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骤然多出两个活物,这对于岑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适应的事情。她从小就没有独立的个人空间,房间是跟父母共享的,家里养的看门狗也总喜欢跟她呆在一起。
因此虽然是新世纪独立女性,但她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注意个人空间。
这都是有钱之后,才能费神处理的事情。
岑若出发之前,就知道季蔷一定会趁自己不在疯狂撸猫,因此非常有远见地逼季蔷把过敏药提前吃了,然后说:“虽然吃了过敏药,还是要离傻白甜远一点。过敏不是好玩的。”
季蔷说:“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啦,我之前那么多年不吃过敏药,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岑若刚想教育季蔷,要懂得爱惜自己身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遇到什么事情就是莽的时候,季蔷对她笑了一下。
季蔷安安静静地说:“过敏药是你爱我的证明,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我要把你对我的爱,全部都吃到肚子里去!”
岑若大惊失色,连忙说:“药吃多了也不行!”
季蔷就倒在沙发上,咯咯地笑了。
季蔷喜欢逗岑若,因为岑若总是会被她装疯卖傻给骗到。
岑若离开之后,季蔷就在房间里刷抖音。抖音上有很多猫,季蔷刷得咯咯直笑。傻白甜不乐意了,爬到季蔷的膝盖上争宠。
季蔷指着屏幕说:“你看,这只小母猫可爱吗?虽然你已经是个太监了,但应该还能欣赏美女吧?”
屏幕上的猫适时喵了一声,傻白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到后来看到不满意的,还会催着季蔷跳到下一个视频,那慵懒的姿势仿佛在选妃。
季蔷抱着傻白甜,手指机械地划上划下,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岑若现在在做什么呢?她被别人欺负了吗……”
手机铃声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季蔷猛地惊醒,发现来电人是陈行止。
发生什么了?!莫非真的有人欺负岑若吗!
季蔷斗志昂扬地接起电话,傻白甜举起爪子阻拦她,也被她暴力镇压。
季蔷一只手抓着傻白甜的两只爪子,傻白甜用牙齿摩擦季蔷的手腕皮肤,用以宣泄不满。
季蔷没理,对陈行止说:“小姨怎么了!谁欺负岑若了!我现在就出门!”
电话那头,陈行止的声音颇为虚弱,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现在在XX路的高架桥上,身体不受控制,我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囡囡,帮我报警,我已经看不见了。”
陈行止语气隐忍,说话略有卡顿,却还是逻辑清晰。
说完这一大段话之后,她重重地喘息,然后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爸妈。”
季蔷眨了眨眼,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她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干脆利落地说:“好。”
季蔷第一时间报警,同时自己也出了门。
警察很快在高架桥上找到了陈行止,并送往了医院。
车子歪歪斜斜地停在应急车道上,所幸没有造成交通事故。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陈行止已经昏迷过去了,人倒在方向盘上,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她一手抓着心脏的位置,手上青筋暴起。
警察通知季蔷,季蔷赶到医院。
警察说:“根据监控记录,陈女士在行车途中身体不适。察觉到这一点后,陈女士立刻将车停在应急车道,并向你求助。这极大地避免了事故的发生,陈女士反应很快,也很有社会责任感。她现在尚在昏迷状态,等她醒了,我们会派人过来做笔录的。”
季蔷说:“谢谢您。”
医生对季蔷说:“病人很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这跟她的年龄和生活状态都脱不开关系。病人日常工作是不是压力很大?生活很不规律?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到底有没有生病、生了什么病,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季蔷说:“好的,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肯定配合。”
季蔷给岑若发了一条微信。
季蔷季蔷学会坚强:【我现在在xx医院,你要是回家找不到我,不要着急噢~】
果不其然,岑若没有回她。
夜已经深了,季蔷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网络上也静悄悄的,偶尔有什么动静,都带着消极的色彩。
抖音上有粉丝向某网红求助:丈夫总是夜不归宿,不回自己消息,丈夫是不是出轨了?我应该怎么办?
