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海盗团团收拢，将罗汀和诺亚死死围在中心，这回真是插翅也难飞。
　　“不要怕，我的小宝贝儿们。难得你们给我安排了这么好的节目，我不去看一下多可惜呀。”海蒂忽然转向毕肯维，“这里离魔鬼绿洲不远吧，立刻带我走最短路线，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翻出什么花样！”
　　毕肯维看了罗汀和诺亚一眼，沉默地扭头带路。罗汀和诺亚此刻也别无选择，诺亚盯着毕肯维瘦削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色在所罗门塔的土地上是一种极其明亮的颜色。他代表水源，生命，和希望，但不包括魔鬼绿洲的绿。魔鬼绿洲在所罗门塔，也算是一个久负盛名的地界，它的恐怖和威力始终存活于传说之中。
　　然而当郁郁葱葱的绿色映入眼帘，所有人的精神都莫名为之一振。没有人能够拒绝沙漠中的绿洲，干旱和疲劳不断推敲理智的防线，使人降低警惕。
　　毕肯维再次开口：“这里的路更加难走，绝对不能脱离我的方向，否则我没有办法保证能走出去。”
　　海蒂冷冷地应了一声，她从背后拍了拍毕肯维的肩膀，毕肯维一回头，忽然觉得胸口一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前胸刺出来的半截白刃。
　　毕肯维一声没坑就死了，他的尸体倒在地上，压到蕨草发出轻微的动静，海盗们甚至没有多给予他一个眼神。
　　“你把向导杀死了谁来带路？”诺亚难以置信地看向海蒂。
　　“慌什么，向导多得是，能跟我说不的还没有一个活到现在。”海蒂冷冷一挥手，已然换了另一个更加沉默的向导上来。
　　诺亚还想说话，罗汀忽然扯了扯他的手腕，示意他看地下，诺亚一低头，只见刚才毕肯维倒下的地方干干净净，连倒伏的蕨草都立得苍苍翠翠，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么大一具尸首竟然凭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海蒂丝毫不为所动，示意继续走。新的向导也如同没看到一般，在前面飞快地带路，诺亚想不通这些对路线如此熟悉的原住民为什么要背叛族人帮助海蒂，而且显而易见并不是个人行为。
　　诺亚的疑惑没能维持很久，因为他很快就没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了。在新向导的带领之下，他们迅速到达了一处隐蔽的瞭望点，而视野范围内，是原住民正在进行的一场临时会议。
　　“原来是在这里商量怎么对付我，好吧，就让我听一听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提案。”海蒂示意众海盗隐蔽，露出毒蛇般的微笑，“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们呢。”
　　诺亚看到队尾的海盗已经悄悄脱队，可以想见是去传信召人了，他心里急得要命，却什么事都做不了。罗汀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不知道斐宁有没有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选择了合适的时机，因为此刻原住民这个临时会议讨论的问题……似乎有些棘手。
　　场中似乎分成了两派，一边站着绝大多数的原住民，另一边孤零零的只有一个青林，蒂雅站在中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耶罗族和兽人族势不两立，耶里老姐姐为我们牺牲、死于兽人之手的情形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难道以后我们要让一个半兽人来做族长吗？”


第27章 半兽族人
　　林中一片哗然，许多族人听到“半兽人”这三个字都露出吃惊又愤怒的神色，青林仿佛大受打击，不由退了一步。
　　蒂雅皱了皱眉，问他：“摩里叔公，青林哥哥从小受奶奶的教养长大，跟我们有什么不同？你怎么能这么说？”
　　“什么不同？哪里都不同！耶里就是被他们这些异族人害死的！当年莫森不听劝诫，死活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人为妻，他那个时候想过他是耶里的儿子，是我们耶罗族的族长没有？”
　　“莫森叔叔从那时候开始就放弃了族长的实权，一切由奶奶掌控，这么多年来默默遵循奶奶的命令，除了娶妻这件事之外有哪里对不起我们？他才刚刚跟从奶奶为我族献身，你现在这么说他，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蒂雅一番话得到了绝大多数族人的认同，诺亚在这厢听得咂舌，想不到统辖所前一面之缘、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傀儡族长，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海蒂无声一笑，嘲讽道：“好一出大戏，精彩！”
　　诺亚没理她，林中的对峙还在继续。
　　“我有什么良心不安？如果我们一早就驱逐所有外族，哪里会有今天的祸事？莫森不但不保护族人，反而娶了一个兽人族女子，这不就是把一个间谍直接安插在所罗门塔的心脏吗？”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你说什么？她是兽人族！？”
