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简不动声色的瞥向两人相握的手,道:“嗯,辛苦你了,吴师弟。”
“师兄客气了,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吴重年抽回了与奚渊相握的手,客客气气地道,“师兄这是要带师弟回怀善峰?”
“嗯。”兰简道,“明日辰时,要组织新弟子见面会,同时对他们讲解一应事务,届时,还要再辛苦一下师弟了。”
“无妨,师兄也很辛苦,你们此次下山的事,我都听说了。”说到此,吴重年又瞥了一眼仰头翻着白眼的奚渊。
奚渊听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就一阵倒胃口:“什么玩意?这哪像是师兄弟间的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当官的呢!”
虽然他知道兰简和吴重年身为大弟子和二弟子,很多事儿都要以身作则。但是,亲师兄弟之间,还说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太没意思了吧。就像那个杨古彦,就挺合他胃口的。还有魔界的那个叫木年年的小妹妹,也很有意思。
至于林瑾初,也就是他未来的小师妹,还是留给某个大师兄吧。
吴重年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又回过头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犹豫了片刻,低下头道:“对了,师兄,还有件事儿。”
“何事?”兰简面不改色地问道,奚渊也是极为奇怪。
“这一届收的弟子比较多,怀善峰上所有空房间已经住满了,奚师弟......”吴重年万年雷打不动的脸色,竟也现出了些许尴尬,“要么奚师弟去东北角的明德峰,跟一些旁门弟子挤一挤,要么就只能......所有房间里,只有兰师兄您的房间还有位置......”
吴重年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些话,对面却是久久没有反应,他有些奇怪地望过去,却发现了僵立原地、呆若木鸡的两人。
兰简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怀善峰上的弟子们,都是两人一间。惟独兰简,因着身份特殊,一向是独自占着一个大屋子,生活惬意的很,突然来个“舍友”,而且这“舍友”还是一路上的“难兄难弟”,倒也不是件坏事。
奚渊也从初闻此消息的震惊中缓过来了,开玩笑!他学生时代又不是没住过校,四个人都能一块儿住,两人又有什么不习惯的?
再说,兰简这家伙,在桫椤镇上孤苦无依的时候,还去过我家蹭过几顿饭,还睡过我的床。这次,换我睡他的屋,有何不可?
这样想着,奚渊心头的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便淡了不少,对面的吴重年看着奚渊,顷刻之间,脸上表情已换了无数。吴重年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啥都没说,挥了挥手,先行离去了。
顷刻之后,问仙台下又只剩奚渊和兰简两人。
兰简身形微动,率先迈步,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晨训。”
“嗯。”奚渊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等等?晨训?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刚刚不是说辰时有个新弟子见面会吗?
“等等!兰.....师兄!”奚渊还是很不习惯喊面前这家伙为师兄,那么多师兄都喊了,也不差这家伙了。
“嗯?”兰简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等着奚渊开口。
“那啥,你刚刚说的晨训是啥意思?还有辰时的新弟子见面会......”奚渊在他身后三步左右止住了脚步,仰头问道。
“.嗯,晨训是每日固定的,在卯时四刻举行,共计一炷香时间,主要是讲经诵诗。晨训过后,会有很长时间的休息时间,巳时整开始修习基础内功,由天钧派师尊们轮流授功。”兰简解释道,“至于新弟子见面会,则是我与吴师弟决定的。”
“什么!卯时四刻?讲经诵诗?巳时又要开始修习内功?”奚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脸欲哭无泪,心道:“卯时四刻就开始了,那卯时左右,也就是五点多钟,就得起床了啊。卧槽,我在参悟人寰的高中都没起过这么早啊!这不是修仙门派吗?起个大早练功也就罢了,还讲经诵诗?”
