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韫玉没抬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顾卿主动靠着她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是我错了。”她慢慢道，“我不该逼你，以后都不逼你了。”
赵韫玉咬住唇没说话。
顾卿原本准备给她脑袋弹一下，但靠近了还有几厘米的距离，将勾着的手指节放平，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郁闷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随后她从手中拿出餐巾纸，给她擦了下冒出来的汗。
“我其实不在意。”过了会儿，顾卿把她牵出厕所，去阳台吹了下风，回到卧室后才这么说。
“不是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她自嘲，“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好也闷着坏也闷着，憋出病了可没有下个身体来供你折腾了。”
赵韫玉心中一痛，认错干脆：“我错了。”
顾卿觑着她，“你没错。”
不就是想试探她心中的份量么？
不就是安全感还不够么？
“也没必要拿身体开玩笑。”
顾卿说，“你不疼我都嫌疼？几天几日的来一下全麻，要是普通人早死在上面了，你也可真下的血本。”
赵韫玉扭开头。
顾卿：“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啊。”
“擦擦，这么大了还掉眼泪，丢不丢人。”
药剂更新终于有进展了。
上次研究出的错误是，那是针对异能者的药剂，不知道是谁多滴了两滴没进行萃取的血液，现在问题找到，情况也已经解决，科研效果再创新高。
叶淮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他只记得王贞了，其他谁也不认得。
王贞松了口气，顾卿也跟着松了气。
洛冰这边孕吐得厉害，呕得天昏地暗差点连胆汁都给呕出来了，乔榛担心的不得了，特意请了假专门来陪着自己老婆。
是的，现在是老婆了。
前段时间人齐了，由基地的老领导们作证，两个人领了结婚证，过了新婚夜，盖了江将军的大名。
赵韫玉现在人前还是依旧吃着饭，背后又默默的吐出来。
有进步的是，在家里，顾卿终于不逼着她吃东西了，以往是怕她饿，现在是怕她吐。
两人高高兴兴的给洛冰一家子包了大红包。
人体实验合同已经彻底结束，江将军答应她俩的给她们颁发结婚证的事情被赵韫玉推迟了一下。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现在人少，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希望将军能在末世过后，休养生息得差不多了，再给我俩盖个章，不仅要民政局的，还要您的，您看怎么样？”
江将军笑骂：“小滑头，谁敢不承认？我揍他！”
顾卿在那边笑得八瓣儿洁白的牙齿都现了出来。
江将军握了握赵韫玉的手：“谢谢你。”
赵韫玉回笑道：“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她眼神干净，不染尘埃。
顾卿在旁边也跟着笑，至于笑什么，只有天知地知，她知。
顾卿两人离开基地，是在洛冰跟王贞相继生了孩子以后走的。
叶淮好了以后，两人终于说开，也凑着跟基地其他情侣一起结了婚，只是这次没有将军的见证。
洛冰生下儿子不久，王贞也有了孩子。
孩子他爸现在是英俊潇洒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小胖子模样。
洛冰的儿子叫乔庆果，原本是想叫乔庆国，后来洛冰觉得太俗了，就把国改为果，一字之差，硬生生的把深沉正气的名字改的突然沙雕，小名叫果果。
王贞是第五年生的大胖小子，没有顺产指标只能剖腹产，没多大痛，但大出血差点没过得了这一关，最后也许是求生欲望太强烈了，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名字是他爸取的，叫叶多，小名墨儿，大名意让他长大以后感念母亲的辛苦和不顾一切也要活下来的生存欲望，小名希望他多读书长大以后能为国家添砖加瓦。
顾卿带着赵韫玉离开的时候，乔思已经四岁多了，懂得甜甜喊干妈，也其他稍微复杂点的情绪了。
她不舍的点眼泪，红红的眼睛，小嘴一嘟：“干妈抱抱我！”
顾卿接来抱了抱，笑着说：“我女儿又高了，等再次见面肯定就是个小美女了，要好好听爸爸妈妈还有你另外一个干妈的话知道吗？来，阿玉你也抱抱。”
赵韫玉从善如流的抱着乔思。