网红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你可以试试向丈夫撒娇要钱买包,他要是百依百顺,那大概率有问题了。丈夫不愿意买包也没关系,那就恭喜你啦。
季蔷觉得很没意思,取消了对这个网红的关注。
季蔷在医院里守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陈行止才醒过来。
季蔷连忙摇铃叫医生。
陈行止对季蔷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父母,我想先等情况确定。”
季蔷笑了一下,说:“你昨天已经叮嘱过我啦!我谁都没说哦!”
陈行止问:“岑若呢?你告诉岑若了吗?”
告诉岑若,也就约等于告诉许安笙了吧。
季蔷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瞬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亮起来。季蔷说:“没有啊,岑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我微信,她可能在忙吧。”
陈行止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医生进来了。陈行止只好闭口不谈。
在一片忙碌之中,季蔷退到墙角。
她再次解锁微信,还是没有发现岑若的消息。
季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说了要回我微信的呀……”
医生进行初步的处理之后,让陈行止有空就去做一系列的检查。陈行止点点头,医生便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陈行止和季蔷两个人。
季蔷说:“小姨,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在高架桥上?你不是在参加张思明的订婚宴吗?”
陈行止便联想到自己跟许安笙的争吵。她停顿了一下,如实道:“我跟许安笙吵架了,她离开了订婚宴,我担心她出意外,所以开车追她。没想到出意外的反而是我自己。”
季蔷说:“许总?许总不是很喜欢你吗?怎么会跟你吵架?”
陈行止默然,过了一会儿说:“我叫她去联姻,所以她生气了。”
季蔷惊讶道:“怎么可以把喜欢的人往外推呢!小姨你太笨啦!难怪许总会生气!”
陈行止惊诧地看向季蔷,季蔷说了“喜欢”两个字,这让她格外恐惧。
季蔷似乎看懂了陈行止的表情,歪着头认真问道:“小姨,你喜欢许总吗?”
陈行止不说话,目光空空地落在某个地方。
喜欢吗?
不敢。
不应该。
季蔷看懂了她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爱情,性别和年龄都不行。”季蔷想了想,补充道:“——除非对方不喜欢我。”
过了一会儿,季蔷又摇了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对,她不喜欢我,只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但不能阻止我继续喜欢她。”
“小姨,你既然喜欢许总,为什么不跟许总在一起?”
陈行止说:“你不懂。”
许安笙的妈妈为了救她而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许安笙动心。这让她觉得罪恶。
季蔷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你也是,岑若也是。可我已经是成年人啦,可以喝酒的成年人啦。别的事情我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我却是很懂的。”
说到岑若,陈行止又想起了许安笙和岑若在停车场里拥抱的那一幕。她多看了季蔷一眼。
季蔷说:“你们牵手了吗?接吻了吗?做/爱了吗?告白了吗?”
季蔷一个一个问,并仔细观察陈行止的表情,想知道陈行止和许安笙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行止一愣,说:“为什么那个……会在告白之前?”
季蔷便了然地点点头,说:“那就是做过爱了。”
陈行止诧异地看向季蔷,忍不住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太老土了?下一辈人真的不在乎这种事情吗?
季蔷笑了一下,说:“爱情是挡不住的呀。一旦你喜欢上一个人,你的心会想着她,你的身体也会想着她。想跟喜欢的人做/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有的人来说,做过爱,才能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小姨你就是这样的人哦。”季蔷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显得格外机灵。季蔷问陈行止:“你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喜欢许总的呀?”
陈行止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夜晚,许多细节生动地浮现在眼前,陈行止却并不感到回味。
她竟然很害怕。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影响,让此刻的陈行止变得脆弱而坦诚。陈行止喃喃地说:“十八天前。”
对陈行止来说,那个日子刻骨铭心。因为那是噩梦成真的日子。
对季蔷来说,那个日子同样刻骨铭心。那是美梦成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