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冬夜眼泪在眶里打转,“冬夜心疼少爷。”
席若白见自家丫头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当即安慰,“冬夜,无事的。”他见冬夜伤心,又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开阔。”
“少爷为何这么说?”
“虽是世俗已无太大成见但我与他之事终究有人计较,从前哪知人言可畏如此,现在才明白相恋不是易事。我只以为两情便是他与我之间的事,岂料如今。”席若白自嘲一笑。
“少爷莫要放弃。”冬夜两手揉揉眼睛,“冬夜或许不懂,可情爱不由世俗,少爷你想,莫说你与甘公子相恋有人碎嘴,上到皇帝大老爷下至百姓家子又有谁没挨过闲话,老爷终有一日会理解的。”
“冬夜,多谢。”
见席若白微笑,冬夜也喜笑颜开,“少爷,甘公子与你定会终成眷属的。”
席若白只是笑应并未答话。
冬夜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揪不已,她真心盼着少爷能得偿所愿。不论伊人,只是良人。
“你到底怕了谁?”残魂自是感受到席若白的情绪,刚醒来宿主就这般让人沉闷它也十分恼火。
“未曾。”
“我要是你早就走出那席府了,你家老头子脾气再大还能杀了你不成?”本不想掺合两人的事可这样下去它也不好受,便是苦口婆心的劝席若白一了百了。
“若当真那么简单,夙冶又何必喝下那参商之水。”
“我也不明白。”
“他怕。”
残魂没读懂,“怕什么?”
席若白看着抖动的烛火,缓缓道,“他怕我忍不住去见他,怕我受那蚀骨之痛。”
“不见不就成了。”残魂想反正两人不见就相安无事,何必找罪受。
“如今我倒宁愿不见。”
“你不想见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席若白吓得愣在当场,“夙冶?”
惨白着脸,甘青司嬉皮笑脸道,“听欢,你好狠心,竟然说不见我。”他一副委屈样坐到凳子上,直把席若白吓退好几步。“听欢你移情别恋了!”
“夙冶,参商……,”
“哎呀,什么参商那都是唬人的,你别信,快过来让我瞅瞅,今天在祠堂可心疼死我了。”甘青司一边抱怨一边拍拍身旁的凳子。
席若白半信半疑的坐过去。
“你怎还不吃饭?”甘青司忙活着给他递筷子,“来来来,你快点吃。”
在甘青司的注视下他默默吃着饭,席若白也不知道自己夹的什么菜,只是紧盯着甘青司生怕他有事。
房间里本是静悄悄一片没多久突然传出剧烈的咳嗽声,甘青司捂着嘴转过身去,席若白坐不住便去拉他,这一偏身才见他咳了血。
“夙冶!”
甘青司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汗如雨下打湿他隐忍的面庞。
“你又诓我。”席若白刚想退开就被甘青司抓住。
“听欢,我想你……,”
席若白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情绪抚上他的脸,“夙冶,不要来了。我不想了……,”
“你也想诓我不成?你明明……想我想得要命……,”
一个脑袋落在席若白肩膀甘青司闷哼一声昏厥过去。席若白手刚碰到他背这人又一阵抽搐蜷紧了身体。湿透的衣服在席若白掌上冰冷异常,他竟不知甘青司忍痛到如此地步。
匆匆脚步声而来,“若儿!”
“师兄,夙冶他……,”
江溢箭步上前抓起人就往外跑,席若白愣愣地看着人远去。
“方才我们去给青司送饭,他念叨半天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我们本没多想,可谁知再去他房里时人就不见了,无浪便猜想他是来找你了。”席子期回眸看他,“若白,我们会想办法的。”
“二师兄,还请你们照顾他,他身上外伤严重断不可再因内伤攻心。”席若白说完便朝外走。
席若白一路面色凝重下人们纷纷退让,这样子像极了前些年的冷面雪仙,个个心里都是不安。
推开书房门席若白直言道,“父亲,你要如何才肯给解药?”
席严生不紧不慢的放下笔接着拿过一纸递到席若白面前,画上是一碧玉少女,螓首蛾眉齿如编贝煞是动人。
“望陵门乐正家的二小姐如今待字闺中,你看如何?”
敛去满目愤慨又染上伤,席若白还记得那人不喜他穿红衣,他更曾希望那人是真的醋了。
夙冶,我是诓你的,你叫我如何不想你。
“如此父亲便会给解药?”
