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娜:【主编不是会主动挂断电话的人,她为什么挂你电话?最后一个话题是啥?】
过了一会儿,季蔷发过来一条语音。
章节目录 季蔷不坚强
031
——主编家庭条件好像不好, 家里人老找她要钱。我帮她打过几次, 一次比一次频繁,一次比一次要得多。
——我猜主编改过名字,之前替她办手续,不小心看到了曾用名。嗯……怎么说呢,就是一眼就能看出父母重男轻女那种吧。
——主编父母不是善茬。我就用自己的手机给他们打过一次电话而已,后来有一次主编打钱打晚了, 他们就半夜打到我手机上,一个口音奇怪的男的!说话特别下流猥琐!真是太令人作呕了!主编能从那种家庭里走出来, 真的很了不起……
——后来主编就再也不让我帮她打钱了,也不知道是再也没打钱了, 还是自己做了。
——其实你不该给他们发消息的, 因为他们真的不可理喻!拿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还不知道以后会干些什么呢!主编可能……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对, 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我说这些,也不是歪屁股劝架。她性格是真的不好, 跟她谈恋爱会很累。但既然你已经拿下她了,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幸福。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决定怎么做都可以。谈恋爱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哦,一定不要把这些跟别人说啊!尤其是主编!我憋了好几年,就告诉你了!
……
季蔷给赛琳娜发了微信语音之后, 赛琳娜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赛琳娜说了很多,季蔷一直在听。
她知道岑若童年可能过得不太好,但由于缺乏直观了解, 因此印象只停留在“贫穷”上。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构想出一家人吃不起饭,每天啃馒头吃榨菜,靠捡垃圾勉强度日的场景。
在这想象中的贫穷生活里,一家人虽然贫寒,但也其乐融融,品质高洁。否则怎么养得出岑若这么好的人呢?
季蔷没想到,在赛琳娜的描述里,岑若的父母阴险卑劣,就像垃圾堆里的恶臭苍蝇一样。
虽然没有明说,但赛琳娜表达的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岑若是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吗?她挂断电话,是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季蔷失神地坐在走廊上,查房的护士小姐姐路过,问道:“小季,你怎么了?不要总想着这件事,你小姨的检查报告还没出呢,有什么事等出了再说。”
季蔷在这里待了一天不到,已经跟护士小姐姐熟悉了。护士小姐姐还挺喜欢跟她说话,因为除了低头看手机时会显得有些悲伤以外,季蔷一直是活泼开朗的。在医院里呆久了,很难得看见这样纯粹的青春活力。
季蔷摇了摇头,说:“我朋友遇到了一件事。”
护士小姐姐问:“什么事呀?”
“她在大公司里给人当助理,上司来自农村。上司的家人找上司要钱,都是我朋友处理的。有一次上司打钱晚了几天,家人就半夜打电话给我朋友,说话还很脏。”季蔷把赛琳娜的遭遇说出来了,然后仰着头问护士小姐姐:“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护士小姐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说:“摊上这么一个上司,我们小季真是辛苦了。”
季蔷眨了眨眼睛说:“不是我,真的是我朋友。”
护士小姐姐叹了一口气,说:“世上每个上司都是傻逼,我懂。”
季蔷摇了摇头,说:“我是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上司父母这种人呢?我朋友只是助理而已,为什么要迁怒她呢?”
护士小姐姐想了想,问:“那个上司现在年纪应该不小了,对不对?”
季蔷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年龄,点了点头。
护士小姐姐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你上司的父母应该没有受过教育,不懂怎么做人的。他们觉得孩子是自己的私有物,孩子的钱就是自己的钱,孩子的下属就是自己的奴才。如果你上司是个女人,那应该更惨。”
护士小姐姐说:“这是他们的错,他们是坏人。当他们不存在好了,只要你上司人还不错就可以啦——咳咳,你上司人怎么样?”
