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之内,别无他物,但作为刀剑相向的地方,显然太小了。
一攻一守,来去迂久。忘清明又退几步,已至墙角。
“嘿哈哈哈,逃不了了。”师仪诡笑狂言,饿狼扑食。
此时,只见忘清明手中一动,右手又是一记响指。只听轻微“呲”声,师仪扑空,黑暗驱散。忘清明手中,竟是根全新的蜡烛。
“。。。你!”师仪狠利地盯着他,转眼杀招又来。
“抱歉,清明真的怕黑。”忘清明灵巧闪躲。随着他的极快动作,烛火摇曳。
但见师仪手腕一翻,死黑佩刀倾光滑出,顿时,鬼气肆虐。此刀细长,从柄至身,形态花纹极其诡异,似有狱火焚天、两仪尽碎之态。刀身上端,玄铁交错成旋,下端刀背生齿,如猛兽利牙。寒光现,气凝绝,只待佩刀主人一声令下,斩尽生机。
“触怒本君,罪无可赦。嘿嘿,准备接受叱牙的裁决了吗,微山清弦。”伴随主人咯咯笑声,叱牙翻转,猛然挥出,便是毁天刀刃。
狠利,简单,极招。
不敢怠慢,月盈缺出。忘清明右手用力,镶烛末端于壁上,随即抱琴闪身。纯粹的刀刃轰然炸破墙壁,柴房倒塌在即。
忘清明脚下生风,翩身抓住一瞬机会,逃出。九襄君师仪紧追不舍,半空之中,双手握柄,劈天而来。随之而爆发的三丈刀气,扭曲时空,直劈忘清明面门。
自定心神,青色气劲自律动的七弦中溢出,围绕琴者周身而不散。听他一声低吟,气劲瞬息炸开,翠色音域现世,叱牙杀意,随之一顿。眼前的刀者,慢,再慢,再慢。音域之中,他所有的动作都都慢了下来。
忘清明稳稳落地,琴弦之一绷在食指上,拉至肩前。铮然,一调再出。空中音域图腾应声湮灭,扰神,师仪只觉脑中神经一阵剧痛,不由吃力,下意识稍敛杀气。驻刀入地,撑住逐渐沉重的身形。
“清明相信九襄君能做正确判断。”忘清明面上血色早已退去。叱牙刀气与他功体相克,良久接触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不多留,抱琴离去。
一线天外,灰发道人迎风而立,手中拂尘长须柔软飞散,与飞扬的长发交错。见熟悉人影终于出现,习惯迎上,见好友怀抱七弦琴,正要说话,却听忘清明笑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又让好友久等了。早让你在云生结海等我,非要跟着,跟着又不愿意看见九襄君。这次不许怪我。”却尘寰凝眉打量,视线最终定格在他苍白的脸上。
“你。。。吾毫无察觉。”却尘寰在一线天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话语出,却是一声自责。
忘清明摇摇头,显然早已料到师仪在此设有禁制。“我无事,好友不必挂怀。”师仪出刀不过试探,他手中也留有余招。所幸此次会面,尚有逆水森域线索。
却尘寰盯着他,“当真无事?”
“当真无事。能在炼化之境挣扎多年不死,区区刀气,能奈我何。倒是你来通玄几天,还没陪你好好走过。要看看吗?”忘清明收起月盈缺,笑问。
却尘寰不喜人多,但看眼前人笑得文雅热忱,不自觉地同意了。
忘清明一路说笑,却尘寰时而颔首时而疑问,两人行至一处书院之前。突然,听得一声雷霆怒吼,两道雪白身影应声而出,扑向路过的两人。忘清明身形一转,推开三尺,却尘寰冷哼一声,拂尘在手,朝着临近一影便是一记打去。
“诶呀,疼啊。”从书院中摔出的两人齐齐扑地。“忘师兄接我一下啊。”“却道长你打我做什么。”两人龇着牙起身。
却尘寰愣了愣,忘清明轻笑一声,也认出人来,“抱歉,下意识了。”想起那一声愤怒,问道:“你们怎么惹的书院先生?竟被丢出来了。”
孟思危揉着右脸,脸上被拂尘打的一记已经发红发烫,哀叹道:“还不是上殊上课打瞌睡。这也就算了,还打呼噜,那么大声。忘师兄是都没看到,先生脸都绿了。”
忘清明笑问:“那你怎么也出来了?”
叶上殊清醒了,低着头嘟囔道:“他把桌子给掀了。”
“噗”,忘清明看着两个师弟忽来幽怨的目光,又问前者,“思危你掀桌子做什么?”
