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赟赟手里拿着一板药,不见一点儿慌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抛出来的问题谁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车里的气氛一时被凝固住。刘岩来回看看两个人,压低声音率先打破沉默:“杨湛被早上发狂的孕妇咬伤了,唯一有效的二十四小时疫苗在郑家树的密码箱里!我们只想活着,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保守秘密就能马上安全离开。”
“要想告发,我一开始就叫陈悫过来了”,和自己的猜测差的不远,常赟赟微侧过头看着杨湛轻声笑出来:“既然到手了,怎么还不注射疫苗。病毒这种东西,越早预防,效果越好。”
与郑家树缠斗耗光了最后的力气,匕首离开常赟赟的脖子一定距离,杨湛两腿打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后一道密码打不开。”
常赟赟弯弯嘴角:“我来吧!我在大学辅修过情报学,密码破译是强项。”
要什么来什么,杨湛觉得今儿一个晚上简直要把自己攒了二十多年的人品一次用光。多重加密的电子密码不像是简单的机械密码,专业背景的常赟赟拍着脑袋,也折腾了老半天才打开箱子。
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疫苗被注射进入身体,杨湛一步从死亡的悬崖退了回来,长舒口气说笑道:“颜色这么诡异,该不会一不小心升级成超级赛亚人吧!不都说贵族变身靠科技,平民变身靠变异。”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刘岩陪着也松下口气。常赟赟把箱子合好,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哎,郑家树呢?”
杨湛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伸手指指座椅下面,轻声说:“现在虽然晕过去了,但他看见我们了,岩哥,我们只能逃走!”
“一旦他醒来,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必须逃!趁夜里马上逃走!”刘岩咬咬牙:“赟赟,你再帮个忙,让他在多睡会儿!明日见了队长,你就说是我伪装成郑家树袭击你……”
常赟赟没有答应,探下身子把人拉出来,拍拍手叹息道:“我可能要和你们一起跑了!”
郑家树的脖子上留下五个暗红色的指印,嘴巴大张,眼珠充血凸出眼眶,不是缺氧晕厥,是窒息死亡。
从死亡线上回来的激动没有过,失手杀人的打击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叛逆的想法有过不少,但杀人是想都不曾想过的。杨湛看看刘岩,又看看常赟赟,嘴唇抖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人!”
刘岩定定地看着死相骇人的郑家树,像是杀人的不是杨湛而是他一般。他生长在一个铸刀世家,自从父母去世,便跟着老刀客爷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从未想过有一天疯狂的冲击会一个连着一个。
“我知道!”常赟赟首先反映过来,看着杨湛肯定地点点头。
作为军医比起纯理论研究的那两位对死亡更加习以为常,短暂的惊慌过后,常赟赟把郑家树抱起来放到座位上,揭起他的外套盖在头上,拉住杨湛和刘岩低声说:“别愣着!赶快走吧!”
杨湛木讷地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不到十步“噗通”跪倒在地上,他的肌肉开始抽搐,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的开水灼烧着表皮,不到一分钟,裸露出来皮肤变成绛红色,体表的温度高到吓人。
怎么会这样?常赟赟有些懵了:“是体质差异导致的抗体免疫反应,还是那批疫苗本身有问题!”
第5章 第五章 逃兵
杨湛的眼睛半眯,突发高热致使神志恍惚,侧倒在车厢的走道里抽搐,嘴角有稀薄的白色泡沫。常赟赟坐下抱住他的脑袋,掌心紧贴额头,神色凝重:“刘岩,我们必须马上把杨湛移到下面通风处,然后找点冰块和酒精给他物理降温。如果持续这样的高热,我担心会造成不可恢复的脑细胞损伤或是内脏功能衰竭。”
刘岩愣了一下,终于从郑家树的意外死亡中缓过神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应该有心理准备,从把目标放到疫苗上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抓着杨湛的胳膊把人架起来,看着常赟赟:“你先下去看看情况,我跟后面。”
逼近十一点,忙活一整天的人难免放松警惕,病患都消停下来,不少救援人员靠坐在树下已经休息,陈悫蹲在早晨最先与他们交流的矮个男人身边低声说话,混着长长短短的鼾声相互交杂。常赟赟推开车门,帮着刘岩把杨湛扶到车后隐蔽的阴影里。
冰袋数量有限过多使用会引起别人注意,刘岩和常赟赟只能脱掉他的体能服,轮流给杨湛用酒精擦身。耗了整整一瓶酒精,凌晨三点,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他又多睡了一会儿,等天蒙蒙亮才睁开眼睛。
睁眼还是熟悉的救援车,杨湛一个轱辘爬起来,拉住刘岩问:“怎么能睡呢?错过时间,大白天跑都跑不掉!”
