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走,甘青司把无力的席若白抱在怀里却是半点不动,仿佛皮开肉绽的不是自己,一脸镇定。
席台一扔鞭子,道,“九十二鞭,我徒弟挨了多少你也一样!”
甘青司放下手,转到席若白前面,笑道,“听欢,痛不痛?”
席若白的手挨着他的脸,“你总是这般……,”
“我如何?”
席若白不答他,靠在他肩上。夙冶,你总是这般让我动心。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甘青司也不管背上伤口深浅,转过身对席若白道,“我背你回家。”
席若白摇头,看到他满背的血眼里又是一痛。
“你不上来我便硬来了。”甘青司威胁道。其实大多时候的威胁大多都是以伤自己为前提,可对于席若白却很受用。
席若白磨蹭了一会儿,手臂还是慢慢绕上他的脖子。甘青司咧着嘴起身,笑道,“抓紧了。”
仙坛之上,甘青司背起席若白一步一步往回走,两个伤痕累累之人,就这样下山去。没人上前打扰,也没人阻拦。
路上没人说话,只有左铭和席斐灵跟在后边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待两人进门,江溢一群人急忙上去拉的拉接的接。甘青司死活不肯让人给席若白擦身上药,关上房门把众人拦在外边。
江溢等人无奈,只得候在屋外,生怕他们有什么闪失。
脱下他件件血衣,甘青司只觉得眼睛干涩。等席若白身子全部现在他面前,他再无暇顾及后背的痛楚。
席若白的皮肤白皙细腻,身上一个浅痕都没有,如今全是血痕,看得他直心痛。拧起帕子甘青司就给他清理,从脸到胸前,再到腿,就连脚趾他都给擦得干干净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上药时他更是手抖,缠绷带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他。
其实席若白并无太大感觉,他不娇弱,也是个大男人,一点伤忍忍也就过了。可他见不得甘青司担心,便由着他倒腾。
席若白趴在床上,屋内烛泪燃尽,他看着屋外成片海棠,含笑而眠。
甘青司走出门外时,身子骨已经不大听使唤,也是左铭席斐灵二人搀扶才得以回房,请来的郎中可劲儿骂,甘青司也可劲儿赔笑。
最后离开时,郎中还不忘念叨,直把甘青司烦的受不住。
他皱着眉头问江溢,“我平日是不是也这么唠叨?”
“你那哪是唠叨啊,”江溢抱臂,“你那是讨嫌,别人至多招人烦,搁你那是招人恨。”
“……,”
江溢看他不回话,心里也是爽快,平日逞不了嘴上威风,今日倒是得偿所愿。再看看床上那人,早已睡过去。他合上房门,留得一室药香。
夜里风过,甘青司睁眼,低低唤了声,“蜀卿。”
蜀卿化在一片暗影之中,“世子。”
“竟然叫出来了。”甘青司惊讶,这一打还打出鬼来了。
“世子身子可还好?”
“不必担心。”
“世子唤我出来所谓何事?”甘青司能唤出自己,便代表鬼气已恢复,他也放心下来。
甘青司故作可怜道,“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话。”
蜀卿愣,“世子。”
“开个玩笑,许是打通了脉络,不必心忧。”甘青司道,“你回殊途吧。”
“是,世子多保重身体。”
再次睁眼,已是后半夜,一人靠在他床前,小脸皱成一团,“阿哥。”
“阿愿?我唤你了?”
甘愿点头,他来到现世时,阿哥正在做噩梦,喃喃喊着爹娘和他,“阿哥,你为何不唤我?”
“不舍得。”甘青司手摸着他冰凉的脸,他总想着甘愿还在,怎会舍得。
甘愿低唤他一声,柔柔笑意不乏心疼,倦意袭来甘青司沉沉睡去,甘愿陪在他身边直到天明。
第十七章 甘青司:他不是人
半月里,甘青司都在房内打坐修养。
“干事情!干事情!”江溢推门而入,“你赶紧去拉住若儿,大师兄下落不明,他非冲着去找!”
甘青司下床,问道,“席真师兄怎么了?”
“我们回昭溪那日,碧华传来消息,说是新的护灵人失踪让各门警惕。大师兄便带着一路人赶往淮州查探,可至今未归,淮州传来消息,并无梦岭子弟入城。”江溢急道,“若儿现在的身子,他去干什么啊!我跟着去便行了,他硬是不依!”
甘青司刚到桃夭苑外面,就见席若白提剑走出门外,席斐灵和左铭一左一右站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都收拾好了?”甘青司问。
席若白点头。
甘青司一搭江溢肩膀,“走,收拾行李去!”
气得江溢想咬人!