孟思危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直直道:“还不是为了救你狗命!”眼看看先生朝他走过去了,孟思危想着怎么转移先生注意力,一心急就没管住手。注意力是暂时转移了,结果就是两人都被赶出来了。
“谁是狗!”叶上殊不由脱口,一时间忘了控制声音。
忘清明一手敲在叶上殊头上,看他皱起眉头喊疼,“谁叫你大白天的犯困。好好罚站,站完了各自将《道德经》抄上二十份交给我。”两人面露痛苦,欲讨价,皆被他堵了回去。
“你俩罚站很欢喜吗?”三分苍劲,七分怒意。书院先生握着书卷,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要敲他俩人脑袋,见门口忽然多了两人,也不妨碍他两巴掌拍在孟思危与叶上殊后脑勺上。“朽木不雕,让微山清弦见笑。”
忘清明笑道:“先生说着朽木,其实比谁都重视喜欢,他两人此次能作为通玄北宗代表之一,也全凭先生推荐,可见他们的文武双道皆有所长。”
闻言,先生一声叹气。这才问起来意。“微山清弦此行,可是为了颍川风云会之事?”
忘清明回答:“只是与好友尽兴而至。正要路过,就见上殊、思危被丢了出来。好奇之下才上前一问。”
“原来如此。”
又听他说来:“哈,不过既然此二人无心学习,不如先随我回云生结海。风云会比试,清明也想有所交代。”
原本埋头的两人闻言,齐齐抬头,眼中异彩连连满是期待。
“呃。。。”忘清明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第19章 皆是套路(二)
云生结海小苑之内,童子煮好了茶,四盏紫砂杯在石桌上一一列开。却尘寰望着从壶嘴中倾注而下的不名茶液,目不转睛;孟思危原本带着欢喜的笑意僵在嘴角,甚至还有几分抽搐;叶上殊直接呼出声:“师兄!这是什么鬼东西!”
“哎呀,”忘清明波澜不惊,待童子退下后取其一而饮之,叹一句,“好茶。”
叶上殊哀叹道:“忘师兄,我们知道你诸事繁忙不得开脱,但想不到你为了得几天空,已经堕落到自残的地步了。”
孟思危痛心道:“忘师兄,生命诚可贵,我们还年轻,就不陪你自虐了。”
忘清明眼角一跳,“寒山血燕如此稀有,这还是不久前南宗主赏的,整个通玄本家也就我这四盏。”
孟思危叶上殊微微后仰,面上分明要写上几个字:“我们见识少,你不要骗我们”。
忘清明笑了一声,如是说道:“我知相知书院这几天都是助你们复习功课,那些书啊卷啊的读起来味同嚼蜡,依你二人料定是背完了的。”两个少年忙不迭的点头。继续说来:“颍川的文武双会对三家而言,夺得名词实在简单,不过魁首为何,却要争上一争。”
叶上殊问:“所以师兄是要对我与思危额外指导,让我们夺下第一?”
只见忘清明笑着否认。“非也,名次如何不是我想关心的。况且通玄代表,除去我与九襄君两个领队,还有六人,若要指导,也是兰陵君和兰芷有烟的事。”
两人懵懂地点点头。又听他说:“文会论题不知为何,不过总不偏离天下百器。”
“请忘师兄出题,我与上殊且论上一论。”孟思危道。
忘清明又抿一口苦茶,笑说:“你们平时考卷论题,都是我出的,若还用我的,倒会养成你们固化思想的习惯。还是请你们却大道人出题吧。”双眼流光,弯成月牙。忘清明笑盈盈地看向却尘寰。
“请却道长出题。”孟思危作揖礼道。
却尘寰微微思量,淡淡吐出二字:“琴剑。”
忘清明眯眼,等待两人解答。孟思危眼眸微垂,已入思考。
叶上殊脱口答道:“琴剑分说。剑首见于轩辕黄帝时代,以首山之铜铸剑,用于征讨战场、血染黄沙;至盛世,又有一品玉器剑、二品金装剑、三品银装剑,成为抒以凌云壮志、表现尚无英姿之饰,一度扭曲它的价值。而后剑又被道教所用,练就法器、镇压凶邪,剑之奥义才缓缓悟出。而短暂发展之后,再次被释道引入歧途。沉沦多时,才在数百年前重新匡复。剑,应有坚韧卓绝之意。而琴初为五弦,《纲鉴易知录》有记,‘伏羲斫桐为琴,绳丝为弦,绠桑为瑟’,这便是琴的原始。又经东汉三国,琴生七弦、十三徽的型制基本稳定,大弦为君,小弦为臣,文武加二弦,以合君臣之恩。所以琴天生应属文雅正乐、象征君臣天礼。”
忘清明微微颔首。却尘寰不语,只将忘清明身前的血燕茶换了一杯满的。
孟思危答:“我以为,琴剑本为一体。剑,百兵之君也。帝王国主为君、立身正气为君、敬畏尊重为君、主宰神明为君,由此可见,剑象征大义、崇高。剑最初衍生自刀,相比后者狠利而多几分高雅,更有儒家中庸之意。不偏不倚、不走偏锋,故而剑者使剑,刚柔并济、吞吐自如。琴者,禁也。《白虎通义》有言‘禁人邪恶,归于正道,故谓之琴’,可知琴也有匡扶正义伦理之意。琴又有九德之说,君子之器,象征正德。琴剑皆为正,是故浑为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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