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妖 (白果)

　　于是，春心大动的某妖，就真的坐在这儿盯了男人一晚。
　　翌日，狐独玥醒来，看到身上多出来的某件锦袍。嘴角勾起一丝趣味的笑。
　　守株待兔等了他一个月，本以为这只小妖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这般不凑巧，偏偏在他极其疲惫，睡意最浓的时候出现了。

　　☆、第十八章

　　褪去搭在身上的锦服，狐独玥眸光颇有意味的在微敞的门缝上稍作停顿。
　　小妖，本尊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只是，那时，本尊不容许你这么容易的逃去……
　　……
　　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桃林中，直到幻化出了桃木模样，桃妖的心也是“咚咚咚”直跳。
　　每次和尊上近距离的接触，胸口就像揣了只白兔，不得安生。
　　虽然紧张，但却欣悦如厮。如果能天天和尊上相见，那该多好啊……
　　这，注定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
　　此后的每一天，桃妖都在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就连晚上那冰凉彻骨的风也不怕了。但都是失望居多。当然，也有让他十分为之欣喜的事。那就是，他发现每个月里，总有一日的晚上，他会幻化成人形。而这特殊的一天，就是他能接近男人的机会。
　　时光如电，很快的，他已经偷偷的和男人相处了十次。按凡间的时日来算，不多不少整整十个月的时间。说起来这十个月，桃妖开心之余，不免有些难过。
　　每次怀着激动的心情，像做贼似的溜到男人的身边。男人皆是脸色疲惫的趴在桌案上。除了他一个人轻轻的坐那儿自言自语，竟是没能和男人说上一句的话。
　　哪怕是一个眼神的交流……
　　想到这儿，桃妖不免沮丧。
　　这晚，终于又迎来了最让他期待的时刻。怀着雀跃的心情，他摸到男人的房前。刚要推开门，就听到从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子清，医书不会自个长腿跑了。这书，明日再看。”
　　男人的话虽带着强势，语气却甚是温柔，桃妖能够想象男人眉眼上挑，漆黑双目含着柔波的模样。
　　“阿嚏！”门内响起了打喷嚏声。
　　声音刚落就听到男人说道:“子清，竟把自己“照顾”得着了凉。你说，本尊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接下来，桃妖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惩罚那名叫子清的青年的。
　　一脸苍白的离去，这天晚上，桃妖在自己的浅坑里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白肚，他重新变成了一颗普普通通的桃树，不会说话，不会眨眼。
　　桃妖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一颗不起眼的桃树苗。偶尔，那个被男人喜欢着的青年会过来陪伴他。
　　他说:“小桃树，我也不知道，尊上为什么会喜欢我一个小小的桃妖。不过，桃树大哥始终是你的桃树大哥，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听完青年的话，桃妖轻轻“嗯”了一声，于是便不再开口说话。青年发现，这次的小桃妖，不再像往常一样开朗活泼，甚至多了分沉默。便担忧的问:“小桃妖，你没事吧？难道是生病了？”说罢，青年摸了摸桃妖细凉的枝条。
　　摇了摇身体，桃妖嗫嚅的说道:“我没事。桃树大哥……”
　　听到桃妖叫唤自己，青年文雅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耐心的等待桃妖接下来的话。
　　“桃树大哥，尊上那般挂念着大哥。若是回来，见不到大哥，就要担心了……”
　　摸了摸桃妖的身体，青年在心里感叹了句:“小小的桃树，在他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不少。”扬唇一笑，他道:“那桃树哥哥就先走了。一有时间，哥哥就来看我的桃树弟弟。”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桃妖的心像是被黑黑的云层裹挟的严不透风。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胸口处的沉郁，让桃妖的脑袋微微发涨。恍惚之中他想道:“有了桃树大哥的陪伴，尊上就不会寂寞了……那他，只要做一颗平凡无奇的桃树就好了吧？”
　　这样就好了……
　　世上之事，往往在意想不到之处有所转折。若是一切都按桃妖所想，那这个故事就再无后来。
　　春曜仙君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意外，或者说“变数”。就是这个变数，牵引出了许许多多的爱恨情仇来。
　　……
　　穿过记忆的长廊，桃妖看到记忆里那株幼小的桃树，因为发现春曜仙君的秘密，而欢喜的摇动着枝叶。
　　他的机会来了。
　　透过千年的时光，桃妖从过去那个小小的自己身上，读懂了这句话。乃至，当他看到故事的后续——自己是如何纠缠着春曜仙君，如何哀求与他，让他助他幻化成人形，他都不会感觉到惊讶。
　　诧异的是，在他化作子清哥哥模样的那两日里，他竟和恩人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略显苍白的脸染上一丝薄红，尚没有羞涩上片刻，暧昧的画面，就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段在梦境中纠缠了他良久的画面。
　　斩仙台上，男人厌弃的视线，冰凉的目光，和快意的笑容，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把他跳动的心脏，切成了碎片……
　　痛极则伤，血流逆转，一口鲜血“噗”的从口中吐出。一直不放心观察着桃妖的浮尘，见少年突然吐了口血，乌黑的眸子沉了沉，忙用手轻抚少年后背:“怎么样了？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轻轻摇了摇头，桃妖扣住男人的手臂，好似唯有这样，才能借助到一丝的力道。“我没事……”
　　只是想不到他和恩人有如此……复杂的过往。虽然出乎意料，倒不是难以理解。像他这种看起来虽柔弱，骨子里却偏执的个性，还真的做出来偷桃换李的事。
　　不过，这惩罚的后果未免也太残酷了……
　　想起那双闪烁着冷酷的眸子，桃妖心生沉郁。有了千年之前那场欺骗，让恩人喜欢上他似乎更加困难了。