“会,但你也要知道,你答应后便只能一心一意为你妻,断了那份念头。”
席若白紧咬牙关,终是痛心动了唇,“我……娶。”沙哑声音埋下无尽狼狈,他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寒衣如雪,青丝连连。
他见过两次成亲,一次曲如令一次山鬼谣,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甘青司穿着那红衣该有多好。
心若绞,痛抽丝,席若白迎着寒风走向一片幽暗,眼底尽藏着快要抑不住的伤悲。
“是不是傻?你脑阔坏掉了不成?命不要了?”江溢怒火冲冲的对着甘某人咆哮。
正主惨然靠在榻上,有气无力道,“不傻,没坏,要。”
又是一声狂吼,“要个脑袋!要命你还这么折腾自己!明知道见面会这副鬼样子还给我跑出去,嫌你命大是不是!”
“我没想去见,就是想远远看看听欢吃饭没。他一有心事宁愿把自己饿昏都不吃,你没瞅他瘦成那样,保不成是当年想我想的,好不容易最近才养回来不能又瘦回去。”甘某人仍旧坚持。
“没想你还去见?”
甘青司嘴皮子动了动,“真没想去见的,可是看着看着我就想了,腿脚不听使唤。”
“青司兄……,”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明明他如此近我却非得偷偷看,最多不过一阵疼,也好过看着他伤情。”
“我曾看着人被参商发作之痛活活折磨死,就算你能忍得你能忍多久?一时一天又或者一年?”
“忍得一时是一时,忍得一天是一天,忍得一年是一年。”甘青司嘿嘿一笑,“无浪兄,要是你能帮我监督听欢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那我就好好待着。”
“臭不要脸。”
某人极为得意的洋洋一笑,“我有分寸,放心。”
席子期也忍不住道,“青司,切莫乱来,参商解药我们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席世师傅那里求求情。”
江溢就不高兴了,“求什么情,直接去拿。”
“你们席世师傅这么好说话?”不能啊,前一次遇见他就觉着不好打发,甘青司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走眼。
“无浪说的拿与偷无异。”席子期解惑道。
“若是再偷不成,我们就去抢!”江溢霸气的说着。
可也不想想,抢得过吗?
真要那么好到手,席若白早就杀上梦岭朱襄局了。
真当六位高阶仙者好欺负?
“我就说说看,其他的我们再商量商量。”
难得甘青司这回没笑,只是轻声说了句多谢。
而江溢也无了那不正经样,道,“我唤你一声青司兄。”
不是师兄弟,也是兄弟。
第六十一章 乐正沐:明日就是明日
正巧秋色弥漫,院子里家仆手握扫帚聚拢堆堆枯叶,沙沙之声配这飒飒之风也是情境里。
晨风凉薄,席若白穿了一身梦岭弟子服,兰玉冠结发雪白秋衣袭身,八尺身量将那儒雅风姿衬托得俊朗不凡。路过的家仆虽是看惯了他们少爷的风采,可却始终少不了感叹。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席严生一见又发了怒,“面见乐正家的小姐你就这身打扮?”
他神色淡然,步子也未停歇,答道,“足矣。”
西越望陵门在远古仙家中属一特例,家主乐正楚兮不过二十八年岁已是上千佼佼仙使掌门人,其双亲早在他弱冠之年云游四方,只留得乐正楚兮与乐正沐兄妹在望陵苦练仙术。乐正楚兮二十六年纪踏入高阶休门,从而成为望陵门门主,年纪轻轻而一番作为,这在三国之中为首例。就是百家中资历甚高又大他几十岁的家主也恭敬的唤他乐正门主。
乐正楚兮为人洒脱随性,百姓之中虽对他的成就滔滔不绝,但更有一事常被人们津津乐道,谁都知道乐正楚兮尚未婚配家中只有幺妹乐正沐,要说宠妹妹他大可说是疼上天的。所以乐正沐虽仙资平平,可门人都尊称一声二门主。
风铃摇晃风中时一人朝正厅走来,朱砂云锦落地,肩织玄青霄影,背绣紫翘生生,一半乌丝以茶白玉簪所盘,来人信步优雅,大有高贵风姿。
乐正楚兮一双丹凤眼定在席若白身上,神色间略有不满。
席严生急忙道,“乐正门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席三长老客气了。”
“本应席某前去望陵门拜访,实是失礼。”
乐正楚兮提眉,“无甚,我正好在外便顺道过来了。”
他两步走到席若白身前,虽是身长不如席若白,可气势却是不减半分,“席七公子。”
“席若白见过望陵门主。”席若白礼道。
“家妹或许还要晚些时候来,可否出门一接?”
“自然。”说完席若白又是一礼后行出大堂。
行人而过,席若白眼光淡淡,谁也不敢停驻看他,瞟一眼便飞快跑走。
“席七师兄?”女子轻唤一声见他并无回应,“席七师兄?”
席若白迟疑半会儿低头便看见一女子。她不过到他胸口处,银簪将发丝尽数绾在耳侧,领如蝤蛴朱红软烟罗裹身,素绣披风傍肩,衬得她仙灵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