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天空中炸响一声低沉的雷鸣，雪白的云朵骤然密集，变得阴沉下来，这片海面上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
角雕拍了拍翅膀，娴熟地飞出被雨云笼罩的大概十米见方的空间，感叹道：“这么快便领悟了如何行云布雨，不愧是龙君看上的妖！有悟性！”
“……”宋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向他打听道：“别的龙也是这么行云布雨的吗？”
那这些龙家中得常备珍视明啊！
角雕：“……”
“不是。”他道。
“哦。”宋煜失落道，熄了请龙君去给公司里那些新晋小花小草讲讲哭戏的这个念头。
佘卫龙甩着面条泪划水，也许是因为刚化身为蛟，灵力增强了许多倍的原因，一时之间还真没像之前那样沉到水底。
但很快他就哭不出来了。
天空中被蛟龙吸引来的雨云越来越密，雨点如同弹珠般地砸在他身上。和狂风骤雨呼应般的，是越卷越高的海浪，不断地拍击着竹叶青的身体，一会儿将他推上浪峰，一会儿将他拍入海底，一会儿又……
没有一会儿了，佘大师好不容易掌握的漂浮技巧被大海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彻底击溃，他又变成一只长了龙角的秤砣，顺着潜流狠狠砸向海底。
——就如同一只“蛟龙”号深水鱼雷。
顾临渊：“……”
都会呼风唤雨了，能不能召唤海浪将自己托起来，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他发现，这条同族不只是实力的问题，他是在人群中生活久了，根本就没有使用妖力的习惯！
其实现代妖很多都有这个问题，毕竟，人类修士在科学修真，妖类也在科学修妖嘛。有手机、电脑和WIFI在，谁还用妖力？
围观的妖修们迫于龙君的淫威，虽然对于惨兮兮的佘卫龙充满同情，但是没有一只妖敢于伸出同情之手。
佘卫龙只能这么沉底，沉底。
托修为大增的福，在下沉的过程中，他虽然嘴巴和眼睛里灌满了水（→注：蛇没有鼻子），但还能情形地感觉到被无边海水淹没的恐惧。
于是，这一次，佘大师是这么下沉的——
佘卫龙：“啊啊啊啊啊！！！！”
顾临渊：“……”
他扭过头问云修：“你看他扭动的姿势，像不像人类里面流行的那种尬舞。”
云修：“……”
别皮了，再皮下去你的新手下就要淹死了。
作为一个有着荣登“第一个被淹死的水生妖族”宝座的魔尊，难道你就很骄傲吗？
他无奈地将手平伸向海面，准备用水龙卷术将竹叶青从海面以下拔出来。
碧蓝海水猛然流动，泛起珍珠般的白色泡沫，碗口大的水龙卷刚在佘卫龙身周成型，就听云修“咦”了一声。
下一刻，他收回手，散开了已经凝聚成形的法术。
“怎么了？”顾临渊疑惑地问他。
云修颔首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顾临渊听话地将目光再次聚焦到伤眼睛的竹叶青身上。
下一刻，激扬的浪花夹杂着飞珠溅玉般的水沫挡住了他的视线。
海水猛然从底部喷薄而出，如同被什么力量推动形成一道白线直冲天空，高高地跃起十几米才最终无力地落下。
伴随着浪花射出海面的，是一条身青腹白，头顶金色叉角的蛟龙。
佘卫龙当蛇的时候是条两指粗的袖珍蛇，变成蛟后也没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他现在是一条手腕粗的迷你蛟了！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蛟啊！
“我的天！”宋煜不自觉地从角雕身上站起身，擦擦眼睛，下意识惊叹道：“飞龙在天啊这是！”
厉害了我的辣条。
佘大师在龙君的魔鬼式训练下，不光飞快地掌握了行云布雨的新技能，还自动点亮了飞行的新天赋！
简直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看看，我就说要按照我的方法来吧！”顾临渊扭过头用龙吻蹭了蹭云修，龙须得意地翘了翘，瞬间从一条恨铁不成钢龙变回了自信龙。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学会飞翔！”
云修：“……”
你这话说得有点没逻辑啊。
但他看了看自家龙邀功的表情，觉得他怪可爱的，于是顺理成章地忽略了佘大师差点被淹死的事实，亲了他一口道：“嗯，你说得对。”
顾临渊：“……”
(≧▽≦)
他美滋滋的，已经忘了今夕何夕啦！
……
佘卫龙化身的蛟龙盘旋在半空中。
蛟龙身上的青白色鳞片坚硬而明亮，在海水和阳光的折射中凛然生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身周披挂的海草如同英雄的战袍，在腥咸的海风中猎猎飘扬。
