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妖 (白果)

　　长琴仙尊呢，在仙界不是一般的有名。除了那张能引起各方骚动的脸外，他那爱桃成痴引发的娱乐事件，硬是霸占了“天庭最热话题榜”头条的一整年时间。

　　☆、第十七章

　　比如，以下最奇葩的两件事。
　　某年某月，长善仙人到旒婳殿做客，看到院中仙桃长的好，就忍不住摘了一个。刚放到嘴边欲咬，常年蜗居在宫殿里的长琴上仙就如同幽灵般出现了。不光如此，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睛还冰冰冷冷的瞪着他。当即，长善仙人吓的老脸一红，“啊”的一声大叫，桃子一扔，就转身逃走了。
　　据当时的亲历着长善仙人道:“长琴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绝对是凛凛的杀意，要不是他脑子反应快，脚底抹油的跑了，他绝对绝对的“英”年早逝。”
　　众仙听了他的话皆是唏嘘了声。谁不知长善仙人是偷偷的摸到了旒婳殿，想要偷尝仙桃。桃子没啃到，还被长琴抓了个现行。老丢脸了。
　　不过，谁叫长琴那儿的桃子长的又大又红，又甜又香呢，光是闻一闻那味道……
　　神游中的众仙，齐齐吞了口口水。
　　此事过后，天庭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这日，天气尚好，风和云静。祥和的天庭之中，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众仙听到这哭声，那些闲的蛋疼的心终于找到了慰藉。便像是闻香采蜜的蜜蜂一样，寻找到声源处。
　　这一看，心里纷纷“咯噔”一声。
　　这不是紫菱仙子吗？平日在天庭里也只有她能和长琴说上两句，算是和长琴关系最近的人了。今儿个怎么没去旒婳殿，在这儿哭上了？
　　想到这儿，众仙先将人安慰了一番，而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紫菱抽噎了一会儿，看到这么多仙人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哭了。拿衣袖擦了擦脸，她声带哽咽道:“诸位仙人是知道的，每日紫菱都会到长琴尊上的府上，为那九百九十九株的桃树浇水……”
　　众仙听的认真，一起点了点头。
　　说这儿，似是想起了伤心事，紫菱仙子泪光点点，说话也断断续续:“今早因我一时失误，不小心……将仙露洒的多了些，一颗桃树承受不住，便……便萎了下去。长琴仙尊他……”
　　他怎么着了？众仙急切的望着紫菱仙子。
　　看到众位仙人关心的眼神，紫菱也不好继续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便将后面的事儿说了出来。
　　“他说“滚！””说完，紫菱又不住伤心，她纠缠了长琴仙尊整整一千一百一十一日，期间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没想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滚”！
　　嘤嘤嘤！太伤仙子的心了。
　　众仙看着紫菱掩面离去，纷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长琴对长善毫不留情也就罢了，对待这么漂亮的仙子也这么简单粗暴。真是饱食的和尚不知饿和尚的饥。
　　……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长琴所种下的九百九十九株桃树中，有一百株桃树承紫菱仙子照料，却只有一株因仙露过裕，而显枯萎之兆。
　　而桃妖恰逢就是这株桃树。
　　这就是幸运而又不幸的开始。
　　……
　　那日，是很寻常的一日。作为一只无情无欲的桃树，他伸展着枝叶林风而立。抬头看了看天，他在心里估摸着。那个时常来施仙露的漂亮姐姐就要来了。
　　和他想的一样，不到一刻的时间，她就来了。仙露降临在身上的那瞬，他忙摇了摇枝叶，以示自己的欢迎和感激。
　　全身的酸劳和干涸在瞬间消失不见。没有舒坦上几秒的时间，一股剧痛蔓延上来，让他意识逐渐的消失。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蓝色的天空和白色云朵的那个瞬间，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反抗意识。
　　他不要就这么消失。
　　他不要看不到同伴。
　　他不要就这么悄悄的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谁也不知道他。
　　或许真的是他的顽强感动了神，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透过稀疏的绿叶，他看到一脸寒霜的男人，从优美的唇形中吐出一个字:“滚！”
　　漂亮姐姐的脸在瞬间变为煞白，一句话不敢多说，就匆匆的走了。
　　而后，这个脸色异常恐怖的男人走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身体:“可还好？痛不痛？”
