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争吵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骇得说不出话来，不约而同地抬眼，正见雷神施施然地将尾巴收了回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肃然：“不吵了，好不好？”
十个脑袋齐刷刷地点了点，雷神满意地笑了下：“乖。”
然后就又拖着尾巴自己寻了个角落缩着。徒留九方梓彦瞪着地上那道黑印子，脸颊抽搐。
“行了，别跑题了，都给我回来。”九方重俊拍了拍掌，就算扯回了节奏，“撇开是不是西王母的问题不谈，开明看见的那个东西绝对不简单，那场力量波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大仙你总不会连这个都要否认吧？”
九方磊摸着自己的小锤锤没有说话。
“别装死。”九方梓彦毫无敬仰之意地说道，“你对那东西究竟知道些什么？老实交代！”
“都说偶什么都不……”
“雷祖大人。”廖清舒开口劝道，“我们虽然是凡人，但不愚蠢。你没有敕令地就跑下来说要进山海界，然后山海界里就混进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要说这两件事之间没什么关系，换你你会信吗？”
九方磊噎了一下，看看众人，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道：“乃们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西王母没错啦…… 不过其实也不算，真要说的话，她应该是西王母的一部分。”
小黑蓦地抬眼：“一部分，指的是什么？被割出来的残魂吗？”
“不是啦，比那还厉害。她是西王母造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九方磊不安地抚摸着小锤锤，想也又想，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西王母她……其实早就已经疯掉了。”
“什么？！”
众人的大惊失色似乎反而吓到了九方磊，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道：“我偷偷跟你们说哦，介是天庭的秘密，乃们不要往外乱讲……大概是从几千年前开始，西王母的状态就有些不对了。整个人有时很压抑，有时又很暴戾，动不动就生气，像野兽一样咆哮，非常吓人。没人知道这个病是怎么回事，找了医官来治也治不好。后来，她为了治疗自己，就把自己暴戾的那一部分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放进了一个盒子里，锁在南狱里面。”
“结果，那个关在南狱里的暴躁版西王母，就不知发什么疯，从天上掉进了山海界？”九方梓彦怀疑地打量着九方磊，“我怎么觉得你还少说了什么呢？人家是从南狱逃走的，你是雷部的统帅，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九方磊眼神飘忽了一下，刚刚张开了口，九方梓彦又道：“别跟我扯什么奉旨捉拿的鬼话，你没有敕令的事大家可都知道。”
九方磊又默默闭上了嘴，踌躇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说了实话：“因为是偶看守不当才把她弄丢的啊。不在被发现前找回来，偶会被革职啦。”
“等等等等。”廖清舒忙摆手，“我有点跟不上了。你不是统管雷部的吗，为什么会去当狱卒？”
“兼职啦，这年头公务员薪水少……”发觉所有人一副“我就静静看你撒谎的模样”，九方磊郁闷地敲了下小锤锤，“乃们别酱看偶啦，这次说的是实话啦。那个真的是兼职。”
“你不是什么……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吗？这还要兼职？”廖清舒忍不住道。
九方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离玉清真王的位置，还差一点。”
“你不是雷祖？”九方梓彦惊讶了一下，“那你是干什么的？雨师？风伯？雷公？雷将？”
他每报出一个职位，九方磊就摇一次头，直到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才小声道：“最后一个……差不多吧。我其实就是个雷将……”
“三十六雷将之一吗？”廖清舒看九方磊一副支支吾吾的尴尬样子，赶紧打圆场道，“雷将也挺好的，很威风的！”
“……的替补。”九方磊终于硬着头皮将最后三个字说了出来。
廖清舒：“……”
气氛蓦地尴尬下来，唯有开明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九下笑出了声。
第89章 匣中神明（4）
