悸。如果那天不是黑猫刚好赶来救她,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弱点是过于依赖法器,自身的灵气虚浮,剥去法器后便就没了什么自保的能力,但是因为之前她还是主要按部就班按着普通人的生活步调,不会参与到过于复杂的事件中,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可是,那次的事才让她警醒起来,有时候麻烦不是不去主动招惹便就不会缠上她的,靠着法器也并不能横行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