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听“吧嗒”、“吧嗒”接连几声,估计是小林在拨弄开关,随即便是苦恼的叹息声:“估计是灯管坏了,开关都不灵了。”
“要不,先就摸黑出去吧,明天再找人来修。”廖清舒道。许墨衣的办公室不大,也没有过多的陈设,要摸出去还是很简单的。“而且反正走廊的灯还亮着,还看得见……”
廖清舒话刚说完,忽又听“啪”的一声,门外的灯光倏然一暗,也灭了。
周围的空间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几步之外响起林泓乐有些懵逼的声音:“我去,什么情况?”
“大概是……走廊的灯管,也坏了吧。”廖清舒没什么把握地说着,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对。
他掏出手机想要照明,却意外地发现手机已经连不上信号了。林泓乐对此不以为意:“这里有结界隔绝嘛,正常的。”
是这样吗?
廖清舒想起许墨衣临走前接的那个电话,暗暗蹙起了眉头。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林泓乐忽然再次开口,催着他赶紧离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廖清舒觉得他的声音焦急得有些过分了。
两人齐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小心翼翼地走出许墨衣的办公室,穿过走廊,进入大厅,向门口走去。办公大厅果不其然地也灯光全灭陷入黑暗,林泓乐却像是对办公大厅的布置很熟的样子,在一片漆黑中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握住门把手转了几下,轻轻骂了句“卧草。”
“怎么了?”廖清舒赶上来问道。
“门被锁住了,打不开。”林泓乐咬牙说道。借着手电的光芒,廖清舒注意到他脸上显出异样的焦躁:“那现在怎么办?”
林泓乐没有回答,而是先警惕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像是黑暗里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一样。然后才道:“我知道有一处后门,我们去那里试试。”
“试试?”廖清舒奇怪道,“那也就是有出不去的可能咯?”
“人背时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林泓乐勉强笑道,“不急,实在不行了,我们就直接砸玻璃跳出去。”
“那还得赔钱吧?”
“谁管他啊。”林泓乐说着,转身又走回大厅。廖清舒微一踌躇,还是选择了跟在他身后。
大厅的尽头处,左右各有一道走廊,右边的走廊里是许墨衣的办公室以及卫生间,左边走廊里则另有三道门,无一不是关得紧紧的。林泓乐径自领着廖清舒向左边走廊的最深处走去,廖清舒默然跟在他后面,冷不防身边的一道房门突然打开,一下把他拽了进去。
“唔——”廖清舒惊叫一声,声音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捂在了喉咙里,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向后拉,直到他的后背贴上了一具强壮的躯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更增加了突然遇袭的恐惧,廖清舒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要挣扎,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别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廖清舒的动作一顿。这个声音是……九方梓彦?
男人见他安静下来了,就松开了手。廖清舒后退两步,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将光线对准了男人——果然,还真是那只窝瓜。
九方梓彦依旧是白天那身装扮,只是衣服上有了许多皱褶与破损,墨镜也有些歪斜,看着很是狼狈,配合着那副窝瓜似的表情食用,更显凶恶。注意到廖清舒愕然的视线,他“切”了一声,没好气道:“小子,你惹上大事了知道吗?”
“……怎么说?”
“蠢货,做梦做到山海经里了!”九方梓彦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真能干,第一天就玩这么大,墨衣可真的是越来越会挖掘人才了。”
廖清舒很自觉地屏蔽了后面那句嘲讽,问道:“你是说我在做梦?做梦做到山海经又是什么意思?”
“墨衣没告诉你?”九方梓彦短短地惊讶了一下,见廖清舒点头,更是火大,直骂许墨衣不靠谱。总算他理智还没完全下线,骂完了许墨衣,还知道要给廖清舒解释一下:“《山海经》其实不只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用来禁锢山海兽的空间,这你知道吧?”
“大概……知道一点。”就这一点,还是许墨衣告诉他的。
“考虑到你理解起来还要花时间,我就不跟你细讲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个空间并非与人间全无联系,某些倒霉蛋很可能会在睡梦中来到这个空间,然后一些山海兽就会趁机潜进他们的梦里,想要借道重返人间——也就是所谓的‘偷渡’,明白?”