“你高热昏迷一晚上,我们能往哪跑?”刘岩一夜未睡,看着他大清早起来活蹦乱跳地质问自己,没好气的回答。
杨湛的记忆停留在郑家树死后他们正打算从车里出来,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他茫然地看看坐在一边打哈欠的常赟赟。
症状挺吓人,但好歹人没事。常赟赟撑着地站起来,撇嘴打趣:“看样子是抗体免疫反应的高热引起记忆神经受损了。”
昨天夜里没走成,现下就麻烦了。盛夏温度高,西南湿度又大,救援车内空气不流通,郑家树的尸体很快就会散发出异味被发现,杨湛舔舔干裂的嘴唇,对常赟赟说:“赟赟,幸好今天还是你轮值。一会儿我去跟队长说在山上看见有人,你带队去搜查,咱们趁机逃走吧!”
常赟赟刚准备点头,就看见陈悫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一句话没有说,黑黝黝的枪口就对准了杨湛的后脑勺:“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一切来的太快,杨湛差点一口咬在舌头上,照例巡查肯定是说不通,脑子一转举起手,无赖笑笑:“队长,我就偷个懒不至于吧!”
“偷懒儿?谁看见你在哪里休息了?”陈悫阴沉着脸,把杨湛腰间的□□□□:“是偷懒儿?还是准备当逃兵?昨天急救你们两个就躲在车上不下来,现在是看泽林情况不好打算直接逃跑?”
刘岩的枪也被上缴,张口说不出一句辩解。常赟赟赶忙说:“杨湛中暑发烧,后半夜我和他们在一起。”
“是中暑了跑不了啊?”陈悫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口咬定杨湛和刘岩想当逃兵,推搡着两个人往救援车门口走:“上去老实呆着,再敢有小动作直接按逃兵论处!”
拉开车门的瞬间,扑鼻的空气夹着一丝丝的臭味,陈悫整个人一僵,阴沉的脸色能滴下墨水,他是军医,对于尸体的腐臭味格外敏感。三两步冲到车厢的最后一排,郑家树外套盖脸,直挺挺地躺着。
从口袋中拿出一次性乳胶手套带好,陈悫捏住衣服的一角揭开。郑家树嘴大张、眼珠凸出充血,死前应是处于缺氧状态,再加上脖子上有明显掐痕,可以初步判定为窒息死亡。鼻孔、耳孔、眼角有脓水,表明死亡时间超过三个小时,但眼睑和脖子等血管密集的地方上仅仅浮现极浅的绿色斑痕,又把时间缩小到五至十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区间陈悫唯一能肯定接触过郑家树的人只有昨晚十点上车后说他中暑不舒服的常赟赟,而恰巧早上他又和杨湛、刘岩混在一起。
陈悫也不知道密码,把密码箱提在手里只能确定从外观看没有破损。如果不是为了疫苗,和郑家树关系最恶劣的也只有他的老同学杨湛。一连串事情连起来嫌疑犯都指向同一个人,陈悫单手把枪栓拉开,走到车门处飞起一脚踹在杨湛腹部,然后拎住衣领过肩摔把人压倒在地上,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冷冰冰说:“昨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他一脚简直把内脏都踹移位了,杨湛呼吸急促,疼得咬紧牙蜷起身体。刘岩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一句话没说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常赟赟往里面看看,冷静地抬头看着陈悫:“队长,怎么了?”
“啪!”一个耳光打得常赟赟脑袋偏向一边,眼睛发花。
车上配置的紧急呼叫电话连播几遍都没有任何信号,陈悫把听筒砸到地上,气得双手直抖。现在病患闹得人安不下心,再加上杀人案他只怕会控制不住形势,谁会想到救援路上能发生命案,车上竟没有准备一个手铐,陈悫黑着脸,转身怒道:“油门熄了,车钥匙拔掉,配枪、匕首全收缴,把这三个逃兵捆起来关上面!”
“什么逃兵啊?”吕熙凑过来才开口,就被陈悫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问。
车门从外面锁死,杨湛、刘岩和常赟赟背对背坐着,手脚被包装药品的塑料封条捆了几层,空气的臭味催得人直犯恶心。
“我以为他会一枪崩了我”,杨湛垂下头轻笑,肩膀碰碰常赟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哪里话”,常赟赟简单推脱,把话题转移:“废了半天劲儿,不能真这么等死,先把这些封条弄开。陈悫联系不上上峰,我们还是有机会逃走!”
封装药物的封条别看是塑料的,却是结实异常,勒紧皮肉里,磨不了几下就蹭掉一层皮,火辣辣地刺疼。刘岩伸直腿,清清嗓子:“别忙瞎活了,我的位置下面有私带的两把雁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