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形貌大小长短不一,而剑因人而异,或七尺、或三尺,甚至不及一尺两寸。而剑的品质也由主人意气志向而变,故有班剑、铜剑、铁剑、玉剑。而琴则以其内涵,影响主人心性、功体,恰如通玄南宗弟子,若用北宗之琴,则相同功力,无法发挥至原来的七成。”叶上殊凝视同窗好友,神情微微严肃。
“剑胆琴心,不论是何种兵器,都有选择主人的权利。而当它们认主之后,便成为主人身体的部分。而作为剑主,他需要的是琴心;作为琴主,他需要的就是剑胆。剑锐利而勇猛,琴文雅而多情:有剑无琴,剑只是一件杀人利器;有琴无剑,琴便会成为一种无奈的感叹。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唯有刚柔相济、任侠儒雅,才能达到至高境界。”孟思危郑重答辩。
忘清明又饮第三杯血燕茶。茶已凉透,药材的滋味已经完全透。一时间口中尽是苦味,微微咋舌,招手唤来童子,要了盘香软清甜的藕糕来吃。“好友尝尝吗?”捻起一块放在却尘寰眼前晃悠。却尘寰瞥了他一眼,清冷道:“吾不吃甜的。”言罢,悉心听两名少年意气风发的辩论。
直至天边一抹月色初现,叶上殊感到肚中一阵哀鸣,待孟思危再次反驳他之后,一副颓然无力地望向已经品完茶、吃完点心、悠悠闲闲开始吃葡萄的微山清弦。
“上殊,怎么不辩了?”孟思危一阵疑惑。叶上殊很机灵,从最浅显的开始,层层深入,确实颇有见解,忽然的沉默让他有些奇怪。
叶上殊幽幽地将目光飘回他身上,哀道:“思危,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你真的不饿吗?”
只见孟思危迷茫地抬头看了看月亮,才惊讶地呼了一声,同时感到有些饥饿。转眼却见他的忘师兄吃好喝好,笑眯眯地看着他二人。却尘寰跟前是一盏正腾着热气的大红袍,幽幽白汽后,冷峻的道人闭目养神。
“忘师兄,我算是知道了。”叶上殊悲痛地要哭。
忘清明眼中满是笑意。“知道什么?”他问。
“师兄就是想以此为惩戒,什么论题辩答都是套路。我们好饿啊,云生结海还有藕糕吃吗?”
忘清明决绝道:“吃完了。”
第20章 皆是套路(三)
风云际会将至,各家精英纷纷赶往颍川与会。路途不近,从地处极南的通玄本家到中州东北的颍川,实在不是一两天就能赶到的。越靠近目的地,各家的弟子就越多越杂。等到了蔺城,身着家袍的少年随处可见。城中繁华,酒楼客栈比比皆是,一路询问,皆是已无空房。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城中万家灯火燃起,一片盛世景象。一名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将一块玉牌几锭银两放在柜台上,对掌柜笑道:“先前预定的上房,麻烦您带路。”
掌柜拿了玉牌,推了推眼镜仔细翻看,再抬眼打量眼前的少年。这名少年梳着干净简单的白玉发冠,衣着流云暗纹银镶边家袍,谈吐得体、气宇不凡、眉目含笑,看起来很好说话。而他身后的人,或器宇轩昂,或意气奋发,或温润如玉,或清冷孤傲。目光最终落在最末一人。那人虽与他们有相同家纹,但一身黑袍、硕大的帽兜笼住他半张面孔,望不见他的眼神面貌,再加上他嘴角若有若无的阴邪笑意,似乎整个空间内温度为之骤降。掌柜的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怪人年年有,今年的,真邪乎。掌柜的如是想着,却是转身去查预定的空房了。
孟思危转身叹道:“还好忘师兄早在七天前就订下了,否则我们就要在露宿街头了。”
众多白衣之中,忘清明手中,白玉扇微微摇动,扇起清风撩动鬓发,嘴角总有笑意浅浅。道:“今年与会人数,相较之前确实多了不少,看来短短三年,百家发展迅速。精英汇聚,不失为交友论艺的好时机,你们可要好好把握。”六名弟子称“是”。
掌柜取来五把细长的钥匙,孟思危谢过接下,一一分发。最后一把钥匙交给九襄君时,两人手指接触,莫名感觉,竟让这名少年动作一滞。诧异抬头,正好能望见师仪正也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四目相对少顷,孟思危才撤去手,收回惊愕的目光。心中莫名悸动,似有何种感应,极其强烈,呼之欲出。
伙计带路,通玄九人各自有了住处。忘清明与却尘寰说笑着,踏进房内正要关门,却见身后还有一人,此时正站在他面前,森冷地盯着他看。却尘寰见状,下意识上前。剑者、刀者对峙,一人以浩然正气,一人凭邪煞鬼气,互相克制的功体,使得两人对彼此的存在都心怀芥蒂,刀剑相向,只在瞬息之间。
“呃,九襄君还有何事?”忘清明从却尘寰身后探出。气氛有些压抑,一时之间忘清明摸不准对方来意。
只听师仪咧嘴笑道:“我要睡在这里。”
却尘寰闻言,面不改色,直接伸出双手去关门。师仪肥大的衣袍中,探出两只骨爪,与将要关上的门相抵。忘清明站在一边,听着门嘎吱嘎吱的声音,看不到一分一毫前进。辛苦了,门兄。心中一叹,开口问道:“为何?”
