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家主名士,能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聚仙台相会,身为仙台使,老夫不胜感激,这开幕之宴,还望各位皆能尽兴而归!”
“敬秦大人。”众人一致回礼。
说完一刻未闲,秦殊又去张罗其他事宜了。
这仙台使看着荣光,却是个棘手之活,稍有不慎得罪一家,便会性命不保。
秦殊为人随和,善说理,又不偏不倚,任仙台使一来褒奖不断,更是将名家集会办的有模有样。众家对他也是尊敬万分。
“子衿,你都不知道,方才我与那宋钰打照面,那人出口颇为不屑,都快气死我了!”尹兮岳嘴里含着饭,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不小心呛了一下,急声咳了起来,脸都憋红了,严子衿连忙斟水递杯,单手抚其背,见他缓了过来,目露不满,忍不住指责他:
“以后把饭食吞咽之后再说话。”
对面魏长眠也与墨少闲攀谈起来,先前几日在魏府,出了齐兆元之事,墨少闲被禁足,两人也有许久未谈心喝酒了。
“阿钰,你觉得这名家集会如何?”
“能集仙家于此,结百家之心,又有条不紊,可见秦大人不少费心,自然极好。”
魏长眠揽袖为他夹菜
“谢主上。”
这些时日,魏长眠自以为二人关系已经更上一层,但宋钰这般礼数备至,倒显得生分了一些。
难免有些失落,却还是佯装笑意,关怀备至。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互相道别,便准备回各自的客房之中。
魏长眠素来不胜酒力,又抵不住众人热情,醉意上身,发髻散了一些,不如出来时那般修整,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主上,你醉了”
“嗯,确实醉了。”
魏长眠声音极轻,眼睛微微闭起,似睁非睁,坐在那坐席上支着头,见此墨少闲只好将他背在身上,带回客房。
他走的极慢 ,发觉背上之人呼吸匀了下来,酒香中掺杂着一丝玉兰花香,让人沉醉不已,那人三两缕散下的发丝随风微动,不经意扫在墨少闲的脸上,似乎也在撩拨着他的心。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心跳竟加快了几分。这已是第二次他出现这般反应。兴许是酒,他心里想道,极力否认着那个疯狂的想法。
他不应该是恨他至极吗?
第12章 原恨(一)
十三年前,望京集会之时,繁华风度丝毫不亚于现在的聚仙台。
当时,诸多老家主还未作古,大都与墨天云年纪相仿,家中小辈自然也与墨少闲无差,
唯一人除外,南羲魏家家主——魏溪泽
魏溪泽生的极为鬼魅,五官各处都精致至极,一双桃花眼,神色斐然,鼻梁高挺,眉宇之间一缕阴柔邪气,却又不失男子气概,只是任谁看都觉得此人阴冷骇人。
魏溪泽天资甚高,但无人知晓他修为究竟有多高,
只知他不过刚过及冠之年,就独自一人在南羲建立了魏家仙府,自称家主,号封越绝君
不过一年,就已与墨天云等辈平起平坐。
“越绝君。”墨天云见这魏尧带着一白衣男子欲进大堂,便唤了一声,魏溪泽像是没有听见此声,仍想行之,见那白衣男子停了脚步,这才停下,转身。
那白衣男子便是魏长眠。
魏长眠并非魏溪泽同胞兄弟,只是他外出除魔之时,偶然救下的少年。
至于为何赐名,引为手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墨家主。”魏溪泽象征性回了一声,语气极冷,不带善意。
虽知魏尧向来傲慢狂妄,目中无人,不尊长者前辈,不善晚辈后生,不过听到他这轻蔑的语气,墨天云心里仍不大是滋味,嘴角抽搐了一下。
“长眠见过墨家主。”
墨天云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的身上,只见此人面露笑意,和颜悦色,正向他行拱手礼,一身素白色绸袍,衣襟袖管绣着湖蓝色纹样,腰间束着杏色镶白玉带子,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魏公子有礼了。”
此番虽是魏溪泽第一次带着魏长眠来名家集会,但墨天云对他听闻已久。
魏家二公子魏长眠虽不及家主魏尧那般修为,但也可比上七八分。
与魏溪泽不同,素日里更是君子礼者,为魏家招纳贤士客卿,教导本家弟子,声望颇高。
“墨家主若没什么事,我与兄长就先告辞了。”
“我与越绝君之间曾因往昔旧事有些许间隙,只希望你我二人可放下心中芥蒂,重修旧好。”
呵,墨天云,如今你给我讲放下芥蒂,自己儿子死的时候怎么不像今天这般?