上司也是个大坏蛋。
季蔷说:“她对我很好。”
护士小姐姐放心了:“那就好。”
季蔷又说:“其他人都当他们不存在的话,岑若要怎么办呢?那是她的父母,她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吗?她可以跟他们断绝关系吗?”
季蔷的语气有些茫然。
在岑若举重若轻的描述之外,这是她第一次从别的途径了解到岑若的父母,这与她想象的并不一致。她还没能产生情感上的回应——厌恶或是害怕,就有人告诉她:那种丑恶的东西,你当它不存在就好了,它不会影响到你的。
可岑若呢?岑若可以当它不存在吗?可以不受影响吗?
护士小姐姐叹了一口气,唏嘘道:“那得靠你上司自己去解决。‘断绝关系’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生活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上司出身在泥潭里,如果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很荷花了。挣扎的话,说不定会越沉越快?”
护士小姐姐笑了一下,说:“这谁知道呢。总之只要你上司没什么毛病,工作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下次不要跟你上司的父母直接联络,把麻烦统统丢给她就好了!我们小季要学会自保呀。”
护士小姐姐说得句句在理。
季蔷全都听进去了。
心里想得却是:大坏蛋岑若真的很好。
赛琳娜说,从那次之后岑若就再也没有让她打过钱了。但从那条短信来看,岑若显然还跟父母保持着金钱上的联系。
岑若一定是把麻烦揽回到自己身上了吧。
她真好。
季蔷下定决心,晚上就去找岑若。
她太笨了,从来学不会自保。
她只会义无反顾。
.
在和其他部门对接的时候,岑若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情况比较混乱,所有人都在表述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岑若忙着记录和思考,没有接。
会议结束之后,才发现那个电话来自她妈妈。
她喝了一口咖啡,一手拿着最新的秀场手册和笔,一手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在等待对方接起来的间隙,她翻开了秀场手册,提炼本季的流行元素,并思考接下来可以借到那些衣服、交给哪些明星穿。
在手册上写写画画、折折叠叠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
麻将的声音、咳嗽吐痰的声音、狗鸣的声音、小孩哭闹的声音……所有声音一齐传了过来,岑若仿佛瞬间置身于那个烟雾缭绕的地方。那家麻将馆旁边开着网吧和小型“洗浴中心”,再往里走还有个小型赌场。岑若的妈妈一直在那边混,混了二三十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腻。
岑若已经不会被这种声音给影响了,她说:“找我什么事?”
女人在那头喊得很大声,几乎要震聋岑若的鼓膜:“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岑若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音量没有任何变化,说:“给你两分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否则我就挂断了。”
女人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说要去上厕所,要找个人替自己一局。岑若盯着手表,秒针一格一格,很快走完了一圈半。
“真麻烦。”女人阴阳怪气地说:“去大城市了就是不一样,对吧!”
岑若依旧冷冷地说:“找我什么事?”
女人在电话那头低声骂了一句“臭表子”,然后用十分粗鲁的语气说:“打钱,三十万。明天要。”
“没有。”岑若斩钉截铁地说。
女人“嘁”了一声,说:“不是都升任主编了,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没有?你那小助理挺乖的,这个总不能是说瞎话吧。”
季蔷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岑若皱着眉头说:“半个月前不是才打了二十万吗。”
“你还知道那是半个月前?以前每个月都打钱,最近半年您可就打了两次吧,怎么,升官了反而变穷了?”女人说。
“没有钱。以后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岑若说完,便打算挂断电话。
她知道自己的家人都不是东西,因此已经在尽力远离。这半年来只打过一次钱就是明证。
虽然季蔷越俎代庖,又替她招惹上这群人,但她长居上海,对方也不一定有办法威胁她。
就在她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女人说:“你弟弟缓刑快到了,想去上海做生意。上海么,总得要本钱。你连三十万也不肯给,你弟弟还怎么做生意?”
听到这句话,岑若手指动作一顿。
她都快忘记了,她弟弟的缓刑快到期了。这也就意味着,他能离开家乡,来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