“没错,师父和师叔告诉我们,修炼根基固然重要,但这些祖上传下来的典籍,也不能丢下。”兰简道,“至于修习内功之事还不急,你们还没有选武器,这还要等你们过了问仙台试炼再说。”
“所以我们卯时就要起床了对不?”奚渊整张脸都写着生无可恋,他现在已经可以预想到,以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随你,怀善峰上的晨训,就在学知阁内举办,离我的住处很近,你不必起太早。”兰简又解释了一下。
两人此时已经过了练武场,走了一段时间,经过一处有些泥泞的土地,来到了一处布满青苔的石阶底下,石阶后的石壁上,可见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怀善峰”,下面题八个小字:
心若怀善,
乐即是安。
奚渊一路上已经看过不少题字了,因此也见怪不怪了。这个天钧派,不来倒好,一旦真的来了,跟他原先所想象的很不一样。
“兰简,这些字儿,都是谁题的啊?”奚渊有些好奇,堂堂的修仙门派之首,竟然搞得这么文雅,到处题诗,还有各种字句,还让弟子们起个大早,专门念经诵诗!
“是天钧建派祖师亲笔所题。”兰简率先气定神闲地踏上石阶,“这个晨训的规矩,也是祖师爷定下来的。”
“真是苦了后代子弟了。”奚渊感叹了一番,也一步踏上了石阶,却因有些急了,脚底一滑,左右又没什么可以抓的东西,奚渊大喊大叫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却只能抓到空气。
这时,奚渊突然觉得腰际一紧,似被人托住了一般,一股大力止住了自己向后坠的趋势,将自己向前拽去,最后,他又稳稳地立在了石阶上,而兰简的手也在同时收了回去,自己依然毫发无损,稳稳站在石阶上。
奚渊定了定神,道:“谢谢你,大师兄。”
兰简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走去。
踏上了最后一道石阶,展现在两人前方的,是一大片空地,有些许弟子们三两成群,在低声交谈着,他们大多数都不大,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此刻,他们一见奚渊与兰简二人,都纷纷停了下来,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两人身上,只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些难不成是新弟子?”奚渊心内猜测道,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些人,杨古彦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兰简只是微微一顿,便又继续向前走去,奚渊只得跟上,那群少年弟子们见此情景,也只好奇地低声谈论了几句。
走到那些排列紧凑的房屋前,奚渊跟着兰简又绕了一阵子,走过了一处幽径,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略显荒僻的小房子前。
奚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内心略羡慕:“啧啧啧,这位置,有山有水还有林子,房子从外面看,感觉也还行。到底掌门首徒就是待遇不一样,而且兰简之前还都是一个人住的,哎!”
他本以为推开房门,应该会看到这样一番情景:炉鼎熏香氤氲、床头幔纱轻摇、雕花屏风浅遮、花梨木大桌上置若干书卷或一柄素琴、烛台上火光幽微照亮满堂......
可谁知,这些通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奚渊:新舍友,你好!
兰简:嗯,你好。
奚渊:住了这么久的单身公寓,是不是超不习惯?
兰简:还好。
奚渊:真的?
兰简:真的。
奚渊:你对咱们的未来舍友关系有何期待?
兰简:不知道。
奚渊:......
吴重年:行了!瞎嚷嚷什么,不就是来了个新舍友吗!走吧走吧。
第37章 窘境
“你先去歇息,我去给新弟子们讲一些事情。”兰简对奚渊叮嘱了几句,打开门后,便自己先走了。
奚渊满口应下,大大咧咧地走入房门,四下打量着兰简的“单身公寓”。
入内望去,房间极大,一尘不染,一应陈设物事却极少,整体给人一种素朴淡雅的感觉,倒是与兰简性子很相像。正对大门处,摆了个极大的方桌,上面悬挂了一幅浩瀚壮阔的山水画,这也是屋子内唯一一个装饰品了。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隔间,左边那间,一应杂物较右边多,看样子,像是兰简自己住的,那右边那个,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窝了吧。
奚渊这么想着,便往右手边走去,推开小隔间门,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大床,被褥叠得方方正正,房内干净齐整,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奚渊又将视线移到一旁,却发现另一边摆了个小桌子,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置了一排书册,奚渊瞥了一眼,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字。
“咦?这屋子难道是被兰简房使的?”
奚渊晃了晃脑袋,没再多想,反正他对这间屋子很满意。
困意渐起,奚渊决定先去睡会儿,就一边脱外衣,一边晃晃悠悠地向床走去。
日近斜晖,刚才又听兰简说了,明日卯时左右就得起,这会儿,当然要赶紧补充睡眠才是。
奚渊从来不会失眠,就算是新地方,该睡照样睡,也根本不会有“认床”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他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