廖清舒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那个小林……”
“刻意接近你的山海兽罢了。”九方梓彦说着,抬眼看向门口。廖清舒顺势望去,这才发现紧闭的房门背后正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他好奇地走上前去想要细看,脸刚刚凑上去,门板后忽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廖清舒被骇得后退一步,只听门外传来了林泓乐焦急的声音:“小廖?小廖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就回话,小廖!”
廖清舒不敢出声,只一步步地后退,直退到九方梓彦身边。敲门声响了一阵后就停了,廖清舒刚松口气,忽又听一个剧烈的撞击声炸响在门背后,随之而来的,是林泓乐尖利到有些变调的声音:“小廖,你听我说,不管你在里面遇到了谁,都不要相信他!你出来,我会把一切都给你解释清楚——”
他吼到最后,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声,倒像是狗叫,也听不出来到底是在说什么了。门板外的撞击一下接着一下,一击强似一击,廖清舒估计如果不是有这道黄符加持,只怕林泓乐已经闯进来了。然而情况并没有乐观太久——随着门外的碰撞越来越激烈,门后的黄符渐渐燃烧起来,一点点地化成了灰烬。
“这符顶不住太久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九方梓彦急急地说着,扭头看向廖清舒,“这里有窗户,我们直接跳窗——靠!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瞎忙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已。”廖清舒一边回答一边借着手机的光芒在办公桌上乱翻,抽出一支尖头的铅笔在自己皮肤上扎了两下,皱了皱眉:“挺疼的啊,我真是在做梦?”
“白痴!”九方梓彦气得大骂,快步走过去拽着廖清舒就往窗边冲,“我跟你解释那么多,你以为我在给你讲笑话?现在不走,就走不掉了你个蠢货——”
一手扶在积满灰尘的窗台上,他蓦地住了口。
尖锐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一支铅笔正扎在他的右肩上,从后面直穿到前面,削得尖尖的笔头上正往下滴着鲜血。
视线后移,印入他眼帘的,是仍维持着穿刺动作的廖清舒,一脸警惕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正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第6章 山管办(5)
望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九方梓彦一撇嘴角,怒极反笑:“果然是个畜生脑子。你还真把那只山海兽的话当真了?”
“我没有把任何人的话当真。”廖清舒说着,后退几步,又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铅笔,将笔尖对准了九方梓彦:“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嗯?”
“白天遇到的那个九方梓彦,会让我觉得害怕。”廖清舒直言不讳,但面对你,我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九方梓彦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过了许久,戴着墨镜的男人忽然吃吃地笑起来,抬手摘下圆墨镜,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穷奇兽的脑子算不得太好,生出来的杂种倒是不笨!”
话音刚落,他倏然前扑,身体在伸展开的一刹那化作黑色的狼犬,鲜红的嘴巴大张着,露出森森的尖牙就往廖清舒身上咬去。
廖清舒从未有过临敌经验,顿时就被这一变故吓傻了,怔在原地连躲都不知道躲。眼看着狼犬的利齿就要啃上他肩膀,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白影破门而入,一击撞翻狼犬,刷然停在廖清舒面前。廖清舒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雪白纸鹤,一人正从纸鹤上探出头来,急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廖清舒拿起手机一照,圆圆的墨镜、窝瓜似的表情,嗯,又是一个九方梓彦。
他一出现,廖清舒的脖颈后面又开始隐隐刺痛起来。估摸着这个应该是真的了,廖清舒不敢再耽搁,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纸鹤,刚刚坐稳,就感到身下一震,巨大的纸鹤立即平飞而起,直接撞破墙面冲了出去,顺带又把刚刚爬起来的狼狗辗了个狗吃屎。
直到冲出黑漆漆的办公室,廖清舒这才意识到此时原来并非夜晚,外面的阳光正自明媚。身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他一转头,只见“管办”的整个店面都已坍塌,废墟之中,一个人影正冲他们拼命招手,正是林泓乐。
此时他已并非完全的人形,头顶长出了两只兔耳,身后一根细长的尾巴则在不停地甩来甩去。见他们注意到了自己,他立刻高声道:“梓彦,你们去服常树那儿——今天开明大爷被三头人找去凑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