　　心里像是注进了一条河流，他有点想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让一向坚强的他变得娇情起来。
　　他记得这个男人。
　　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每个清晨，他都会来到院子里仔细的检查每一株桃树。替他们除去虫子和其他的威胁。看到有些焉了的，就会低低的和他们对话。那温柔的语气，每次他听到了，就会止不住的摇晃叶子。
　　或是他摇晃的厉害，吸引了男人的目光。男人总会停留在他的面前，多看他一眼。
　　啊！对了，他想起来了。刚刚那股强烈的不甘心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他还想听男人的声音，见到男人。哪怕是闻一闻他的气息也好。若这些都再也感受不到，那对于他来说，真是最可怕的事了。
　　……
　　当人沉迷于其他之物时，心就会变得贪婪。桃妖也不会例外。和男人接触渐渐多了，他就渴望能够和男人说话，拥抱。而不仅仅是两厢对望，无语凝噎。
　　这日，桃妖在目送男人离开后，有些悲伤的垂下了叶子。如果他能化成人形就好了。
　　一日将过，桃妖陷入“不能和男人交谈拥抱”的幻象中难过的垂着头。
　　夜晚来临，刮起寒凉的风。缩了缩叶子，桃妖想抱住身体，驱一驱凉意。没想到，出现在他眼皮底下的不是往日里那两片嫩嫩的绿叶，而是一双修长洁白的手。
　　和男人一样的手。
　　开心的在原地蹦蹦跳跳，他高兴的捂住嘴巴。害怕自己的声音吵醒了已经睡过去的同伴。
　　带着雀跃的心情，他来到男人卧榻的房间。房间里，男人坐在桌案旁，右手支着下巴，双眼闭合，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轻轻的走了过去，他好奇的往桌上铺展开的宣纸上一看。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男人画的是一株桃花。虽然院中的桃树有千百株，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跃然于纸上，摇摆着枝叶的就是他。
　　伸出白嫩的小手，像是做贼般的，偷偷摸了摸这副画。桃妖欣喜的握住拳头。
　　他很想抱住男人和男人诉说一下内心的欢喜，可是他不敢。听说男人不喜旁人近身，就是长相那么漂亮的姐姐，也得站在距离男人三尺的地方说话。更何况……
　　他还是只妖，一只籍籍无名的妖。
　　……
　　这一晚，桃妖对着男人说了很多。
　　自己是如何的期盼着和他见面，如何的喜欢和他交流。男人又是如何的温柔和善，以及……自己那些迷茫的小心思。
　　一晚过得很快。当桃妖把小到自己日常和同伴的谈话内容，大到……每晚被夜里的风吹的要晕过去的这些话，都对着男人说了一遍后。清晨的曙光已经透着窗隙溜了进来。
　　与此同时，桃妖愕然的发现，自己的视野正在逐渐变得模糊。白嫩的手指也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绿色。
　　他这是要现原形的征兆。
　　慌忙的推门而出，桃妖在身体化为原形的最后一刻，到达了那个裸露着新土的浅坑里。
　　还好赶上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不知今晚是否还能继续的陪伴尊上？
　　……
　　狐独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他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身上滑落，他凝目往地上扫去。一件黑色的锦袍正堆在地上。
　　这是他的衣服。只是，他不记得昨晚有披在身上。
　　望着地上的衣物，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
　　接下来的日子里，桃妖每日在心中期盼着夜晚的来临。只是，夜晚每来到一次，他心里的失望就会多增一分。
　　他还是他，一颗不会说话，不会动弹的普通桃树。似乎那晚的月下化形，只是他做了一个奢侈的美梦。
　　一个月后的夜晚，桃妖眼睛酸痛的盯着自己的绿叶，期盼着奇迹的再次降临。
　　那晚的一切，还清晰的映刻在他的脑中。他不信，这些都是假的，只是虚空的梦一场。
　　似乎是神听到了他的祈求，又怜悯了他一次。这晚，他终于幻化成了人的模样。
　　熟门熟路的摸到男人的屋内，桃妖偷偷的来到男人身边。今晚的男人，神色之间满是疲惫，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事，让他如此劳心劳神？
　　手指轻轻的抚过男人的眉心，桃妖支着下巴，坐在一旁，目光专注的打量着男人的脸。
　　狭长的眉，浓而不重，高挺的鼻梁，弧度恰到好处。嘴唇薄而红艳，就像桃花的红，艳丽妖娆。
　　脸越靠越近，当呼吸交缠之时，桃妖才反应过来，他离得太近了。
　　脸蛋羞红的往后退了稍许，他不禁在心中想道:尊上真好看，就连他这只小妖都被迷惑了，恨不得永远就这么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