“乃们懂得呀，回乡探亲啦，总是要风光点才比较好啊。不是都说衣锦还乡嘛，不衣锦怎么还乡……而且在外面浪迹了几百年，当道士能赚几个钱啦，吃穿用度还不是靠本家接济，好不容易才修成了仙，如果没有个响亮的名头，也说不过去啊。”九方磊抱着小锤锤可怜兮兮道。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职位从编制外的临时工一下子提到了部门经理？这X装的，你也好意思啊。”九方梓彦嫌弃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揪九方磊的小翅膀，“眼睛是假的，这翅膀不会也是假的吧？能拆吗？”
九方磊扑腾着小翅膀左右躲闪，廖清舒赶紧上前打开他的手，斥了一句“别闹”，转头对九方磊道，“所以说，就是你因为薪水问题而跑去南狱兼职狱卒，结果放跑了关在盒子里的，呃，另一个西王母？我天，你怎么办到的？”
“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英招在发核桃，偶就上去蹭了两颗，拿到上班的地方吃。因为剥不开，偶就拿雷锤砸了下，结果没控制好力道，边上的盒子被闪电劈出了一条缝……”九方磊难过地低下了头。廖清舒嘴角抽了抽，对天界的人事招聘感到了深深的困惑——这种不靠谱的……神，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
而且他真的很想劝九方磊干脆留在人间别回去了——按照《西游记》里的套路，像他这样手贱的都是要被扔到凡间当妖怪的。
“现在看守南狱的牢头偶认识，当年他渡劫成仙，就是偶去劈的雷，一时心软劈歪了，他才能得的道。他答应偶把事情先瞒住，只要偶尽快把那个西王母找回来就行，偶试着占卜了下，方位就指到山海界……”
发觉别人都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九方磊感到自己身为修仙者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喂，都这么看偶干嘛！雷将会占卜很奇怪吗？在成仙之前偶好歹帮人看了几百年的手相和天相好吧！”
“看什么相？帮人算哪天会被雷劈吗？”九方梓彦似乎是欺负祖宗欺负上了瘾，张口就怼都不带点敬畏的。廖清舒不得已又扯了下他的袖子，自己想想又觉得奇怪：“你个看天相的，去打雷干嘛？这专业不太对口吧？”
“雷部是铁饭碗啊！”九方磊振振有词道，“以前修仙的人多、妖怪也多，有的妖怪渡劫的时候还会塞红包……不过可惜现在修炼的都不多了，也没啥油水好捞，但基本的保障还是有的，转正了还能加福利。”
廖清舒：“……”真这点追求，你修啥仙呢，考个公务员不是差不多？
他是真的觉得天庭的人事招聘有很大问题。
九方重俊看似对九方磊的论调也有些接受不能，总算他还有理智，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才该是这场谈话的重点：“来来来，别扯了，都回到西王母！现在的问题是，山海界里有只野生的西王母在欢快地蹦跶，而且她的力量还不弱！我们得想办法把她抓起来！”
“怎么抓，那算是半神了吧。”九方梓彦抱着胳膊道，“保守估计，起码得是强化1000倍的化蛇十分之一？”
听他这么一形容，廖清舒顿时感到有些头大。九方重俊倒是迷之自信，伸手一指正在角落里玩纸牌的开明和上古雷神：“同样的SSR，我们有两个！再加上九方磊和山海界的因因乎，战力还是挺够的。”
开明正在教雷神玩梭哈，一听这话立刻摇起了九个头：“我不行的，我看到那个女人就腿软。当年我算是得罪死她了，见到她跑还来不及，哪敢正面怼啊。”
上古雷神翻着纸牌好奇地歪头：“得罪？”
“这家伙原来是给西王母看大门的，西王母和后羿私通，他多嘴告诉了嫦娥，结果就害得后羿的老婆飞了。”九方梓彦冷笑道，廖清舒在一边默默捂脸。能不多嘴吗，别人就一张嘴，开明大神有九张！
这个后羿出轨论廖清舒也知道。类似的话他在很早之前就听九方梓彦跟开明提过，一开始没当过真，直到有一天，他翻开了《山海经》，然后看到了一段关于“昆仑之虚”的记载。
“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门有开明兽守之……非羿莫能上冈之岩。”
山海界中仿造了上古诸神在人间的住处，而西王母原本的居所，就是昆仑山，也就是“昆仑之虚”。
而这段文字抓重点直译一下就是，西王母住在昆仑山上，开明替她守着大门，除了后羿没人能上去，也就是说只有后羿能上去，而且还没少上去……
这是什么？这是赤果果的桃色新闻啊，而作为目击者之一的开明，就一不小心把这事给捅给了头顶一片草原的嫦娥。嫦娥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西王母给后羿的不死药给吃了，自己去了广寒宫。而失去不死药的后羿，从此入了轮回，也跟西王母断了联系。
“也算是她有心，肯把不死药给后羿。她情夫那么多，也算是头一份了。”九方梓彦毫不避讳地发出嘲讽。
“情夫……很多？”廖清舒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