五人出发前与梦岭弟子集合,席子期一见江溢便侧过头去。
因为三人受伤,一行人的路程免不了延长,足足花了五日才赶到淮州。
“淮州城护灵人高阳见过二师兄、五师兄、七师兄。”少年笑嘻嘻向众人行礼。
席子期颔首,问道,“淮州无门人子弟来过?”
“在淮州是未曾见过的。”高阳眨着兴奋的桃花眸,“师兄几人前来所为何事?”
“大半月前,你大师兄赶往淮州的莫家村,按照门人规定,要先到府城与门中弟子接洽。可在你来信中提到并未见过门人,我们便前来查探。”席子期心下焦灼,若是未来淮州,那便是路上遇袭,看来要往回一趟。
“席真大师兄是未曾来过,可早前东吴丹生有一行人来过,也是半月前。”高阳一拍手,“对了,他们是去往莫家村方向。”
“莫家村到底是有什么值得他们去的呢?”左铭疑问。
高阳皱眉,“我也不知,淮州城以外所有村落都是其他门派驻守,少有来往。”
“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席子期道。
“师兄,请让高阳陪同前去。”他小脸收起笑意,恳切道。
席子期点头。
淮州出城未久,众人都在歇息,左铭席斐灵和高阳年纪相仿,大多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甘青司感叹,“年轻就是好。”
“别说得好像你已是古稀之人一般。”江溢扔了个水袋给他,两人坐在地上大口喝起来。
“你上次和席伯父说的原因是假,席二师兄才是真吧。”甘青司的话让江溢发愣。
随即他半颔首道,“你可知聚沙江那日他说了什么?”
甘青司摇头。
“他说,死也不要我救,他痛恨修鬼道之人,更痛恨我。十余年他的想法都未曾变过,我留在门中只会让他更难受,我也不希望如此,还不如离开的好。”江溢并不是在那一瞬间决定的,只是他突然发现行尸的撕咬比不得席子期的话,所以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离开也不是那么神伤了。
“如今各大门人修鬼道的不少,我以为总会有被世人接纳的一天。”甘青司这一路从东吴到西越,就是在四更天也发现不少。
“人不同,所遇不同罢了。席桑让有一天或许能接纳鬼道,但他不会接纳我。”江溢自从离开后便很少笑了,花仙江无浪也不再逍遥洒脱。
“修鬼道,不容易吧。”
“历经磨难。”
四个字道尽江溢的沧桑,甘青司怎会不知,铤而走险选择修鬼术,又有几人愿意。鬼术之后尸阵能对付,可苦的终究还是这些从小受灵力熏陶之人。
两个时辰的路程,众人在亥时到达莫家村。上次来时,莫家村便是这副死寂模样,如今在夜里更是阴森。高阳明明比左铭高了半个脑袋,却害怕得抱紧他手臂。
席若白掌心一挥,一个乖巧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道,“若白哥哥!”
“附近可有何邪气?”
男孩合掌闭眼,好半天摇头道,“元夕感应不到。”
“你可感应允真?”
元夕眉心银光流散,“若白哥哥!允真在此处!”
“带路!”
元夕小碎步跑向一处,他站在一片空地上四处张望,“奇怪,允真明明在此处的。”
席子期的剑灵跳到元夕身边,“我唤允真,他不理我。”
元夕牵着香罗,问,“你可是感到允真四散的灵气?”
“是。”香罗担心道,“子期哥哥,允真很虚弱。”
剑灵在主人灵力的温养下才得以现形,而主人灵力的强弱也能直接反应在剑灵身上。若是允真灵气四散,那么席真情况也很不妙。
“香罗元夕,你们确定是在此地?”
两人点头。
甘青司开口,“是在这里没错。你们退出去。”
众人闻言,顿时接二连三跳开。
红光成圈从甘青司脚下围绕开,它们急速流动,最终成型。一个血红法阵出现,甘青司喝道,“破!”
红光从地上飞起,纷纷消散在空中。
江溢赶到他身旁,周身黑雾将封印在地的鬼气拔起。
元夕和香罗大叫道,“在这里!”两人手心各一道光绕过去,从地上升起一个小光点。香罗上前将它捧在手中,“允真他不能化形。”
只见光点猛地飞出,在甘青司身上绕了半圈,又冲向左铭身边的高阳,一蹦一跳。
“他是什么意思?”江溢问。
“我们三人都是修鬼气之人。”甘青司道。
“他是在说师兄是被修鬼术之人带走的吗?”高阳问。
“不清楚,允真你可带我们去找大师兄?”席子期话完,允真还在乱跳。
元夕伸出手,柔柔荧光飞到允真身边绕住他,他慢慢安静下来,飞回元夕手里。
“允真,若你听的见我说话就跳一下。”元夕说完,允真在他手心一跳。
“你知道席真哥哥的位置就跳一下。”元夕话刚落,允真又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