你不提还好,你越提,我杀你的心就多上几分!
魏溪泽早已目含怒意,背在身后的手也已紧握成拳,连周围的风都变得有了些许冷意。
魏长眠自知这墨天云犯了自家兄长的禁忌,怕出什么岔子
连忙回声:“墨家主不必放在心上,既已成往事,自然不会谈及,以后两家弟子还是多走动些好。”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请自便。”墨天云只偷偷瞟了一眼魏溪泽,见他并未反对之意,这才离去招呼其他家主了
魏溪泽无比魅惑的双眸死死盯住墨天云的背影,杀机四射,阴寒至极
“兄长,不可乱了分寸!”魏长眠低声劝道
魏溪泽冷冷笑了一声,
“就让他在苟活一阵。”
说罢拂袖转身入了大堂。
此次举办仙门集会之地为墨家仙府的一处别苑,修缮的极为精致,雍容华贵。
大堂里设了茶座,供众人休息谈天。
只是宴席之处并不在此,墨天云此次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早早命人布置,将开幕之宴设在了别苑院内,倒别有一番新意。
见一黑一白 ,一冷一暖 ,两位绝色之人进来,众人放下了茶杯,有些家主更是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轻微动了动。
魏溪泽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只寻了一处带着魏长眠坐了下来
那些名家修士脸上颇为难堪,互相用眼神示意对方一下,却也无话可说,原先门庭若市的大殿竟倒安静了一些。
“那个穿赤金色长袍的就是墨钰。”魏溪泽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少年郎,对身旁之人说道。
魏长眠微微抬眸,看向那个在人群里正激动谈论,开怀大笑的肆意少年。
而墨少闲似乎也感受到了别处的灼灼目光,对视而看
见那白衣男子端坐在坐席之上,眉头舒展,一副俊美的脸上沐着春风笑意,正向他颔首示意。
向众人赔个礼,转身向这边走来。
“在下墨钰,公子是……。”
“魏铭,字长眠。”字如流水从那人口中徐徐道来。
刚才只顾看他,墨少闲这才看到他身旁的魏溪泽,见其无攀谈之意,他也无与此人打交道之心,便索性未行礼。
“原是魏家二公子,失礼了。”
“墨公子客气,公子大名早已久仰,今乃长眠之幸,得此一见。”
“彼此彼此。”
看人来的差不多,墨天云这才进门。
“诸位名人仙士,时辰差不多了,就请各位到外面入坐吧。”
去往宴席处时,途径一人工筑成的湖,诸多年轻女眷在湖边嬉戏玩闹,放了数盏莲花河灯,水波荡漾声伴着一片欢声笑语,
看各自的家人往那宴席之处赶去,这才停了嬉闹,跟在众人身后,细言细语地谈论着
“哎哎哎,看见没,走在诸位家主身后,身穿白衣的就是魏铭魏公子。”
“真的啊”
“我倒觉得站在旁边的墨公子更胜一筹。”
走在前面的两人倒全然不顾女儿家的议论。
“哈哈哈哈,原来长眠兄还有这样的经历啊!”
“倒让墨公子见笑了。”
“怎会,不过后来那女魔头怎样了?”
“被她抓了之后,我就发现了她的心思,便稍加利用了一番,将她降服了。”
“美男计!”
“可以这样说。”
“哈哈哈,要是世人知道翩翩君子者竟做出此番之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还请墨公子放过长眠。”
“好说好说。”
不久,就到了宴席之处
明月当空,杏花飞舞,灯烛长明,酒香四溢,倒是一番良辰美景。
墨少闲发现与这魏家二公子颇为投机,志趣相投,不一会儿就熟络了,两人席间也是比邻而坐,喝酒畅谈。
“我就没长眠兄你这般好运了,遇见的都是些极为凶恶的魔物,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仿佛我跟他们有多大的仇似的。”
“你要除了他们,难道他们还把你当恩人来看不成?”
“他们误入歧途,我帮其去除魔性,点拨度化,可不就是他们的恩人?”
微微一笑,魏长眠端着酒杯回道
“是长眠狭隘了。”
“倒也不是,我爹常说我这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的,魔是害人之物,本就与我们势不两立,哪还有什么恩人之说?”
“长眠倒觉得确实如墨公子所说。”
“哦?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知我者,长眠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