　　☆、第十九章

　　“仙君……”，在沉默良久后，桃妖开口，“小妖想起来了……全部……”，一切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部都记了起来。那一副副的画面，清晰的就似在昨日发生的事。令他无法躲闪，逃避。
　　摸了摸桃妖的头，浮尘叹了口气，说道:“苦了你了，小妖。本君为千年之前所发生的事，向你道歉。”
　　抬起眼眸瞥了眼身后的男人，桃妖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仙君客气了。那桩交易本就是小妖先提出。仙君只是好意，帮小妖达成所愿……”
　　“自然，一切后果，也该有小妖独自承担……”
　　“你呀——”，伸手在桃妖眉间轻轻一点，浮尘缓声道:“本君虽不知那面瘫有什么好的，既然你喜欢，本君就祝愿你能心想事成。只是，在这儿之前，你还有一段无比艰险的路途要走……”
　　眸子微垂，遮住眸内哀伤，桃妖糯糯的问:“君上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君上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只小桃妖，平时看起来呆楞懵懂，可一遇到了关于狐独玥的事，就变得异常的敏捷聪慧。
　　点了点头，浮尘道:“自然。这些事是你理应知晓的。”
　　“小妖，本君问你。这副少年形态是你自行修炼而得，还是借他人帮助，才得以化形？”
　　桃妖没想到浮尘会问这么一个不想干的问题，清亮的眸子一愣，转了两转，才出声答道:“是有了恩人的帮助，才得以化形……”若不是碰到了恩人，得到恩人的帮助，只怕他到如今还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普通树木，哪里会有这副炽热的身躯，灵敏的五感呢？
　　“这就不会错了……”，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浮尘道:“你就不好奇，狐独玥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你这株千年都不能化形的桃木，一朝有了人的形态？”
　　被浮尘这么一问，属于小孩心性的那点好奇被完全的勾起，大眼眨了两下，他声音清脆的问道:“是什么方法？”当时，他只觉恩人甚是厉害，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他变成了一只会蹦会跳，会说会闹的桃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他被恩人用法术击晕了过去，完全是不知道恩人怎么做到的。
　　听小桃妖这么问，浮尘将怀里的少年搂紧了，才道:“你也知晓，斩仙台是连神仙也能杀死的地方。从那里飞下去，你留着七魂六魄就极是不易，可是……”
　　话语一顿，浮尘左手温柔的抚摸着少年的肩膀:“本君不知，在这般恶劣的境况之下，你又是如何修炼出一副“炽阳”之体。”
　　似是看出了桃妖眸子的疑惑，浮尘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炽阳”之体为世间罕见的仙灵之躯。可炼制神器，仙药，亦可成为万物之容器。”
　　心中的震惊，一波波的扩散，桃妖抓着男人手臂的手显些滑落。当身体还掩埋在深厚的土地之中时，他就感到了一股温和之力，源源不断地向他靠近。这股轻柔的力道，让他在坚硬的土地里好过了许多，甚至加快了他生长的速度。
　　想起这些，桃妖蹙起眉毛:“小妖相信仙君说的，只是……这些和恩人为我化形有何关系？”
　　轻轻扫了一眼少年微白的脸，浮尘讲道:“狐独玥为找“炽阳”之体，损耗了千年时光。不曾想，到了最后，竟然是在你这儿找到了。”说到这儿，浮尘不由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