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第102章 回到原点
　　“罗汀，罗汀……”
　　一声一声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慢慢被放大，继而越来越响，像扩音闹钟似的，喊得他几乎要跳起来给他摁到墙上去。
　　罗汀霍然睁开双眼，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前发白，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涌上来，他只觉得四肢都木得几乎没有知觉，耳边忽远忽近的语声过了好久才慢慢清晰起来。
　　“珍妮佛你快看他醒了他醒了！”
　　“哎呀你快放手我看到了！”
　　罗汀挣扎着想要夺回这句身体的控制权，出了一身汗才堪堪把眼皮掀下来，他不闭眼还好，一闭眼立刻引来一阵大呼小叫。
　　“你你你怎么又昏了？！你不要睡啊！医生！！！”
　　“……闭嘴。”罗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适应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他的好室友迪伦目光忽闪、满面期待的大脸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见他醒了，连珍妮佛都俯身挨了过来：“你真醒了？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罗汀虽然身体不能动，仍然镇定道：“我没傻。”
　　迪伦嘴一扁，差点没抱着他委屈得哭出来，罗汀一边艰难复健恢复身体机能，一边听迪伦描述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据说迪伦第二天在天台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硬邦邦的类尸体了，迪伦摸到他冰凉僵硬的身体时差点给他跪了，还好在医学仪器的监测之下发现他仍然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只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让他醒过来。
　　他这一睡就是两年，全靠迪伦和珍妮佛不放弃时常来看他。罗汀仔细打量了一下迪伦，迪伦和珍妮佛看起来比两年前成熟很多，他的目光落在迪伦左手的戒指上……哦，原来他和珍妮佛已经在一起了。
　　迪伦还在喋喋不休：“你出事之后，关于艾利特少将的事故调查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们因为提交过驾驶舱部分为蓝圆晶材质的实验机甲型号，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实验室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结果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定案，我们现在还在随时传唤的名单上呢。”
　　罗汀一愣：“在整个赛事中能够直接接触到机甲的人不多吧？怎么会查不出来？”
　　迪伦也被他问得一懵：“这……我怎么知道？我记得你以前对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关心，怎么睡了两年醒来，还考虑起怎么查案了……你脑子坏了？”
　　“……”罗汀冷静了一下，果断转移话题，“那蓝圆晶呢，蓝圆晶的研究还在继续吗？”
　　一提起这个，迪伦的表情简直可用痛心疾首来形容：“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继续研究蓝圆晶，但是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因为性质太过特殊，无法准确探明现有储量，一直没能得到科学家协会的支持，现在只能靠教授的固有资源苦苦支撑，我就怕什么时候我们也要被迫放弃。”
　　罗汀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还是相信这种新型材料，等我恢复恢复，就来加入你们，你该不会嫌弃我没毕业吧？”
　　迪伦乐了，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你还是先把你这些‘假肢’装回去再来干活吧，不过你要不怕被教授追杀毕业论文，我当然是双手欢迎。”
　　“双管齐下，不要紧，我已经想好论题了。”
　　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迪伦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回事？你梦里想的论题吗？怎么睡了一觉你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也好想睡一觉把蓝圆晶解决掉啊！”
　　“你要是跟我一样一觉睡两年，现在可能还是个光棍，要换换吗？”
　　“不不不……那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罗汀把他吓得连连后退，珍妮佛站在窗外推了推眼镜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迪伦心虚地赔了个笑，手伸到背后恶狠狠地掐了罗汀一把。
　　罗汀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掐你掐，反正我也感觉不到。”
　　珍妮佛以指节叩了叩窗户，两个人立刻噤若寒蝉地等待她训话。
　　“索莫教授来看你了。”
　　“我马上回去。”罗汀立刻操作辅助器转了个向，艰难地往病房走，只听背后珍妮佛拎着迪伦的后颈教训他“让你好好监督他复健你就知道玩，是实验室的经费太宽裕还是你离开我的视线太久了”……罗汀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加快了笨拙的脚步。
　　这两天他也算是感受到了大家的关怀，不断有老同学甚至军部的调查官来看望他，甚至令他怀疑起自己的人缘何时变得这么好。
