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清明听着古怪,翻开花花绿绿的书册浏览了几页,虽是面不改色,内里却不大淡定。这,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挽灵姬看的都是些什么啊!闭上眼清静了一番,忘清明循着文风想到一人,合上书去看作者的名字——果真是“归寂玉琼花”。。。
这个笔名,这个风格,忘清明太熟悉了。“归寂玉琼花”,当今中州热销话本四大家之一,与“共融半岁风”、“长清千秋雪”、“重摇绰影月”并称为“风花雪月”,其真实身份为,通玄北宗主。。。兰陵君啊兰陵君,先前看你鬼鬼祟祟去书坊交稿子,生怕被人瞧见,原来是写的这些劳什子。
忘清明依旧温雅如常,谦恭道:“早闻洛神凌雪踽凉,前辈为清明争取机会,清明自当回报。不知前辈所谓‘快乐的事’,是否指由在下诵读其中文本?”就怕若不先发制人,挽灵姬提出更诡怪的要求来。话虽如此,但忘清明内心是拒绝的。
顿时,春花秋月,笑靥如菲。挽灵姬娇娆道:“诶~先生声气固然文儒舒心,听入耳中也是一种享受。只是奴家近日,对江南的折子戏极有兴趣。忘先生若真心感谢,不如就照着书中描绘,演上一段。”
“这。。。”忘清明面露为难之色,内心盘算起来。除了现在他手上这一本,挽灵姬的秋千上还叠了三四册“归寂玉琼花”的话本,想来对他的作品是欢喜的。如今只是看书,不见她提过兰陵君只字片语,应还不知这笔名之下是谁。既然如此。。。
挽灵姬见他踌躇模样,甚是有趣,又补充道:“如果能与你身边的道长一起,奴家可以再帮你向天地询问一件事。怎样?”
忘清明似是沉思良久,才笑道:“能搏前辈一笑,清明自然不该推辞。只是方才清明以为,挽灵前辈所喜的大多都是‘玉琼花’的经典作品,想必关于天下大道,与此人也有许多相似的见解,如果能当面谈心,对二人皆是机遇。”
挽灵姬一声松散绵长的答应,接而带着几分遗憾道:“可惜这‘风花雪月’四位大家都喜欢神秘,除了立契保密的书坊老板,怕是无人知道他们各自的身份了。嗯~小清明,你的话别有意思,莫非你知道~”
忘清明惋惜道:“清明也是偶然撞见‘玉琼花’交稿,告知前辈也无妨,只是。。。”
“你将他的身份告诉奴家,便不必演折子了。说吧。”挽灵姬起坐窈窕,眼底流光奕奕。
“这。。。中州不少像前辈一般聪慧妙曼的女子都对‘玉琼花’的身份十分有兴趣。。。”
挽灵姬思索了一阵,道:“也是~你若轻易说出,倒显得他身价不足。嗯。。。一次询问天地的机会,加上奴家一个秘密,这样的报酬,十分优渥吧~”
怀谢告揖,道:“由此东行半刻就可见得兰陵君玉楼白。”
“玉楼白,原来是他。哈,分明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趁着这极佳的月色,奴家这便一寻、探究六道。”挽灵姬呼来一名弟子,令她带两人前去一会洛神,前脚迈出,又止步道:“对了,小清明,奴家要告诉你的秘密就是,‘共融半岁风’的身份是阴阳引路人~你若想看未上市的新本,奴家可以先将手稿借你喔。”话音沉,人不见。
这。。。这个秘密对他没什么用吧。而且他也不想看!不过兰陵君,今日解围,小生敬你。忘清明笑得轻悦,回头去看一直沉默的好友,发现他眼底分明有些阴云,登时笑容一僵。
“诶呀,挽灵前辈并无恶意,好友宽心。”忘清明道。
却尘寰轻哼一声,不去理他。
星海广阔,皓月清寂,云烟淡渺由柔风拂至,天地灵逸如秋水浣涤。脱尘绝世的清影站在世界的边峰,轻罗白曼向远方飘散,正是谪仙落凡,如梦似幻。
突觉身后路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洛神敛回海纳百川之远眺,回身撞见忘清明眼中的震惊。眼前洛神的模样,与那位师尊竟有□□分相似,就这淡泊人世的清氛,也是同出一辙。恍惚之下,忘清明将她看做了另一人。直到洛神出声,那全然不同的语调才让他意识到两者确乎存在差别。
“小生微山清弦忘清明,特来拜会洛神。”忘清明见礼。
洛神挥手遣下了带路的弟子,对他道:“微山清弦,你与本座二人都等了彼此许久。本座知你昨日已成功与大司命会面,料想收获甚多。”
忘清明谦和道:“阙主聆听六合、留神八方,不论过往还是如今,其事迹、遇见、见解,都提供清明莫大帮助。忘清明感戴莫名。只是对于几处,尚存疑惑。”
洛神瞥了几尺外面目冷漠的却尘寰一眼。却尘寰正有感应,两人目光交接一瞬,不禁微蹙。继而洛神又极其自然地转回忘清明身上,淡道:“说吧。”
“多谢。清明不能理解的是:第一,洛神如何得知四十八年内中州局势,又为何是四十八年?第二,山鬼无名能复活阙主,何故不将死去的湘夫人等改写阴阳?第三,洛神既知‘鬼念’为中州劫数,因何不提前告知百家预防?第四,‘三王争天、两王破天、魔佛灭天’的预言从何而来?第五,九襄君之妻孟袭死后化为厉鬼,如何解释?”