　　“我亲眼看见她生青林的时候力竭而死，尸身化为野兽。耶里为了帮莫森隐瞒，过了好几年才宣布她的死讯，还让莫森假装再娶，可怜我的侄女到死都没有被他的丈夫碰过！”
　　“那柯西是谁生的！？”
　　蒂雅一听就觉得不好，正要阻止已来不及。
　　“战场上捡来的野孩子，谁知道呢！”
　　林中再次一片哗然，老摩里仍然不肯罢休：“他们这些兽人族，血管里流的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都带着侵略者的野心！青林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过？为什么海盗会知道地下迷宫的路线？”
　　一时间视线的焦点全部集中在青林身上，青林艰难开口，声音很哑：“没有，我从来没有泄露过任何信息。我……我不知道叔公说的是真是假，我从来没有变身过，但我也确实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母亲……你们如果真的对我的身世存疑，我可以不做族长，但我想留下来，为所罗门塔出一份力。”
　　“留下来？留下来好继续探听我们的计划，去告诉海盗吗？”老摩里满脸怨毒，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你说你没有背叛所罗门塔，那你解释一下柯西和玛莎的事情！柯西到底是谁的孩子，莫森把她捡回来之后，人前假称是我侄女所生，人后我侄女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柯西到底有什么秘密要这么防着人？”
　　“柯西的确不是我们耶罗族人，她没有什么秘密，但这件事我答应过父亲和奶奶不会外传，而且柯西深得以太大神官的喜爱，难道以太大人会害我们不成？”
　　“以太大人已经神陨，现在什么话都由你说了。就算不提柯西，那么玛莎呢？从内城兽潮开始，玛莎就行踪诡秘，她一个外族人，为什么对我们的地形和生物了如指掌？”
　　青林虽然脸色晦暗，但目光中仍带一丝期冀：“玛莎自从嫁给我以来，日日随我在所罗门塔奔走，我了解的土地，她也一样了解，这没有什么稀奇。不论如何，请你们相信我们夫妻对所罗门塔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厢海蒂听得啧啧称奇：“玛莎真是厉害，竟然能骗得人这样相信她。”
　　罗汀回想起玛莎温柔的语声和狰狞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诺亚一伸手不小心碰到罗汀的手臂，竟然摸到一片鸡皮疙瘩，不由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理解。
　　那头林中的剧情急转直下，摩里和族人围住蒂雅，指着青林大声问她。
　　“耶里一支除了青林，最近的就是你，你是耶里的亲侄孙女。族长这个位置，按理说现在应该由你来坐，你说怎么处置这个半兽人？”
　　蒂雅左右为难，她从小与青林柯西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虽然怀疑玛莎，但对青林是绝对信任的，此刻老摩里咄咄逼人，她脑中飞快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忽然一只小虫扎了下她的后颈，蒂雅一愣，不动声色地向后颈摸去。
　　老摩里与意见不同的族人吵成一团，蒂雅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她望向青林，青林也在看她。青林虽然看起来冷漠，但蒂雅知道这只是一种不善表达的表象，他面对亲人时永远会妥协，会受伤。
　　蒂雅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不要吵了。既然让我来当这个族长，那么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决断。我虽然年轻，但凡事还有摩里叔公帮忙。”
　　老摩里闻言，皮笑肉不笑：“不错，我这把老骨头一定会尽力帮助侄孙女，不要行差踏错。”
　　“不管之前到底有没有泄密，我可以前情不计，但青林是半兽人，兽人族与我们不共戴天，就把你逐出耶罗族，再也不许回来。”
　　蒂雅没有去看青林，冷冷地宣布了结果，老摩里对这个结果虽然不甚满意，但也没有说什么。青林目光中的希冀终于暗淡下来，一如他晦暗的脸色，他沉默地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扭头走了。一片沉默之中，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林中的人群也悄无声息开始散去。
　　海蒂“咦”了一声：“这么快就结束了？”事情的发展比她的预料还要迅速，她的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现下带的人还远不足以围歼这群原住民，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不追。
　　原住民利用地形之便，很容易就能消失无踪，此刻不追，她就会彻底失去这群人的踪迹。
　　她虽然谨慎，但也很自负，绝不肯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