“呵呵,我喜欢这里。”师仪指爪几乎嵌入木中。
却尘寰毫不退让。两人境况,看起来有几分好笑。
忘清明玉扇轻敲手掌,“房内格局皆是相同。九襄君还是快将来意说明吧。”而后敲了敲却尘寰的肩膀,示意他推开。却尘寰轻哼一声,终于让师仪进来。
“孟思危的来历?”师仪歪了歪脑袋,几缕黑褐长发从帽兜中露出,看起来有几分茫然。
忘清明心下好奇为何他忽然问起,如实答道:“思危是通玄弟子从邯郸带回的孤儿,那时还是襁褓婴儿,四岁时被发觉修习天赋,因此正式为北宗接纳。至今已有十六岁。如何?”
师仪听罢,沉默过后又是一阵诡异笑声。“他的资质一定很好,有了毕方锁的帮助,前途不可限量。”
忘清明听得“毕方锁”三字,眼神一凛。
“嘿嘿,看得出你很有兴趣,”师仪沉下嗓音,听得人全身发麻,“他的锁究竟从哪里来的呢?真是令人好奇。嘿嘿,他一定也不知道吧。”
手指在扇骨上来回摩挲。逆水森域封印三锁分别在师仪、江池月、段非渊身上,除了有可能被有心人杀死以释放森域,在提升功体境界上几乎是百益无害,如段非渊之流,绝不会放弃这一机会。但不能排除为躲避杀劫而从原有载体中取出、重新寻找宿主的可能。所以此锁,会不会是大司命江池月的?难道说她的功力再加毕方锁的辅助,也难以击退躲避有心人杀招?再或者,世间存在着第四把锁,锁着别的什么东西?可如果是后者,小小婴儿,如何灌入元气驱动毕方锁?
看来,他该找江池月一问究竟。
“多谢九襄君告知。”忘清明执扇作揖。
“咯咯,我说过了,九襄君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说着猛然抬起手指,指着忘清明的眉心,“你,欠本君一个人情了。”
忘清明道:“是,未来若有需清明协助之事,只要不负天道,清明一定尽力。”
师仪收手,低下头,阴影打在他整张阴柔的脸上,三分邪魅,三分诡异,三分阴晴不定。“不负天道,嘿嘿,你又怎知本君所为,违背天道伦理。”说吧,身形已散。
却尘寰一旁默不作声许久,见人已离去,两人谈完,一把将门关上。
忘清明见好友此状,不禁莞尔。“哎呀,关得那么急,你与他是几百年的仇家吗?”
却尘寰哼了一声,“若是几百年的仇家,吾就不会让他在你面前,说那么多话。”
嗯,九襄君此人阴阳怪气,确实像是跟谁都有仇。忘清明心里赞同。清润一笑,对他说道:“时候不早,好友是否用膳?这蔺城为抓商机,每逢风云会之际,便会开张数条吃食玩乐的街来。蔺城的小米糕桂花酿做的极好,好友可有耐心陪小生一程?”
“无兴趣。”却尘寰转身要去冥想。
忘清明一把拉住,“划船泛舟也很有趣。”
却尘寰无奈,“你总是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人一生太短太忙,若不能在这一生看遍长安花、临安雨,未免遗憾。大千世界,我想看完。”忘清明松手,抓着玉扇的手有些无力。人的一生有多长,六十年?七十年?可他已经活了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四年懵懂,十年炼化,五年洛川道,五年通玄家。他去过什么地方,他掰着手指都数的清。
却尘寰见他神情悲悯,一时无措。慌乱中,好像说了什么。
“哦?答应了?”再回神,只见忘清明笑得欢喜。
“。。。。”
第21章 皆是套路(四)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夜市之中,灯火万家。
忘清明满心欢喜,对这都市的热闹很是新鲜。“这蔺城临海,乃是中州重要的交易关口,几年下来更添繁华,相信再不过多久,此处也会有如阴阳、通玄一般的大家崛起。”忘清明说着,拿三文钱要了两张饼,一手递给却尘寰一份,另一个已经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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