冲上半空后，蛟龙并未停下，而是顺着螺旋状的上升轨迹不断绕圈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而独特的轨迹。
“这是你们妖怪特殊的飞行方式吗？”宋煜不解地问角雕，“有什么作用？像蜜蜂一样远远传递信息？”
“不知道。”角雕诚实地回答：“其实我们鸟妖一般不这么飞，真的。”
这不光是技术的问题，就算想要学习佘大师的飞法，角雕也完成不了他首尾相接，身体扭曲成“8”字的高难度动作啊。
特技飞行大师佘卫龙绕啊绕，绕里整整了七八个圈子，终于张开嘴，说出了学会飞翔以来的第一句话：“晕、晕、转晕了！老板……煜煜，谁都好，快来扶我一把啊！”
宋煜：“……”
好吧，忘了这条蛇的设定，他晕车晕船什么都晕来着，在滚筒洗衣机一般的海水中甩了一圈尬舞，可不是晕得连老板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角雕拍动翅膀，飞向蛟龙。
宋煜一开始看到佘蛟龙时其实心情挺激动的，激动中还有点忐忑，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和他说些什么。
这就像是你上学的时候有个跟班，天天欺负他，结果三十年后办同学会，这老实孩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红遍全国的人气爱豆，有好几亿个粉丝那种。最虐心的是，你也是他的粉丝！
……就是这么反转。
“卫龙啊……”他清清嗓子，刚开了个头，就听见威风凛凛的蛟龙张开嘴，从中吐出佘卫龙蔫耷耷丧兮兮的嗓音。
——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煜煜，老板，大肥羊，快来扶我一把嘛！要……要吐了！”
“……”你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宋煜沉默了一下，心头一松，瞬间自在了。
果然，蛇还是那条怂蛇，没变成蛇日天。
于是，他没好气地拍了一把竹叶青的龙角，手掌掀起呼呼风声，“啪啪”两下，将他给扇清醒了。
“想吐？憋着！”
佘卫龙：“……”
他眼睛中转个不停的小圈圈暂时被密密麻麻的金色星星覆盖掉，憋了三秒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呸呸”吐掉塞在嘴里的砂砾和海草，回过头来又是一条怂蛇。
“对，对不起老板，我憋不住。”佘卫龙委屈道。
宋煜：“……”
他懒得和竹叶青追究这点细节问题，伸手从他背上拽起一根海草。
“这是什么？”
海草上面夹着一只大大的海蚌，不起眼地混在海藻和砂砾中，也许是被佘卫龙给绕晕了，蚌壳没闭紧，一开一合地从里面吐出泡沫来。
佘卫龙眨眨眼，眼睛亮了。
“我就说刚才什么东西夹我尾巴，原来是它，这里面不会有贝壳吧？”
“……难说。”
“松手。”角雕一向是一个行动快于语言的老实妖，在宋煜听话松手的一刹那，他带着弯勾的嘴巴狠狠一啄，将海蚌啄开了。
“哇！”宋煜和佘卫龙异口同声道。
佘卫龙也不知是个什么运气，别人特意寻找都不一定能找到珍珠蚌，他随便从海底扑腾了一圈，就收获不菲。这只大蚌里不光有珍珠，还有两颗！最大的那颗足足有成人的拇指那么大，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宝光。
宋煜自诩是个见过世面的富二代，这么一颗大珍珠，虽然纯天然，又是海水珠，但区区十几万块钱的东西还入不了他的眼。
掏出珍珠，在衣服上抹了抹，他交给佘卫龙：“给你，放在哪儿？”
佘卫龙的眼睛被珠光映得亮晶晶的，他开心道：“老板，你收着吧，交给你我放心！”
宋煜收过不少礼，也经手过好几千万的好东西，但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身心舒畅。
他刚准备表扬一下佘卫龙，就听他道：“老板你人脉广，帮我卖出去吧，卖来的钱咱们五五分！”
宋煜：“……”
谁帮你卖珍珠？谁和你五五分？
你是钻进钱眼里了么？连讨好老板这种基本的人生哲理都不懂！
……
顾临渊带着云修飞过来时，正好看到他们这边的气氛尴尴尬尬的。
“怎么了？”他刚得了云修一个吻，心情大好，连看佘卫龙这条天道的亲儿子都没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佘卫龙根本没察觉到老板的小心思，他得意地笑了笑，亮出宋煜手中的两枚大珍珠：“好看吧！我捞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