“嗯。。。”洛神双手随意叠在腹前,指尖抚在无名指环上,触动扶桑花饰。“累积岁月、沉淀时间的人,对未来的方向会产生一种冥冥之感,这种感觉指引了此人必须达成的使命,赋予他继续存活的意义,同时也促使他的修为得到突破。这种现象,在阴阳称为觉醒‘天命’。天命的觉醒需要纯净的功体与极高的天赋,因此几率甚低。经历不同的人,天地所赐予的劫难也就不同;劫难不同,他的使命也就不同。而天命泯灭的原因有两种,一者是使命的终结,一者是生命的终止。就你所知,大司命的天命是阻止森域为恶,而她的劫难是十三骑;当她为七骑联手所杀时,她的使命已然了局。天命使得本座能够预知未来走势。而十八年后,若非阴阳洛神已死,便是中州烽火已熄。”
“山鬼无名的出现本就是一个变量。江池月告诉你的是,抛却过往的山鬼可以拥有极致的功体与修为。而事实上,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其道,所以日月星辰,是而为神话;人其名,所以千秋望愿,是而为灵魂。晏留灵为使江池月再现生机,觉醒为‘山鬼’之后独往他山,与万界生灵做了交易,以自身三魂七魄、前尘过往,续江池月一口人息。因此之后,他忘却所有过往,甚至性情大变。那时,山鬼无名的天命只是守护江池月。他确实做到了,江池月活了下来;但是他救回的人,却也是他的命劫。他没跨过那道劫难,所以他入了黄泉。”洛神蛾眉轻敛,回答忘清明第二个问题。
忘清明只觉心口一沉,为山鬼,也为江池月。天道平衡运转,不偏不倚,生死定,阴阳判。从三途渡回的江池月的魂魄,却由晏留灵添补了空缺。是以做到,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终究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告诉她真相,她试图追回的少年,早已归了阎王座下,对她的抱歉、或是愧疚,从来都听不到。山鬼无名的安慰,正是晏留灵预料到她不安的心绪,因为还能对她说——“你不欠我的”。不欠的,他是心甘情愿的。只要她活下去,他不在乎的。
“鬼念扰乱天道秩序、促使百家内乱,本座自是有心襄助。但天机命理,从来不能随意透露旁人,否则便会影响到个中变量。是以本座请出封川宿,使玉楼白能在机缘之下与他巧遇,借他魂香魄剑扶助中州正道,并由他将‘风行无殇’带给段非渊,助他一臂之力。‘风行无殇’是先天有魂的绝刀,对驱散邪念鬼咒有一定效用。至于段非渊转赠大司命,作何心思本座不想追查,此事也已成定局。”
风行无殇能够遣散邪气咒法,那对鬼念理当也有影响。段非渊不将它留在身边,最大可能便是来自附体鬼念的抗拒。只是转手赠送,而非摧毁,应是以他一几之力无可奈何。而他体内的鬼念意识到绝刀的威胁,必然通知十三骑设计捣毁;但是依照江池月与花茵舞潜入森域后,七骑只杀前者而不取刀,显然对它的作用毫不知情。个中缘由,便是因为鬼念将讯息传递给森域某人之后,被故意拦截而不传播。
所谓“某人”,能有两个对象。按照返璞归真的道理,一者便是发出鬼念的人,既然以鬼念操控正道、逆反序次,自然心向逆水森域,不可能掌握此等关键信息,却不告知同党。因此只能是第二人——玉神机。玉神机作为十三骑之首,在帝君无法做出决策的情况下,当由他释出号令。鬼念将讯息传递给他,应是他设法促使原主发生意外而无法沟通的缘故。
如此想来,玉神机确实是有问题。忘清明也开始确信,森域中存在着两方不同的势力,并且各有所图。
“关于第四个问题,本座想你应也已知晓了。而本座的能为,尚且不可窥破所有天机。‘三王争天’是‘两君破天’的预兆,当三王齐聚、天局开启时,预言也将一一实现。若要阻止中州覆灭,就需遏止先兆。杀掉其中一人,或是毁去其中一方的功体,皆可达成目的。”洛神停顿了须臾,又道,“至于最后一个。本座不知她如何以通影的方法找到本座。那日正逢孟袭丧子,在夫君与孩儿离她而去的当下,她向本座乞求‘逆阳咒’,希望以一身罪孽换得她杳无踪迹的夫君一点关注。若通玄因此对本座有所怨怼,本座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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