乔思以前有点怕她，现在也有点怕，她可以对着顾卿撒娇卖乖，但是对赵韫玉却极为乖巧，让东就东，让西就西，从来不敢主动求抱抱。
有时候洛冰还笑着说要是以后长歪了，还得让她干妈来掰回来。
顾卿闷笑着不接话。
乔榛那边抱着小儿子静静的看着，说：“一路平安。”
王贞养好了身体，风风火火赶来，后面抱着大胖小子的竹竿青年也跟着过来了。
“还好没来晚！”王贞半带埋怨道，“思思宝贝你都知道让她叫你干妈，我的宝贝儿子墨墨你怎么不让！”
顾卿啼笑皆非：“那你让他叫我一声，我就应了。”
王贞被噎了下，有些垂头丧气，捏了捏宝贝儿子的胖脸蛋，说：“你可得给我好好争气早点长大知道吗？你干妈在这等你叫一声呢！”
顾卿：“行了行了这么腻歪。”
她牵着赵韫玉的手，对着两对夫妻，七个人道：“这次要说再见啦，记得别想我们~想我们我们也不会回来看你的哼！”
赵韫玉只在旁边淡淡微笑。
等拜别了这几个人，顾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赵韫玉说：“你在这等我下！我有个东西忘了，对了你别站在这等，那边有棵树比较凉快，你去那等着！”
赵韫玉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背影了以后，才转身走向她指定的那棵树下。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终于出现了顾卿的人影。
她看见顾卿手里拿着什么，距离太远她看得不是很清晰。
等走进了，顾卿摊开手，小心翼翼的展开。
“诺，给你。”
赵韫玉罕见的沉默了下。
是她故意留的。
是当初跟基地里的江将军签的那份合同，没收在芥子中，找了个抽屉盒子放着，现如今几年过去，颜色已经泛黄了。
也许再过几年，这份合同就生不了效了。
末世过去的第五年，人们终于攻坚了重大困难，突破前面许任的药剂，只要身体没怎么腐烂的，没缺胳膊少腿的，有一半的可能能活下来，并且找回记忆。
落叶总要归根，忘了这许多年的记忆，也实属无奈。
江将军身体还硬朗，再活个二十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
他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赵韫玉。
赵韫玉前几辈子杀孽太重，这辈子苟活到现在，寿命已经不知几何了，也许现在死，也许下一秒就死。
也许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晚上回去睡醒以后困倦再睡个回笼觉，人就闭上眼睁不开了。
这一路上，顾卿很沉默，都是赵韫玉在给她讲笑话，想逗她笑，最后顾卿被她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勾起唇角努力朝她微笑。
“你不要笑了。”赵韫玉说，“笑起来跟哭一样，以后我不给你讲笑话了。”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讲。
她们一路走过许多地方，走过当初差点翻船被那开车的俩夫妻阴了，还带着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长什么样顾卿已经不太记得了。
顾卿依稀记得，好像是幸存者基地里，某个大人物的儿子，煞是可爱，当初还被那老不死的女人开窗吹着风，人差点没了。
说起来，呆在基地里这么几年，顾卿还没见过那小孩。
赵韫玉听她提到这事，默了默，轻描淡写的带过一句回去那年就没了，又换了其他话题。
她俩又走到当初桃木剑还没断时，踩在上面一路穿过长长的，不见平坦道路的大森林。
“你那剑……”
赵韫玉下一秒被轻轻的按住了嘴角。
顾卿笑着说：“没事，好歹也帮我砍过几个丧尸。”
她们又来到了当初给赵韫玉造身体的那座庙。
已经结了蜘蛛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当初庙门前的尸骨灰早就被风吹雨淋吹了个干净，也许在那棵树下被当成肥料滋养着，也许全部随着雨水掉进了大江大河，又或者是浸入土地里，成为小花小草的第二生命。
“你看啊，”顾卿感慨道，“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跪着求佛，求成功，求把你赠予我，那本来非常凶险，但最后还是没事，你活着，我也活了下来。”
赵韫玉嘴角动了动。
顾卿指着庙门下的那一处。
“还记不记得，我在那铺了稻草，结果被两男的和一怀孕的女的占了，还以为是个善茬，没想到是三角恋，真的是贵圈真乱，还有那个女婴丧尸，差点咬我，结果你一把把她摔了出去，自己被咬了一口。”
顾卿唏嘘：“当时我看你蹲在那里低着头，心都凉了，我在想，要是你惹出大事了，我怎么办啊？我真的要杀了你吗？但是我舍不得，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