　　索莫教授正坐在病室里喝茶，看起来与两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乍一看到罗汀时被他全副武装的造型呛了一下，强装镇定道：“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您的关心，教授，论文的选题我已经有眉目了，等我……呃……等我能控制自己的手，立刻就开题报告。”
　　索莫教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来催论文的，迪伦帮你申请了休学，你可以等完全恢复了再回来……不过这两天的实验进展很差，我提醒你有个心理准备，在开题上务必慎重，我建议你回来参与实验之后再做决定。”
　　罗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然后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一时安静下来。不过罗汀对于这种尴尬的氛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无所适从，他很快找了个话题，试探地问：“教授，其实从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除了现有的物质能量的存在形式之外，是不是可能还存在另外的表现形式，能更加直观主动地去影响其他的物质能量，比如说……精神力？”
　　索莫教授明显愣了一下，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我不建议你将他作为你的毕业论题，那很可能使你无法毕业。”
　　罗汀：……
　　送走了毕业论文和迪伦夫妻之后，罗汀瘫在床上，四肢仍然沉重得仿佛毫无知觉，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放飞了，他无厘头地想到了诺亚，想到诺亚现在应该很生气，不由笑出了声。


第103章 不速之客
　　然而诺亚显然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态，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把罗汀揪出来暴打一顿。
　　诺亚环顾这个清清冷冷的展览室，每一架望远镜都各司其位，有些因为年代太久的缘故已经屡有锈迹，但在经年的保养维护之下，又复旧如新，只多了一层又一层桐油的的气味和时光的痕迹。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这些旷日持久而又惊心动魄的改变，每一架的存在都是一个踏踏实实的脚印，将虚空中的缝隙填满，只有诺亚，在这里是多余的。
　　诺亚发了会儿呆，慢吞吞地从地上起来，地板上冰冷的寒气令他手脚发麻，诺亚只能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温暖的灯光仍然贴心，一路为他指引着出去的方向，路过存放文献的展柜时，诺亚看了眼手里拎着的文献，嗤笑一声，把文献往展柜上一丢。
　　“哐！”
　　忽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另一个展柜后面传出来，诺亚浑身一震，紧张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是谁？”
　　“我我我……不不不……别打我！”
　　哆哆嗦嗦的话语伴随着牙齿打架的声音在寂静的展厅中想起，害怕之情溢于言表，诺亚一听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展柜后的人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殿下我什么都没听见！”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你是谁？”
　　也无怪诺亚会这样想，博物馆的守备森严，何况还是他提出在非开放时间单独使用，即使能逃过执勤人员的耳目，也无法逃过设置完备的守备系统，可见来人必定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不过他也确实是冤枉了展柜后面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被诺亚一吓，对方简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我……我叫莱德，爷爷平时就就就……就不禁止我晚上过来，没想到今天碰到了殿下，我真的只是来学习的！”
　　听到他的名字，诺亚既有点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莱德没藏好露出展柜的一双皮鞋，一时也陷入了沉默。
　　他虽然久不在帝都，但也听过莱德的故事，这位小少爷出身于帝都著名的豪门世家，爷爷是皇家博物馆的馆长，未婚妻虽然早亡但也同为帝都豪门，他从小就是满城家长口中的榜样人物，甚至因为才华突出早早就跟着父辈随皇帝上了战场。然而或许正是这种优秀造成了他如今的悲剧，他是最后一役的幸存者，回来之后却如同被吓破了胆子，变成如今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关于战争之事虽然无可指摘，但在背后嘲弄他的人却不在少数，他回来之后一下从青年榜样变成茶余笑料，其中落差只怕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自那之后，他也变得愈加离群索居，孤僻独往。好在他的身世令他无需担心生计，否则换成普通人家，现在恐怕已经饿死了。
　　诺亚的沉默加剧了莱德的恐惧感，他急于辩解，却始终找不到要点：“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殿下你放我走吧……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诺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莱德的身边，莱德冷不防看到他差点被吓得仰倒，于是诺亚看清了他的脸，莱德的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色，眼神有些木然地躲闪着诺亚的视线，棕色的头发中夹杂着少许银丝，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沧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